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樂不思蜀？

  上午十點整。


  市委書記黃南連秘書都沒有帶，專車也沒有乘坐，更沒有前呼後擁，而是悄然坐在女兒黃婉玲的車上，非常低調地趕去了楊雪若下榻的酒店。


  而會面就安排在酒店的貴賓室里。


  只有四個人。


  黃南，黃婉玲，楊雪若和沈臨。


  對於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來說，降尊紆貴到這種程度，也算是給足了楊雪若和楊家的面子。但反過來說，對於楊雪若而言，她肯見黃南這本身就代表著楊家的一種姿態。


  楊家願意作為黃南背後的力量存在併發揮作用。


  至於沈臨，完全是真正的陪客，駁不過雙方的面子。


  楊雪若和沈臨正在說說笑笑，扯著一些閑話，黃南在女兒的陪同下悄然推門進屋。


  楊雪若緩緩站起身來，沈臨也只好陪著站起身。


  黃婉玲陪著笑：「爸，這就是楊雪若楊總和沈臨沈董事長。」


  黃南滿臉堆笑地走了過去。


  沈臨掃了黃南一眼，見眼前這位市委書記並沒有官場上很多實權派一樣的威嚴和氣場，而更顯得平易近人，戴著一副眼鏡，頗有些學者氣質。


  這讓沈臨對黃南生出一絲好感。


  黃南笑吟吟地伸出手去，但他馬上就察覺到，楊雪若似乎故意往後挪了挪身子，將沈臨讓在了前面。他眼前一亮，眸光中掠過一絲光彩。


  這分明說明了一些什麼。


  黃南緊緊握住沈臨的手，殷切道：「沈董事長的大名我是久仰了，潛龍集團——啊，現在叫龍騰集團了，實力雄厚，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企業，真的沒想到，沈董事長竟然還在天北發展，真是讓天北人民面上有光啊！」


  「黃書記太客氣了，鄙人的小公司在天北討生活，今後還請黃書記多多關照。」沈臨跟黃南寒暄客套了一句。


  黃南朗聲大笑：「這沒有問題！沈董事長肯留在天北支持我們的經濟建設，是我們的榮幸！」


  沈臨笑了笑，讓開了身去。


  黃南眸光明亮地望著楊雪若，同樣跟楊雪若緊緊握手，道：「歡迎楊總來天北，非常歡迎！」


  雙方落座，黃南本事有備而來，自然是百般交好和百般試探。交好的是楊雪若，而試探的是沈臨。但黃南很快就發現，這位氣度沉穩的龍騰大老闆說話滴水不漏嚴絲合縫，很難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但是他宦海沉浮幾十年，那眼光和察言觀色的能力是一個強——他幾乎可以確定，正如女兒的判斷，楊雪若對沈臨懷有曖昧的情愫，她之所以突然來天北，大概主要就是為了沈臨。


  由此，沈臨在黃南心目中的地位無限上升。


  單單是京城龍騰集團的董事長，還不至於讓黃南這個一方諸侯如此高度重視，但沈臨竟然擁有左右楊雪若的能量和影響力，在他手上很可能掌握著楊、沈兩大世家的資源與人脈，這就不得不讓黃南驟然調整對沈臨的評價。


  因為楊雪若不善於跟政府官員打交道，這些你來我往冠冕堂皇暗藏機鋒互相試探的場面話，她懶得說也不會說，所以，會面交談的主角反而成了沈臨。


  黃南越是跟沈臨交談越是心驚，他有一種錯覺，沈臨哪裡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根本就是一個城府深沉邏輯縝密的「老江湖」！沈臨對於人心的揣度、對於世情的判斷、對於政治社會經濟層面的觀點爾後認知，直接顛覆了黃南對於年輕人的評價。


  到了此刻，黃南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女兒黃婉玲雖然也算出類拔萃，但與沈臨相比，根本不處在一個層面，無法加以衡量。


  這樣的人物，女兒根本駕馭不了。這是黃南最直觀的感受。


  「沈董事長果然是年輕有為，難怪能領導龍騰集團這樣的大企業。這裡，我代表天北市委市政府也是代表我個人表個態吧，既然沈董事長願意在本市發展，大力支持我們的經濟發展，那麼，市裡也將全力支持翰宇商貿公司的發展！這沒有任何問題。最起碼，只要我還在任，什麼問題都好說！」


  黃南哈哈大笑著起身再次跟沈臨握手，這就準備結束今天的熱切友好會談了。


  「中午，我和小女設宴，給楊總接風洗塵，也請沈董事長賞光出席，我們一見投緣，無論如何也得坐下來喝幾杯酒！」


  對於黃南父女熱情的邀請，楊雪若和沈臨都沒有拒絕推辭，午宴盡歡而散。


  下午兩點多。


  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高貴、容顏端莊秀美的年輕女子獨自一人出現在陽光集團總部，正是楊雪若。


