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貳 焚香·壹年
我皺了皺眉，戒備的看著他：“什麽？”
“婚約隻是一紙數言。我可以作廢。但是，”他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得跟在我身邊一年。照顧我的衣食住行，飲食起居。一年之後，我們自當兩清，各自婚嫁，再無幹係。如何？”
“憑什麽要我照顧你?”我反問道，一副我和你很熟麽的表情：“六界女子眾多，你為何不去找其他人？”
“實不相瞞。”他幽幽歎了口氣，換上一副傷天憫地的神情：“多年前我和人一同追求一女子，誰料她竟追隨了另一人。我傷心至極，把自己困在無極之界多年。此番再次回來，得知天帝給我尋了你作為帝姬，本是有著和你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心思。可誰知，你卻竟是如此這般的不歡喜。”
我抖了抖嘴角，這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有點消化不透。先不說他的情史，且不說他為情所困，可天帝尋了我做他帝姬又是怎麽回事？
“昨日仙樺殿我宣布你的身份，想著我們總能日久生情，今日故忍不住來尋你。你卻是此番決絕的態度，我又總不能在宣布你帝姬身份過後，又即刻告訴眾仙你有著誓不嫁我的決心。於是想著，如若你能陪在我身邊一年，再告訴眾仙，我們秉性不和，難結夫婦。這麽個解釋，也總不至於失了我帝君的臉麵。誰料你還是不肯，哎，”他忿忿的一甩衣袖，好似被天下人辜負了一般：“我還是回無極之界好了。雖清苦無趣，倒也不被人恥笑。”說罷，便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勢。
我無奈蹙眉，有點頭疼。被他這麽一繞一繞的，好像真是怪對不起他似的，忙忙伸出手製止他：“等一下。”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裏有道光芒一閃而過：“你還有什麽話可說的麽？”
我抬眸看他，心中百轉千回，細細想了一番道：“我答應你。我可以陪在你身邊，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一個近步，湊到我跟前，笑意深達眼底：“沒問題。”
“你都不問我是什麽？”
他輕輕揚了揚嘴角，眉目間含著幾絲傲氣：“六界之中，還有什麽我做不到的麽。更何況，”他湊近一步，盯著我的眼睛笑道：“隻是治好央聿的眼睛罷了。”
“那就好。”我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一些距離，這才覺得心率平緩了些。伸出掌來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他伸出手來，與我五指輕觸。
“好了，”他撫了撫衣袖，對著我一臉輕鬆的道：“我們走吧。”
“去哪？”我傻眼，搞不清楚狀況
他看了我一眼，挑了眉道：“方才你不是剛答應陪我一年麽，怎麽這麽會兒就反悔了？”
“什麽…”我很是詫異：“這麽快？不能再等幾天麽？”
“不能。”他幽幽一笑，眼裏有著不可更改的光芒，走至外庭揚手喚了聲九嬰，便見九嬰咆哮著自天中而來，其氣勢之大，驚呆了卅雲天所有人
我看著九嬰那威武的身軀，忍不住抖了幾抖，生怕它還未打消要吃我的念頭，連忙跟在顏陽身後道：“帝君，九嬰它，該不會再想著要吃我吧？”
“那是自然。”顏陽伸出手抱我坐在九嬰身上，我才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他接著說了下句：“最起碼，有我在。是絕對不會吃了你的。”
我怔了怔，欲哭無淚：“我後悔了。你還是回你的無極之界吧。”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晚了。九嬰，走吧。”
“帝君，我們來這裏做什麽？”我看了一眼滿大街的百姓，心中亂成一匹麻。
本想著他是一定會帶我回仙界，那我第二日便可狂妄的笑到他麵前道：本著天界一日，地上一年的宗旨，我已然陪夠你一年了，以後各自婚配，再無幹係。然後仰天長笑，任他百般委屈的表情都不複回頭，愜意而去。
可誰知他徑自就在人界上空收起了九嬰，並直接帶我來到了下方的市鎮裏。看著滿大街的人來人往，悠悠然的閑逛。
“我們，不是要回仙界麽？”我偷瞄了他一眼，終忍不住提醒道
他幽幽掃了我一眼，直看的我頭皮發麻：“相比於仙界，其實，我更喜歡人間。”
我抖了幾抖，身子幾乎癱軟下來。不會吧，真打算和我在人間耗盡一年啊？難道這就是平日裏我在卅雲天欺善怕惡的報應麽？
“帝君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仙界的，不如你帶我去仙界瞧瞧？”我不死心，壯著膽子建議道。
他不理我，自顧自的向前走去：“第一次見麵你便是帝君之類的稱呼，如今到了凡間，怎麽還是帝君？”
他停下來回頭看我，眼神如清波般明亮：“就不能改個類似於郎君的稱呼麽？”
我愣了愣，原是是本著客氣的心思，可現如今在凡間還這樣的，的確不太好。隻得改了口道：“顏陽。”
他挑了挑眉，半是惋惜的語氣道：“還是郎君好。”
我翻了翻白眼，心道你想得美。快步跟上他，忽發現剛才的話題居然被他一筆帶過。看來，他一開始，就根本沒想過帶我回仙界。也是，他在六界中傲然了多少年，心思豈是我能比的過的。我心裏打的小算盤，他自然能猜得透。
哎。我無奈歎氣，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眼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今日是花朝節。
街邊小巷裏，掛滿了黏著五色彩紙的花枝。花樹枝梢上張掛著花神燈，燈火與紅花綠枝相映成趣。街道兩邊的小販們，也都掛上各色各樣的燈籠，借著點點的星光，伴著特色的吆喝聲，賣著精致有趣的小玩意。
大街上紅男綠女，皆是穿著朝氣的衣衫。眉目間，盡是明亮的生氣。
我四處張望著，東邊瞧瞧，西邊望望，愜意的樂不思蜀。
以往像這般熱鬧的日子，姑姑自是不會讓我出來的。我也就隻能爬上卅雲天的屋頂，聽見外間的嬉鬧聲猜測他們在幹些什麽。沒想到，這才剛和顏陽出來，就碰上了如此歡快的日子。
老天果然是對我憐香惜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