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哀慟(1)

  心中實在難受,也顧不上其他,對著月亮一聲長嘯。剎那間,長安城內一片聲勢驚人的狗叫雞鳴,原本漆黑的屋子,都一個個透出燈火來,人語聲紛紛響起。


  我忙靜悄悄地快速離開作案現場,一面跑,一面不禁露了一絲笑。人總應該學會苦中作樂,生活本身沒什麼樂事的時候,更應該自己去刻意製造些快樂。


  逮個黑燈瞎火的角落,又扯著嗓子號叫了一聲。剛才的場面立即再現,我東邊叫一嗓子,西邊號一嗓子,把整個長安城鬧了個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街上漸漸地變得亮如白晝,連官府的差役都被驚動,一個個全副武裝出來逮狼,有人說兩三隻,有人說十隻。


  街邊的乞丐成為眾星捧月的人物,人群圍聚在他們周圍問他們可看到什麼。乞丐平日里哪能如此受歡迎?個個滿臉光輝、嘴裡唾沫亂噴、比畫著說看見了一群,越說越誇張,引得人群一聲聲驚呼。也許平靜日子過久了,眾人不是怕,反倒一個兩個滿臉興奮刺激,翹首以待地盼著發生點兒什麼新鮮事情。


  我眼珠子轉了幾圈,想著鬧都鬧了,索性再鬧大些,圖個自個兒開心,也讓大家都玩得盡興一回。瞅到一個披著黑斗篷的人經過,看四周無人注意,悄悄躍到他身後,一個悶棍就敲暈了他。等扒下他的斗篷后,才發現居然是個官老爺。這……我頭有些疼,這好像比我想的嚴重了。算了!敲都敲了,後悔也晚了。


  披上斗篷,拿帕子把頭包起來,人藏在屋頂一角處,「嗚」的一聲狼嘯后,飛檐走壁,無所顧忌。屋頂上一溜人追在身後,下面的街道上扶老攜幼,拖家帶口,擠得密密麻麻,和看大戲一樣。有官差被我踢下屋頂,人群中居然還有鼓掌叫好聲。


  好漢難敵群毆,官差越來越多,似乎全長安城的兵丁都來捉我了。原本打算戲耍他們一圈后就逃之夭夭。可沒有想到,官差里頗有些功夫不弱的人,而且剛開始追捕我時有些各自為政,現在指揮權似乎都歸於一個人手中后,調度有方,攔截得力,慢慢把我逼向了死角。


  果然是天子腳下!心中暗贊一聲,急急尋找出路,若真被抓住,那可有得玩了,只是恐怕我現在玩不起。


  因為我不願取人性命,下手都是點到即止,左沖右沖,卻仍舊被困在圈子裡。左右看了看地形,要麼被抓,要麼決定下殺手衝出,要麼只能……


  輕身翻入霍府,在後面追趕的兵丁顯然知道這是誰的府邸,果然不敢追進來,都停住了步伐。我偷偷吐了下舌頭,估計待會兒就會有品級高一些的官員敲門求見,陳叔的覺算是泡湯了。


  悄悄溜進去病的屋子,偷偷瞅了一眼,竟然沒有婢女守著,只他一個人睡在榻上。心中又是納悶又是氣,陳叔這個老糊塗,怎麼如此不上心?

  走到榻旁,俯身去探看他,沒想到他猛地睜開眼睛,我被嚇得失聲驚呼,叫聲剛出口,他已經把我拽進懷中,摟了個嚴嚴實實。我笑著敲他胸口:「竟然敢嚇唬我!難怪婢女一個都不見呢!」


  他卻沒有笑,很認真地說:「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你天亮時還不回來,我就打算直接去搶人了。」


  我哼了一聲:「強盜!」


  他笑在我額頭親了一下:「強盜婆子,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掙脫他的胳膊,把斗篷脫下來扔到地上,又解下頭上包著的帕子:「你慘了,說不定明天就會有人上奏陛下說你窩藏飛賊。我今天晚上可是把整個長安城的官差都給引出來了。」


  他側身躺著,一手撐著頭笑問:「你偷了什麼東西?」


  我不屑地皺了一下鼻子:「就是好玩,胡鬧了一場。」


  他拍了拍榻,示意我躺過去。我鑽進被窩,縮進他的懷中:「我看你一點兒不像剛病過一場的人,怎麼這麼精神?你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他皺著眉頭道:「別的都感覺正常,只有一個地方不舒服。」


  我心中一緊:「哪裡?天一亮就叫人去請太醫,不行,現在就讓陳叔去請。」說著就要跳下榻,他一手摟著我肩,一手握住我的手,牽引著我緩緩滑過他的小腹,向下放去:「這裡不舒服。」


  手被摁在他的火燙**上,「你……」我登時又惱又羞,漲了個滿面通紅。


  他笑湊在我耳旁,輕聲道:「你多久沒有主動親近過我了?原來病一場還有這樣的好事,早知道早些生病了。難得你肯投懷送抱一次,我若沒點兒反應,豈不是對不起你這個自稱『花月貌冰雪姿』的美人?」


  我啐道:「小淫賊!」


  他一面吻著我的耳朵,一面含含糊糊地說:「玉兒,你願意給我生個孩子嗎?我如今暫且不能娶你,但我這輩子是賴定你了,反正早晚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目前沒有個名分,我就不忍了。」


  我笑扭著身子閃避著他的吻,還沒有答話,屋子外陳叔的聲音響起:「將軍!」


  霍去病沒有理會,依舊一面逗著我,一面低聲問:「願意不願意?」


  我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陳叔聽見什麼,可他卻毫不在意,我越是緊張,他越是來勁,索性在我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將軍!將……」


