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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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芊芊最後還是被送到了醫院裡去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
中藥調理實在是太慢,而她的病情已經到了一個刻不容緩的地步,曲億玲雖然不想驚動容子揚,可是目前看來,這已經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容芊芊被送到了b市最好的一家醫院的看護室,對外全面封鎖了消息,病房的看守非常嚴,有最為完善的管理制度和探望制度,曲億玲甚至還請了兩個保鏢守在醫院,所有探望的人都必須經過她的同意才能進入,連容芊芊同意了都沒用,最大限度地防止了容子揚和容芊芊見面。
容芊芊也隱隱的看出了什麼事一般,一句話都沒有說,任由著曲億玲安排。
她似乎想起了點什麼,在醫院裡面看著窗外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臨韻集團又曲臨和曲彥照看著,照常運作。曲億玲沒敢把這件事情告訴曲臨,曲彥也心知肚明,這個時候家裡如果倒了兩個人,後果不堪設想。
玲瓏影視和曲家其他的一些領域裡面的公司都還在照常運營,曲億玲每天都在醫院和公司之間兩頭跑,忙的雞飛狗跳的,容芊芊明確的表示了不要她和曲彥過來陪夜,要不然咱們都一起別睡了,曲億玲拗不過她,只能囑咐請來的兩個保鏢在晚上的時候輪流過來看著,生怕出現任何一點點意外。
容子揚自從容芊芊住院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曲家。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消失不見了。
連著一起不見的,還有宋離墨和容繁。
宋離墨和容繁兩個人簡直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況且宋離墨還是公眾人物,可是在全國範圍內就連最精明的狗仔記者都沒有捕捉到宋離墨的任何蹤跡。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與此同時,j市邊界線森林深處,地下帝國大本營。
深夜,偌大的室內游泳池裡面沒有開燈,脈脈的盈盈碧藍盪著波瀾,月光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中傾灑進來,深冬的季節,游泳池裡面的水溫並沒有被刻意的調整過,偶爾能看到一些碎冰浮在水面上,一看就覺得冷徹骨髓。
像是宋離墨的眼睛一般。
容繁放下了一頭長發,用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她赤著腳走進來,嫩白的腳踝上染上一層水紅色,再往上看,脫下了平時中規中矩的衣服,睡衣包裹著她玲瓏的腰身,濕漉漉的長髮帶著微卷,妥帖地垂在她的背脊上,優美的線條一路往上,她的側臉被月光染上了一層皓白,眉目低垂之間,長而卷翹的睫毛撲扇一下,眼角飛鬢微濕,唇勾了幾分弧度,竟然有幾分美人的味道。
她拿著一匹溫暖乾燥的浴巾進來,隨手再牆上一按,打開了燈:「離墨,教父讓你過去一趟,說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游泳池裡面原本連一絲水紋波都沒有,碎冰安靜的浮在水面上,片刻之後,突然間一絲水紋從中間波動開來,原本寂靜一片的游泳池內一陣水聲嘩啦啦地響起來,宋離墨從游泳池裡面冒出頭來,水徹底濕了她的頭髮,有些頭髮沾在了她的臉頰上,她從水裡伸出一隻皓白的手,犁了一把頭髮,將那長長的發一股腦地撥到了身後,露出了她精緻到讓人驚艷的眉眼。
宋離墨幾下起伏就游到了岸邊,站在游泳池邊上,容繁將手中溫暖乾燥的浴巾遞了過來,宋離墨接過來,隨意地擦了擦,披在身上。
容繁看一眼那深不見底的游泳池,這個游泳池是教父親自囑咐打造的,至今引來了不遠處的湖水凈化之後流進來,自然的循環系統,j市哪個季節都冷,常年都是冰冷的水,而且池挖的非常非常深,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深到了什麼地步。
傳聞這裡還是教父處理手下的人最好的埋骨地。
宋離墨隨意從旁邊的衣櫃里抽了件衣服穿上,也不避諱著容繁,容繁眼神閃爍了一下,視線避開了她的身體。
宋離墨換好了衣服,隨意問道:「他又叫我過去幹什麼?」
容繁搖搖頭,老實道:「不知道。」
自從她們回到了j市回到了這裡,就一直都沒有出去出過任務。
教父似乎是有心給她們兩個放個假,當然她應該是沾了點宋離墨的光,這一段時間在這邊隨意走動著,也沒有任務纏身,j市邊界線這邊森林廣闊,人煙稀少,離大本營不遠處還有一面巨大的湖,天氣好的時候,湖面映照著萬里蔚藍的天空,天然的世外桃源。
再往邊界線的一頭走,遠離了森林,就是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草原。
天寒地凍的時候,一片荒蕪,連天空都是灰濛濛的,滿眼都是悲涼。
宋離墨能在這裡呆上很久很久,有些事情必須在這裡才能想得明白。
