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人情練達即文章
至於礦泉水廠項目那邊，現在是五月初，七月底前就可以投產。沈臨也不怎麼著急，去施工現場轉了一圈，吩咐馬元超抓好工程質量、確保不出安全事故就離開了。
在青石寨村的外圍，馬元超接到了副縣長宋秋萍的電話。
「馬經理，聽說你們沈董過來了？」
「是啊，宋縣長，我們沈董過來看看項目進展情況。」
「挺好。他也該過來看看了，自打上次一走，好幾個月不露面了，縣裡都懷疑他對你們的項目到底關心還是不關心啊？」
「呵呵，宋縣長，沈董很忙的。他手頭上的事情很多，不止是咱們縣裡這一個項目。」馬元超意味深長地說。
他聽出了宋秋萍話語中的某種「幽怨」之意。興華縣這個年輕貌美的分管副縣長，似乎對自家老闆有那麼一點意思，馬元超幾個人常跑縣裡，常跟宋秋萍打交道，多少察覺出了一點苗頭。
沈臨向接著電話的馬元超掃了一眼，馬元超立即就滿臉堆笑地問：「宋縣長，我們沈董在這，要不要讓他接電話？」
「好吧，我跟他通個話，正好還有點事要跟他講。」
馬元超將電話遞給了沈臨：「董事長，宋縣長電話。」
沈臨接過馬元超的手機，朗聲一笑道：「您好，宋縣長！」
電話里立即傳出宋秋萍清脆而微微有些嗔怪的聲音：「沈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朋友，我們私下裡接觸，不要跟我這麼見外，叫我秋萍——或者你乾脆跟著曼秋一起叫我秋萍姐就好了。」
沈臨嘴角一抽：「……也好。」
「有個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這不，你們在青石寨的生態農業項目已經投產運營了，聽說效果還不錯，前景也好，縣裡主要領導覺得，你們這個項目是我們縣裡第一個相關的農業項目，想要組織縣直各部門和各鄉鎮的黨政一把手過去參觀考察一下，爭取在全縣推廣你們的成功經驗。」
聽了宋秋萍的話，沈臨眉頭一皺：「秋萍姐，我們這個項目一個是很小，規模不大，而且現在談不上成功，只能說是仍然處在探索嘗試階段。現在這個樣子，沒有推廣的價值啊！」
沈臨心說現在有什麼看頭？剛剛開始，沒有上規模，更缺乏經驗和先進的管理模式，照這樣推廣下去，豈不是害人害己？
但他實在是不太了解縣裡領導的真實心態。
聽沈臨有拒絕的意思，宋秋萍急了：「我說沈臨，項目不在大小，主要是具有典型示範意義。什麼叫成功？非要見到效益才叫成功？我看不能這麼說！反正縣裡是要觀摩一下，在你們那裡開一個現場會，你們配合一下就成了。」
沈臨剛要再婉言解釋兩句，馬元超在一旁著急地打著手勢。
宋秋萍說的這事，已經提前跟馬元超溝通過了。
沈臨望著馬元超，聲音放緩了：「秋萍姐，這樣……如果縣裡領導非要來看，那就來唄，反正我有言在先，我們現在還不具備當典型的資格。當然了，縣裡領導的工作，我們必須要支持，你就直說吧，需要我們配合什麼，我這邊讓馬元超配合你們就是！」
宋秋萍這才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需要你們花點錢，請縣裡參加現場會的人吃頓飯，最好啊，準備點紀念品什麼的！縣裡搞這個活動，主要是對外宣傳需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臨汗顏：「秋萍姐，這個沒問題。縣裡這麼支持我們的項目建設，我們早該回報一下了，我讓馬元超準備，縣裡跟他對接就是。」
談完了正事，宋秋萍又在電話里跟沈臨閑扯了一陣，這才掛了電話。
沈臨將手機遞還給了馬元超。
馬元超陪著笑：「董事長，最好還是響應縣裡的號召，配合一下。我估摸著，不僅要配合，還要把場面搞的排場一些，董事長，現在的一些政府領導，就是喜歡場面、好個面子。項目不在大小，關鍵是有特色，按照計劃上馬了，這就意味著縣領導的政績，意味著縣裡招商引資的實質性成果，縣裡肯定要大張旗鼓地對外宣傳。」
沈臨輕嘆一聲：「這些彎彎繞，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不過，這事你來負責，既然縣裡好面子，那就給他們面子就是！不要怕花錢，盡量照顧到縣裡領導的情緒，畢竟我們以後還要在縣裡長期發展。」
馬元超嗯了一聲，突然壓低聲音輕輕道：「董事長，您這次來縣裡，是不是要去拜會一下縣裡的兩位主要領導？」
馬元超說的是縣長王宏聚和縣委書記焦濤。
作為投資商，在必要的時候禮節性地拜會縣裡主要領導，這也算是一種商場潛規則了，同時也是商人跟官員搞好關係的一個關鍵。尤其是沈臨還曾經為焦濤治療過，他的神醫名頭在興華縣婦孺皆知，跟縣裡的領導層關係處的還不錯。
沈臨想了想，「這一次算了吧，等我下次來再去。這次沒準備。」