  陳叔的聲音卡了好一會兒,方又輕飄飄地喚了一聲:「將軍……」


  霍去病無奈地嘆口氣,嘀咕了句:「怎麼每到關鍵時刻,總有這些不應景的人出現呢?」揚聲問:「什麼事?」


  陳叔道:「衛尉大人深夜求見,說有流匪逃入府中。求將軍幫忙清查一下宅邸,我來問一聲,拿個主意。」


  霍去病道:「有什麼好問的?這點兒事情你還拿不了主意?」


  陳叔道:「府中的警戒不比皇宮差,沒有任何人能不驚動上百條良犬就進入府中,而且聽聞今日夜裡長安城裡有狼群鬧騰,所以我琢磨著……琢磨著……」


  我看他話說得實在辛苦,替他接道:「陳叔,是我半夜溜進來的。」


  陳叔一下鬆了口氣,話說得順暢了不少:「我正是這麼推測的,所以就把衛尉大人擋回去了。結果不一會兒,中尉大人又來求見,一臉愁苦地說有人賊膽包天到把太子少傅敲了一悶棍,少傅大怒,揚言不抓到賊人,一定會參奏他們一個玩忽職守,我又擋了回去。」


  霍去病側身躺著,神態無限慵懶,視線斜斜地睨著我,伸手彈了一記我的額頭,只是笑:「得了!回頭我親自去一趟少傅府。說更嚴重的吧!現在又是誰來了?」


  我起先還納悶怎麼黑夜裡一個大官捂得嚴嚴實實、獨自一人在長安城逛盪,原來如此。俯在霍去病耳邊低聲嘀咕,他又是好笑又是詫異地瞅著我,搖搖頭表示不同意。


  陳叔回道:「李敢大人奉了郎中令李將軍的命令來拜見,說為了霍將軍的安全,也為了長安城的律法,請我們協助他們逮住逃入霍府的刺客,現在正在廳上候著。」


  霍去病臉沉了下來,冷著聲問:「李敢說是刺客?」


  陳叔低聲道:「是!」


  郎中令掌宮殿掖門戶,他們指我是刺客,那不就是說我刺的是……陛下?我苦著臉說:「似乎闖大禍了。這麼一座大山壓下來,李妍想壓死我嗎?」


  霍去病立即問道:「李妍?這話怎麼講?」


  我掩住嘴,看著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半晌都沒有一句話,他搖了下頭:「不知道你在忌諱什麼。」對陳叔吩咐道:「李三既然已經猜測到是玉兒,那也不用瞞他。直接告訴他,是我霍去病和我的女人深夜無聊,兩人鬧著玩了一場,不小心驚擾了他們,實在抱歉。我們現在正在榻上歇息,他若想逮人就直接過來,我候著。正好沒有見過長安城的牢房長什麼樣子,難得他肯給個機會讓我們見識見識。」


  我揪著他的衣服,皺眉瞪眼:「不許這麼說,絕對不行……」


  屋外陳叔靜默了一瞬,又趕忙應了聲「是」,匆匆離去,可我怎麼聽著他的腳步聲有些喝醉酒的感覺。


  我頭趴在枕上,捂著臉道:「霍去病,你是在整治李敢,還是在整治我?我怎麼覺得你對我一腔怨氣呢?」


  「一半一半,不過此怨氣非彼怨氣,而是床笫間的怨氣。」他笑著掰開我的手,在我鼻尖上印了一吻,「李敢心思縝密,何況這次他又是設局人,和他一招招過招,我不見得能想過他。索性無賴一下,把他暗處布置好的局全給打亂,看他怎麼辦。他若一時受激,行錯一步,我們也正好反過來逗逗他。」


  這個人打仗不講兵法,行事也完全不按世情。我的臉皮又實在厚不過他,一轉身子,側身躺著睡覺,他笑問:「你這就睡了?」


  我哼道:「天已快亮,我可是在長安城的屋頂上折騰了一夜,你若不讓我好好睡覺,我就回自己那邊了。」


  他從背後環抱住我,輕聲說:「睡吧!」


  我抿著嘴一笑:「天亮后,你真的要去少傅府嗎?」


  他笑道:「你說我無賴,你的法子也是夠下三濫。他是太子的師傅,不算外人,我還是親自去一趟的好。」默了一瞬,又趕忙應了聲「是」,匆匆離去,可我怎麼聽著他的腳步聲有些喝醉酒的感覺。


  我頭趴在枕上,捂著臉道:「霍去病,你是在整治李敢,還是在整治我?我怎麼覺得你對我一腔怨氣呢?」


  「一半一半,不過此怨氣非彼怨氣,而是床笫間的怨氣。」他笑著掰開我的手,在我鼻尖上印了一吻,「李敢心思縝密,何況這次他又是設局人,和他一招招過招,我不見得能想過他。索性無賴一下,把他暗處布置好的局全給打亂,看他怎麼辦。他若一時受激,行錯一步,我們也正好反過來逗逗他。」


  這個人打仗不講兵法,行事也完全不按世情。我的臉皮又實在厚不過他,一轉身子,側身躺著睡覺,他笑問:「你這就睡了?」


  我哼道:「天已快亮,我可是在長安城的屋頂上折騰了一夜,你若不讓我好好睡覺,我就回自己那邊了。」


  他從背後環抱住我,輕聲說:「睡吧!」


  我抿著嘴一笑:「天亮后,你真的要去少傅府嗎?」


  他笑道:「你說我無賴,你的法子也是夠下三濫。他是太子的師傅,不算外人,我還是親自去一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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