廿柒 焚香·真身
手中奏折滑至桌上，我驚恐著抬起頭望向顏陽。
隻聽轟隆一聲巨大的聲響，顏陽四周無端生出一個朱紅色的玄鐵籠，將他整個人都困在了裏麵。
這是衝著顏陽來的？我咬緊了牙，微微有些發抖。匆忙朝他奔過去，卻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疼的我一聲悶哼。
顏陽蹙眉看著我，道：“小心點。”
我暗自翻了翻白眼，心道，這種情況下還一本正經的叫我小心，還指不定誰想害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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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從外間進來一個頭頂官帽的男子。
暗紅色的長袍，後擺寬闊托在地上。眼角高揚，嘴角含著邪獰的笑。
他緩緩幾步走過來，看了眼顏陽，眼裏有了幾絲嗤弄：“顏陽，也是好久不見。”
顏陽淡淡看著他，眼裏風平浪靜。
那人笑了笑，繼續道：“沒想到，你在無極之境待了這麽多年，相貌，倒是一點未變。隻是這裏，”他抬手輕點了點額頭，“倒是大不如以前了。”
“如若知道你還是這麽一副惡心的樣子，我斷然不會浪費時間來見你。”顏陽撫了撫衣袍，輕聲道。
那人聳了聳肩，笑道：“也是。我們堂堂的顏陽帝君，又豈不會看不穿我這個小把戲。隻不過，”他微微頓了頓，眼角得意：“我就是賭定你會來。”
他忽偏了方向看向我，拱了拱手道：“說來，還得謝謝這位姑娘呢。”
我擰眉看著他，隻覺心裏一陣陣的不舒服。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顏陽知道這是個圈套，但還是任著我的性子來麽？
我抬眼望向顏陽，他依舊一副神情淡然的樣子。心中卻忽然冒起了火，明知道是個圈套還非要跳進來是腦子缺筋麽！就那樣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溜進禦書房，是想要故意看我笑話麽？顏陽他到底把我當什麽，有把我當朋友麽？什麽都不跟我說那帶著我幹什麽？
我氣極，心火直竄竄的，差點破口大罵起來。
顏陽瞥了我一眼，眼裏劃過幾絲無奈：“回去再跟你解釋。”
那人似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幽幽抬起眼笑道：“顏陽，我等你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住一個機會可以困住你。你覺得，今日，你還有可能走得出去麽？”
顏陽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你這身衣服的顏色，我真的是不喜歡。”
他撇了撇嘴，迎上顏陽的目光，帶著挑釁：“可我，卻是喜歡的很。”
那人招手，外間衛士搬來一個軟座放好，繼而躬身道：“國師，還有什麽吩咐麽？”
他幽幽然坐下，道：“派人去通知帝王，明日，不用早朝。”
“是。”
我詫異的掃他一眼，國師？可哪有這麽猖狂的國師，居然還敢私自規定早朝？
“好了，顏陽。我不想跟你多說了。我等了這麽多年，你也是知道我也幹什麽。那現在你是自廢仙髓呢，還是，我幫你來？”
顏陽揚了揚嘴角，道：“那你是想現在死，還是明天死？”
那人詫異，半天才發出一聲狂笑：“我還以為你的性子變得孤傲了起來，沒想到，還是一如當年的紈絝。看來，你身邊那些人的死，倒是作用不太。嗬嗬。”
“那她呢？”那人忽轉向我，瞬間移至我跟前。
我還未來得及的逃跑，便被他掐住了喉嚨。
“顏陽，”那人把頭搭在我肩上，緩緩的看了我一眼，道：“她呢？她的死，又會改變你多少呢？”
“左離，拿開你的手。”顏陽淡淡開口，眼裏分外平靜，“髒。”
“髒？”左離一聲低笑，似是嘲弄一般。他雙手按住我的肩膀，猝不及防的一手揮開我。我便整個人都砸在了地上，捂緊了胸口，一陣說不出來的疼痛。
“六界誰不知道顏陽最怕的是什麽，最厭惡的是什麽。”左離張開雙臂，左手拇指扣在食指上，刹那間便有鮮血冒了出來。
他邪笑著看了顏陽一眼，手指遞至唇邊，輕輕舔了一口：“嗬嗬。你最怕髒，最厭惡血。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又能幹淨到哪裏去？”
顏陽輕輕揚手，指間生成一條銀色長鞭，朝著左離就甩了過去。
“最幹淨。”他輕輕開口，眉目冷峻。
左離皺眉，身上刹然出現數道傷痕，翻滾著血肉，有的地方，幾乎還露出了白骨。
“有琴，找地方躲好。”
我點點頭，看了顏陽一眼，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你小心。”
這個左離，也不知是什麽人。但看起來不是很好對付。更何況，顏陽現在還是被困了起來。
左離強扯了扯嘴角，臉色發青，看向顏陽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從這裏湮血籠裏出來。”
顏陽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道：“湮血籠麽？那就用你自己的血，來祭你自己的籠子吧。”