宋離墨一邊吹乾頭髮一邊問道:「他在哪?」
容繁聲音頓了頓,答道:「畫室。」
宋離墨將頭髮吹好,踏步走了出去。
教父的畫室,還掛著那副巨大的《最後的晚餐》,畫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教父便整日整日地呆在畫室裡面畫著,不光畫,連顏料的調配和最後上色之後的風乾也有講究,教父為了畫布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能耗上一整天不幹任何事情,光看表面上,教父就是一個瘦削且病氣的中年男人,帶著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涼薄,可是不熟悉的人偏偏會覺得他是溫暖的,就像是那個溫文爾雅博學多識的大學教授,穿著雖然落伍可是體面的衣服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聲音輕且慢,但是每一個字都異常的堅定,足夠讓人信服。
他的權利還在自己的手心裡牢牢握著,但是這麼成日呆在畫室里畫畫,隱隱有了幾分要轉移的味道。
宋離墨走進畫室的時候,教父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畫筆,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茶水慢慢的飲著,牆上那副畫已經被一塊巨大的白布給蒙住了,遮蓋的嚴嚴實實,連個角都沒露出來。
教父像是在這裡已經等候多時了,小小精緻的梨花木桌几上還放著另外一杯茶水,有裊裊的水霧慢悠悠地從茶麵上升騰起來。
教父推了推面前的茶盞給宋離墨,說道:「特地加了點姜,你暖暖身子。」
宋離墨雖然人身自由,但是每天的行蹤,仍然會有人專門彙報給教父。
宋離墨也不不客氣,坐在他對面,端起了那杯茶,一飲而盡。
教父看著她喝茶的動作不由得笑了笑,擺了擺手:「別喝這麼快……你這麼喝可真糟蹋東西。」
宋離墨抬頭看了教父一眼,挑挑眉,教父這麼說話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跟她談事情,反而像是在跟她嘮家常。
這可真是難得。
教父彷彿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把手中的茶盞放下了:「這幾天過的還好嗎?」
宋離墨點點頭。
何止是好,雖然她心知肚明去哪裡都有人看著,但是明面上她還是很自由的,而且沒有任務加身,簡直就像是度假一般。
教父說道:「你辛苦了這麼久,歇一段時間應該的,不過……」
宋離墨把那精緻貴重的茶盞隨手一放,站起來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教父眼神示意她坐下,宋離墨狐疑地坐下了,抬眼看著教父。
教父看著她這個樣子,失笑道:「這麼大人了,還這麼莽撞……你還真是像她。」
宋離墨皺了皺眉,問道:「誰?」
教父並不打算說下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轉移了話題:「你背上的傷怎麼樣了?」
宋離墨指尖一頓,想起了自己背上的那一道傷。
她的后腰處橫貫著一道深而長的傷口,很多很多年了,傷口好了疤痕卻永遠地留下來了,曲億玲當年費了無數心思想要弄掉它,可是卻弄不掉。
那是她八歲那邊給教父擋了一刀受的傷,當時幾乎都危及到了性命,九死一生活了下來,也被教父收養進了這個龐大的地下帝國。
她本來就是孤兒。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太小的時候的事情早已經記不清了,她受了傷之後也生了一場大病,等她病好了,幾乎就回憶不起自己小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了。
她的記憶開始於八歲在教父的注視下醒來的那一刻,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宋離墨像是回憶著什麼一般,愣了一下,難得地笑了笑,答道:「老樣子,好不了。」
教父和曲億玲一樣,十分在意她腰后那一道深而重的傷痕。
這也是教父在這個勢力雜亂的地下帝國里,偏偏如此看重自己的原因之一。
宋離墨腦子裡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又被她壓下了,開口已經恢復了平時的語氣:「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教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個時候他反而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組織的頭目,更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教父指了指她面前那副用白布遮蓋起來的巨大的畫,說道:「這幅畫還差最後幾筆,明天幫我畫完,然後你自己收好。」
他聲音頓了一下,又道:「這是我送你的24歲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