  雖然不知楊雪若是何許人，但前台的接待禮儀小姐也算是有幾分眼光，見楊雪若氣度不俗、衣著考究，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聽說她來找唐曼秋，倒也不敢怠慢，立即向上通報。


  說來也巧，唐曼秋這兩天正好回公司。畢竟是自家的產業，為了幫父母分憂，唐曼秋時不時就會回公司，協助唐明堂處理一些公司事務，但她沒有再出任公司總裁，而只保留了董事的身份。


  行政部的經理孟秀蘭帶著楊雪若敲開了唐曼秋的辦公室門。


  門被推開，唐曼秋下意識地起身凝望過來，而楊雪若則面帶淡淡的笑容也向唐曼秋投射過複雜的一瞥。


  兩女目光相對，卻也沒有擦出什麼火花，只是各自心頭一動。


  以姿色容顏而論，楊雪若與唐曼秋不分上下，只是氣質略有差異。楊雪若因為出身，骨子裡的那種高貴和矜持是很難遮掩的，但唐曼秋身上的那一種親和力的特質卻是楊雪若所沒有的。


  唐曼秋也是七竅玲瓏心的女孩，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猜出了楊雪若的身份，而心頭則彌盪起一絲警惕。


  楊雪若上前一步，微笑著向唐曼秋伸出手去：「唐總是吧？我叫楊雪若，來自京城，是沈臨的朋友。」


  唐曼秋心說果然是她！她來找自己幹嘛？難道是為了沈臨？

  唐曼秋心念電閃，卻是不動聲色地笑著跟楊雪若握手：「原來是楊總大駕光臨！我聽沈臨說起過你，請坐。孟經理，給楊總泡杯茶。」


  兩女都極有風度地對面而坐，都保持著異樣的沉默。待孟秀蘭泡好茶退出唐曼秋的辦公室，楊雪若這才主動打破了僵局：「唐總美貌過人，難怪沈臨會樂不思蜀，寧肯放棄京里的產業不管，甘心留在天北金屋藏嬌了。」


  唐曼秋再大度，也不會面對一個潛在的「情敵」而顯得無動於衷，更何況楊雪若的話讓她很不舒服，她似笑非笑地望著楊雪若，淡淡道：「曼秋蒲柳之姿，不可能讓誰樂不思蜀，楊總說笑話了。沈臨為什麼會留在天北，肯定有我在的原因，但絕對不是主要因素。事實上，不管沈臨在哪，這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唐曼秋開始明確宣布自己對沈臨的「所有權」，這就像是一個小女孩對珍愛玩具的保護幾乎是一個道理。


  楊雪若好看細長如彎月的柳眉兒輕輕一挑：「呵呵，不知唐總跟沈臨確定關係多久了？」


  唐曼秋淡然笑著：「其實也沒有多久，不過，這跟時間長短沒有關係。必須要強調和指出的是，他追求我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京城的什麼大老闆——當然了，我們彼此相愛，到了現在這個份上，我也不可能因為他的身份就放棄自己的愛人。楊總，您說是嗎？」


  楊雪若深深凝望著唐曼秋，眼前這個女孩陽光、溫柔而又堅定，身上發散著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魅力，她彷彿明白沈臨為什麼會喜歡上唐曼秋了。


  楊雪若沉默了下去。


  她不是那種尖刻之人，那些冷嘲熱諷的話很難說得出口。見她沒有說話，唐曼秋也不再說什麼，兩女面面相對，各自想著心事，偶爾目光交匯，都立即閃避了開去。


  良久。


  楊雪若才幽幽一嘆：「不瞞唐總說，我喜歡沈臨，這是我來天北、來見唐總的一個重要因素。我本來以為只有我才更適合沈臨，但現在看來，我似乎只能祝願唐總和沈臨幸福美滿了！」


  「謝謝楊總的祝福，我會倍加珍惜我和沈臨的感情，我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唐曼秋的俏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光。


  「只是我想提醒唐總，沈臨的身份畢竟非同一般，他的婚姻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願意成人之美，不代表別人也會如此。據我所知，唐總面臨的對手還是蠻多的，比如說江南南宮家的大小姐南宮明珠，嶺南越州白家家主白燕天的孫女白冰心，那兩位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希望唐總能扛得住壓力才好。」楊雪若似是真誠也似是心有不甘，她的這番話唐曼秋聽了，還是非常平靜。


  「我不知道楊總說的這兩位是什麼人，但不管是什麼人，我想，都不能影響我和沈臨之間的感情。反過來說了，若是我們的感情因此受到干擾，那也只能說明我們彼此不夠堅定，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唐曼秋的回答不卑不亢，溫柔中透著某種自信。


  楊雪若輕嘆一聲，緩緩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還是那句話，祝願你們早日花好月圓成就秦晉之好。唐總，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


  唐曼秋笑了笑：「楊總慢走，我送你！」


  唐曼秋面帶笑容一路送楊雪若出門上電梯下樓，唐明堂夫妻站在走廊拐角處目光擔心地望著自己女兒和楊家貴女離去的美麗背影，心裡多少有點緊張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