顏陽雙手揚起，刹那間周身環繞起銀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揚起了一個璀璨的弧度。光芒明亮刺得我微眯了雙眼。
隨即傳來的便是一聲怒吼，聲音如雷般震撼。我再抬眼去看時，隻見湮血籠裏便是一條耀眼的白龍。仰天長嘯，盤旋著爪牙，前屈彎起，勾住籠子便是向左離砸去。
左離一個飛轉躲過這一襲，眼裏震撼，想必也是沒有想到會成為現在這個局麵。
左離站定門前，看著白龍，似是不可置信：“顏陽，我沒想到，你居然敢變化了真身出來。”
那白龍向他撲過去，左爪瞬間掐住他的脖子，愈見用力。
左離氣色沉重起來，嘴角還是扯起幾絲笑：“顏…陽，無無論如何，你還是殺不了我…”
那白龍咆哮著，忽是將左離狠狠砸在了地上。
左離皺著眉，倒在地上，嘴裏噴出好幾口鮮血。
他看著白龍，忽是猖狂的笑了出來：“你殺不了我…帝王的二魂在我身上，你若敢殺了我，那帝王便也是難逃一死！”
左離緩緩站起身來，扶著胸口對著白龍道：“這就是你們仙界的規矩…不得幹擾人界，嗬嗬，你……”
忽是一聲皮肉撕裂的聲音，我循聲望去，隻見白龍的前爪穿透了左離的胸膛，鮮血瞬間溢滿了他的整個前襟。
左離瞪大了雙眼，表情凝結，含滿了惶恐驚悚：“你……”
白龍長嘯一聲，前爪伸回來，在空中回轉徑自朝外奔來。
我詫異的看著它，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它甩在了身上。隨即破門而出，衝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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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月色朦朧的時刻。我摟緊了白龍的脖子，風聲呼嘯，刮的有些臉疼。
我舉起手揉了揉臉，臉上卻是一片粘膩的觸覺。伸出手一看，居然是滿手的鮮血。
這是…我震驚，這是顏陽的血！
“顏陽，你沒事吧？”我俯下身來，貼近顏陽，抖著嗓音問他：“不然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吧顏陽！”
白龍嘶吼一聲，轉了方向朝地麵襲來。卻在離地麵不遠的高度猛然停住，我一個沒抓穩，直接撲了出去。
也顧不上摔個一嘴泥，便匆忙忙回過頭去顏陽。
他退幻成了人形的模樣，微眯著雙眼，麵色慘白。身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口，血跡蔓延了整片衣服。
我撲過去，拽住他的袖子使勁搖他：“顏陽顏陽…你可不能死啊顏陽你別嚇我呀…”
顏陽輕勾了勾嘴角，淺著嗓音道：“別擔心。我隻是，有點虛耗過度而已。”
我吸鼻子，心裏莫名難過。不管怎樣都是我說要去皇宮的，他隻是沒阻止我。這些事都是我惹出來，顏陽要是出事了那我該怎麽辦啊？
“芣苢呢我帶你去找芣苢給你療傷啊上次不都是她給你療傷的麽九嬰呢九嬰哪去了在你懷裏麽 ……”
顏陽閉著眼睛輕笑，長長的睫毛淺淺悸動著：“說話慢點。太快了。”
我伸手朝他懷裏摸去，觸手卻是一大片溫熱的胸膛
“你這是趁人之危，非禮我麽？”顏陽握住我的手，輕聲道。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吼了一聲，心裏內疚到不行，眼眶都快紅了。
顏陽抬手輕撫過我的臉頰，虛弱的道：“九嬰，我放它去相親了。你不是說，要給它找個好媳婦麽？但是你忘了麽，九嬰，本就是個雌性靈獸，要找，也是找個郎君。”
我抽鼻子，心道，你又未曾告訴過我，我怎麽知道它是雄的還是雌的。
顏陽把頭埋進我懷裏，像是疲倦到不行。他啞著嗓音，聲音像是低入了塵埃裏：“浮兮。我好想你。”
“什麽？你想什麽？”我看著他幾乎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心裏越發焦急，“顏陽你是說，你想喝水麽？”
草叢裏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抬起頭一看，眼前不知何時卻是站住了個黑衣男子。
“是你？”我詫異，立刻警備著摟緊了顏陽：“你怎麽在這裏？”
那男子上前一步，正欲伸手來拉顏陽。
我慌忙擋住他，道：“你是誰，你到底想做什麽？”
那男子動作滯了滯，站起身來看我，眼裏依舊寒意不止：“有琴，我是南庭。”
我心裏一驚，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認識我？”
南庭不置可否，看向顏陽，微眯了雙眼：“這裏不安全，如若你想救他，那就跟我走。”
我沉了目光，默默看著他，他居然認識我？但他是朝廷的將軍，那究竟是敵是友？如若我跟他走，最後沒救成顏陽反倒害了他那可怎麽辦？
南庭看著我，似是猜想到我心中所想一般。
他俯身低下來，湊到我耳邊，輕聲道了三個字：“卅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