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年初一的早上, 尹桑睡了個自然醒。＠樂＠文＠小＠說|房門虛掩著，她能聽到樓下的嬉笑聲。
其中比較尖銳有辨識度的，是從臨市回來的小姑姑。
因為每年初二到初五，沈母都是要回娘家住的, 期間沈建斌也不在家, 所以沈家的親戚啊，都挑著初一就來拜年。
尹桑抓抓頭，猛地爬起來往洗手間沖。腰身酸軟，她是撐著腰刷牙的，鏡子里的女人頭髮凌亂, 面色卻紅潤。昨夜瘋狂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沈峯抱著她回房, 在這洗漱台上，又沒臉沒皮的要了一次。
洗好澡她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只記得沈峯吻了吻她額頭, 起身去收拾殘局。
想到這尹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瞪眼.……
客廳的沙發, 可怎麼了得。
洗漱完她趕緊換了身衣服, 邊走邊十指梳頭, 往上束起。
客廳里坐滿了人, 見她下樓, 都看過來。
「醒了啊，沈峯說他守了前半夜你守後半夜啊，這小子，真夠精的。」
「瘋子, 多大了還是不知道疼老婆。」
沈峯也正好從老爺子書房裡出來，見尹桑獃獃站在樓上，正要四目相對她就別過眼去了。
沈峯沖她招招手，「愣什麼，下來打招呼。」
尹桑「哦」一聲，吧嗒吧嗒就下樓。
幾個親戚都怔，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他們倆沒說什麼特別的話，但是總感覺，那膩糊勁兒出來了。
沈母親自做了果盤，從廚房裡出來，見尹桑下樓，笑盈盈說：「桑桑醒啦，昨晚睡得好啊，來，看看我今天切的果盤，是不是更漂亮些？」
尹桑點頭，也笑，「好看的。」
幾個親戚更是面面相覷，今兒刮的什麼風？
即便沈母對外演得再漂亮，三姑六婆心裡頭也都清楚，沈峯這兒媳婦什麼來歷，也知道他們貌合神離。今年這狀況，看著倒是與往年大不相同。
尹桑坐到最邊上，和親戚們聊天。眼神下意識往昨晚……那地兒瞄。
現在是小姑姑坐在那，尹桑小心觀察她的表情，一個抬眼就撞上沈峯的視線。
他彎了一邊唇角，很騷地扯了半個笑。
她也不落下風，用牙籤兒扎了一丁香蕉，慢悠悠往嘴裡塞。果然見沈峯喉結滾動，皺了眉頭。
「這天天見著面兒，還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吶？」小姑姑點他倆名兒，「桑桑啊，瘋子都回國發展了，你們今年該有消息了吧？」
眉來眼去？暗送秋波？
消息……
指的當然是她的肚子。
尹桑一個咳嗽，香蕉就糊了喉嚨，憋得臉通紅。
沈峯走過來，給她遞水，緩緩拍她後背，「慢點，嚇成這樣，」然後對小姑姑說：「她還一小孩兒呢，再來一個，我麻煩可大了。」
老爺子這會兒也出來了，「上著學呢，著什麼急，我都等得了，你們操哪門子心。」
老爺子一發話，幾個人岔開話題說別的去了。
沈峯忽然說：「順其自然吧。」
尹桑緩過勁兒來，抬頭就見沈峯靜靜看著她，他把她的水杯接過去，給她遞了張紙，便坐在沙發扶手上，隨口接幾句親戚們的話。
這時候小姑姑起身去上洗手間，尹桑看了眼沙發，坐墊嶄新，像是被換過了，她下意識抬頭看沈峯，他的手蓋下來，擱在她腦袋上揉她的頭髮。
一邊把她的頭髮弄亂，一邊還不忘談笑風生，臉上始終帶著笑，格外給三姑六婆面子。
尹桑甩了甩頭，睨了他一眼。
沈峯今天怎麼那麼騷。
聊著聊著，用人上來招呼大家上桌吃飯，親戚三五上桌，兩個大圓桌，擺滿了佳肴。
沈家每年新年的家宴，說是家宴，不如說是一次餐會，沈家在京城根基厚，旁枝也多，除了沈國昌這一大宗，旁的支系很多，每年過年這一餐，都是大夥重新加深聯絡的契機。
沈家一直很注意禮節。長輩先落座，後輩隨後，在座次上，只有尹桑是非正常的順序，她一直是坐在老爺子身邊的。
這時候老爺子左手邊還是給她空了個位置，她正要坐過去，沈峯把身邊的凳子拉開，一把就把她往座位上摁。
老爺子果然看過來。
沈峯說：「我老婆伺候您那麼多年了，該伺候伺候我了，爺爺你可甭有什麼意見。」
沈國昌給他甩了個不耐煩的臉色，「得，這是越老越沒地位咯。」
尹桑無奈喚了聲「爺爺」。
話是這麼說，但誰人不知，這老爺子讓尹桑坐在他邊上，一是她沒別的人好聊天，乾巴巴吃飯只會尷尬，二來，是為了讓沈家的人都知道，尹桑在這個家裡，是有地位的，這個地位，由他老頭子來定，誰也不能小看了她。
他是在維護她。
這像是一種榮光，可是反過來想，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都說，缺什麼炫耀什麼。一個人在家裡的地位，要從這樣的細枝末節去刻意強調，那是一種極致的卑微。