馬元超微微有些為難：「董事長，焦書記和王縣長都催過我好幾次了，要是他們知道您來……」
沈臨眉頭緊皺：「他們著急找我幹什麼？」
馬元超苦笑起來：「董事長，還能有啥事？無非還是想找您看病唄。」
沈臨搖搖頭：「我不是醫生，偶爾一時興起行醫，不代表我會經常這麼干。不能給他們養成這種毛病，以後再說吧。」
沈臨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他既然沉著臉這麼說了，馬元超就不敢再說半個不字。他雖然在沈臨身邊工作的時間不長，但經過了這麼久，也大概摸清了沈臨的性格脾氣。
沈臨突然哈哈一笑：「馬元超，我這才明白人情練達即文章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看來，在人情世故方面，我還是有點不太及格。」
沈臨說的是實話。對於當前這個時代的人情世故，他的確是還處在「學習」和「融合」階段。
馬元超陪笑道：「董事長，您是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說的就是您這類大人物。」
馬元超的話顯然有拍馬屁的嫌疑，只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沈臨嘴角露出些許笑容，揮了揮手，卻沒有接馬元超的話茬去。
實事求是地講，馬元超四個人從京城潛龍總部被抽調回天北，跟隨沈臨創業，圖的就是在大老闆身邊混個關係熟、臉熟，將來還有更大的發展。
否則，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以他們潛龍總部中層經理人的身份，跑天北來弄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哪有什麼前途可言？
沈臨對此心知肚明，他雖然沒有明言，但馬元超們心裡很清楚，只要他們堅持到底，日後沈臨虧待不了他們。
「好了，這邊既然沒有變化，我就回市裡去了。馬元超，你辛苦一些，常在現場靠一靠，一切等項目投產運營上了正軌再說！」沈臨揮揮手，就要往車裡鑽。
馬元超遲疑了一下：「董事長，縣裡領導下來，您不出面……」
「這些迎來送往的應酬事兒，你去處理就好。馬元超，公司的日常管理和項目的運作，我全權委託給你，你要勇敢地挑起擔子來！別小瞧了我們這麼一家小公司，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你現在管理好一家小企業，將來才有可能管理好一家大公司！」沈臨意味深長地道。
馬元超聽出了沈臨的暗示，心頭狂喜，趕緊連連稱是表忠心：「我明白，請董事長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公司的事，交給我就好，董事長好騰出精力來管大事！」
在馬元超看來，沈臨畢竟是潛龍的大老闆，那麼大的一個商業帝國需要運作，他就是再隱藏在幕後，也不可能撒手不管。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沈臨還要掌控潛龍，天北的翰宇商貿公司自然就退居其次了。
……
沈臨將興華縣的一大攤子事扔給了馬元超，讓馬元超代表自己和翰宇商貿公司出面接待應酬興華縣的方方面面，而自己則開車返回天北市區。
路上，沈臨的手機被撥通，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沈臨皺了皺眉，他的手機號並不公開，真正知悉的除了唐曼秋、馬元超以及沈曉華這些人之外，與外界幾乎沒有什麼聯繫。
一般不熟悉的電話，他是不予理會的。
但沈臨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沒想到，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李思平。很顯然，沈臨的電話號碼，是她從唐唐或者唐曼秋那裡獲得的。
後來，沈臨才知道，李思平找上唐唐索要沈臨的聯繫方式，唐唐有些警惕地反問她要幹什麼，無論李思平怎麼糾纏，唐唐都沒有撒口。開玩笑，自己的朋友是個什麼性情，唐唐心知肚明，在她察覺到李思平對沈臨有了念想之後，她打心眼裡排斥李思平跟沈臨接近。
李思平沒有從唐唐那裡得到號碼，就找上了唐曼秋。可唐曼秋也不會輕易透露沈臨的號碼，無奈之下，李思平只有讓父親出面想想辦法。李廣南讓跟自己的市府辦副秘書長老薛出面給唐明堂打了一個電話，從唐明堂那裡達到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