而現在，這個局面被打破。
沈峯說是讓她在他邊上伺候他，但整個過程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到底是誰在伺候誰。
尹桑從頭到尾就沒伸過筷子，她面前的菜已經堆得跟山包似的了，湯、甜點、蘸料，擺得她面前一點空地都沒有。
酒過三巡，就是自由敬酒了，隨意竄桌。沈家人都是人精啊，平日里從沒打過招呼，尹桑認都不認識的所謂表妹啊、堂妹啊、表姑啊，都到她身邊來了，敬酒來了。
沈峯在這個環節向來是騰不出空閑來的，今年他回國，少不得近親遠親的都要聯絡，他背對著她站著，和幾個年齡相仿的表兄弟說話，他看起來心情很好，時不時回幾句，讓人如沐春風，氣氛很好，他也是一杯一杯酒下肚，都沒停過。
被叫了好幾聲「嫂子」、「表嫂」，尹桑笑盈盈地站起來了，也拿起酒杯招呼，剛要碰杯，那邊看似自顧不暇的人轉過身來，抽走了她的酒杯，把果汁遞給她，「這陣子不要喝酒。」
沈峯淡淡說完，又轉過身去和別人說話了，似乎沒怎麼在意。眾人皆是愣怔了一下，尹桑說：「昨晚熬夜了，不太適合喝酒，那我就果汁代酒了，你們喝好啊。」
「嫂子是不是在備孕啊，看得這麼嚴。」
「是啊，熬夜了喝點紅酒沒關係的。」
尹桑這會兒猛地想起來，昨晚他們做了不止一次，都沒有做什麼措施。
見她失神，幾個人碰了杯，「我們幹了，嫂子你隨意啊。」然後沒得到回應，酒都散了。
尹桑坐會位置上，環視一圈，餐廳里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她坐了一會兒，悶不吭聲起身離開。
她跑上樓，到了房間才想起來，她根本就沒有事後葯。沈峯一向自覺，都會戴套，即便是像上次那樣，他沒帶，她也會提前給他備著，他們從沒有走火過。
她懵了，站在房間里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
家裡在宴客，這時候出去顯然不禮貌，即便是沒有人注意到她，大過年的她上哪裡去買葯去，跑遠了不行，近的都是認識的，大年初一著急忙慌的買事後葯，也是奇葩事一件了。
「你想找什麼？」沉沉的男聲。
她猛地回頭。
沈峯雙臂交叉，悠哉悠哉靠在門邊，看著她，視線筆直。
「我，」尹桑還沒想好葯說什麼，「沒什麼，吃撐了，有健胃消食片嗎？」
「沒有，老爺子最忌諱小毛病吃藥，」沈峯說著，走過來，從身後摟住她，手伸進她的毛衣里，撫摸著她的肚子，「給你揉揉。」
他的掌心溫熱，薄薄的繭擦過她細滑的皮膚，「確實吃了不少，肚子都鼓了。」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話音剛落，尹桑撥開了他的手，沒看他的眼睛，撂下一句話就要開門下樓，「不成我還是不舒服，我出去買葯。」
沈峯抓住了她的手。她的脈搏，突突跳得很快。
尹桑沒有回頭，沈峯也沒有放手，氣氛一時間僵住了，她感覺到，他握著她的那隻手，越收越緊。
「你連衣服都不穿就出門嗎？」沈峯說。
尹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甩手去裡面找大衣。
她蹭蹭蹭就下樓了。沈峯沒有再攔她。
等她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在樓上叫她，「老婆。」
尹桑抓著門的手微微顫，她回頭，微笑說：「我就到門口的便利店買，不用陪我去的，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沈峯頓了幾秒，說：「實在不舒坦，就去吧。」
尹桑出了門，冷氣一下子灌進衣領，她收了收，走在凜冽的寒風裡，身子一下全都涼了。
只有肚子那一塊，隱隱還留有一絲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糾結，寫好的推翻了，重寫的，所以晚了。
感覺尹桑，還是得冷靜冷靜，自己度過這個坎，這和她與沈峯之間的關係不同，這是自己心底里的恐懼，沈峯下足了功夫，還不管用，還是她自己，來想明白。
不會那麼快結束的，之前斷更之後，我中間寫得很不好，我自己也很不滿意，但是這次沒有了上本書大修的勇氣，後邊就很吃力，包括這陣子的更新，下筆都很艱澀，但我希望能揣摩好，現在也差不多已經有了狀態，我希望後邊能翻回來。
也謝謝大家監督。
按照安排，月底這篇文就會完結，還有大概十萬字，所以接下來，每天的更新，量都不會少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