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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驅鬼節(6)

  一如往常的大殿,守在裏麵的隱衛早已經點亮了房內所有的燈盞蠟燭,照的整個殿內比外麵的紅霞還要光亮,一點都不像是會鬧鬼的地方,唯獨實在是太安靜了些。


  “奴才參見皇上。”守在裏麵的隱衛見到沐晰卓走進來齊齊的跪下行禮。


  “平身。”沐晰卓停在他們麵前,掃視一周什麽也沒發現,都和他平日裏來時的擺設一模一樣,最終將視線停在了拉下的床幔上。剛進門時看到四個隱衛呈半包圍式圍住這張床外圍的兩人麵向大殿站著,在中間的兩人則麵向床站著,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般,直到見到沐晰卓進來才跪身行禮。由此,他猜想鶯貴人的屍體一定是在這床幔之後。但是想到這兒他微微皺起眉,姑且先不論這是鬼魂作祟,無論怎樣都應該保護好現場才是,這些受過正規訓練的隱衛肯定是不會不知道這些簡單而常規的道理的,為何還會拉下床幔來破壞現場?難道說鶯貴人的死相已經慘烈到血裏浸泡出來的隱衛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沐晰卓這般想著,心裏又開始有點害怕,但這種破壞現場的舉動無論各種原因都不該出現的,於是語氣不善的問道:“床幔是誰放下來的?”


  五個人一怔,垂下了頭,隱衛首領沉聲道:“回皇上,是我吩咐的再放下來的,但是這床幔本來就是這樣拉下來的,是我們搜宮的時候掀起來找到了鶯貴人,後來想著要保護現場,所以才又放了下來。”


  聽到他們這樣一說,沐晰卓神色才緩和了一點,看到皇上的麵色好了些,五個人頓時鬆了口氣,尤其是剛剛的侍衛首領,雖說他的理由很好的說明了床幔的狀態,可是這個過程卻很有可能讓皇上更加大發雷霆,不管鶯貴人如何,總歸是皇帝的妃子,搜宮看到床幔垂下他們本不該直接掀開查看的,但那時候不知怎麽就集體犯了迷糊,就那樣衝動的掀開了簾子,然後,看到了床簾後麵的東西……


  好在沐晰卓現在心裏根本沒再把鶯貴人當做妃子,一開始就明知道她殺了真正的柳霞頂替了柳霞的位子,那是因為她還有用,現在她的價值早就利用完了,變成了可有可無的人,如今帶來了可能威脅到生命的麻煩,沐晰卓殺她都來不及,哪兒管的了她其他的?

  沐晰卓往床邊走了過去,隱衛很是聽話的讓開路,就在沐晰卓的手觸及床幔準備順著中間的縫隙撩開床幔的那一刻,隱衛首領忽然開口道:“皇上,要不還是奴才來吧?”他很是擔憂,實在是後麵的景象太過詭異恐怖了,讓皇帝如此近距離的掀開床簾看到,萬一龍體嚇出什麽毛病,他們可擔當不起。


  可都到了這兒了,不親自掀開看看,好像顯得他這個皇帝太膽小、太懦弱、太沒用似的。於是沐晰卓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定了定神後抬起雙手,掌心相對手插進床簾的縫隙中,然後緩緩向兩邊分開,床幔後的景象一點一點的展開在沐晰卓的麵前。


  首先從床簾中間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血紅,床簾挨著手背上的感覺也有些涼涼的,濕濕的,好像還有些發硬。以鶯貴人的受寵程度,床幔所用的布料不是最上等也至少是個中上,既柔軟又不缺垂感的那一種,怎麽會用這樣發硬的低級布料呢?但是當時那會兒沐晰卓沒有想到這麽多,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床幔之後的東西上,完全沒注意床幔本身,自然也沒發現鶯貴人慣用的床幔並不是眼前的大紅色,在這後宮除了皇後也沒人可以用純色的大紅色。


  這些不對勁兒的地方,直到沐晰卓被床簾後的景象嚇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時才想起來,後知後覺的顫著聲音問身旁扶住他的那個隱衛首領:“床幔……是被血染成這個大紅色的?”


  隱衛首領低低的應聲:“是。”他們當時衝動地去掀床幔就是因為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兒,沐晰卓之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把血腥味兒往床幔上聯想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床裏麵有血案,根本沒在意床幔有什麽不同,這會兒知道了緣故,忍不住立即抬手一看,隻見床幔上未幹透的血液還染了一些淡淡的痕跡在他的手背上,看得他汗毛直豎,也沒了再次掀開床幔的勇氣,剛剛那匆匆一瞥已經嚇到他了,要他那麽近距離的仔細看,無論怎樣都不想,寧願被人說成是沒用的皇帝。


  沐晰卓順好了嚇岔了的氣,說道:“你們去把床幔左右掛起來吧,搬個椅子來,朕坐這兒看就好。”


  “是。”離床最近的那個隱衛領命過去,很是細心的先拉開後麵沒太多東西的右半邊床幔,用銅鉤掛住,沐晰卓按下狂跳的心髒抬眼望去,入眼的背景是同樣被血染紅的床幔另一部分,還有兩隻懸空的人小腿,偏細的骨架,嬌小的玉足,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其中左腳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金線編織的細繩,繩子中央掛著一個極小的鈴鐺,這是鶯貴人的腳鏈,是沐晰卓賞賜給她的,看到這個鏈子,看到外形十分熟悉的玉足,沐晰卓已經可以很大程度的肯定這雙小腿一定是鶯貴人的沒錯。


  拉床幔的隱衛頓了頓動作,向沐晰卓的方向望了一眼,隻見沐晰卓很是輕微的點點頭後才挪步走到左邊,緩緩拉開了左半邊的床幔。恐怖而詭異的東西都在這半邊,既然已經不得不拉開了,隱衛隻好盡量的放慢速度,給沐晰卓一個相當充分的緩衝適應時間,這次拉動的速度簡直比慢動作還要慢動作,半分鍾才挪動了一兩公分的樣子,沐晰卓也不催,他覺得自己的確是很需要一個準備的過程。


  隨著床幔一寸寸的挪動,後麵的景象隨之一寸寸的顯現出來,首先是隨著小腿往上看到人的膝蓋,可那本該是膝蓋骨的地方早已經不見了膝蓋骨,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浸滿鮮血的雕著花紋浮雕的銀球,隱衛們或許不知道是什麽,但沐晰卓再清楚不過了,這兩個銀球上的花紋雕刻的很不細致,顯然是生手所為——這是沐晰卓刻上去的,送給真正的柳霞的類似定情信物之類的東西,值不了多少錢,但對於柳霞來說,意義非凡,自她死於非命之後,應該就被鶯貴人給霸占了,現在這般出現在鶯貴人的膝蓋骨的位置上,雖然奇怪但也合理,因為柳霞死前也被鶯貴人殘忍的剜去了雙腿的膝蓋骨。那柳霞的鬼魂應該是用同等的手段報複罷了。


  膝蓋往上就是大腿,這沒有什麽特殊的,和小腿和雙腳一樣,僅僅是異常的蒼白而已,聯想到被鮮血染得透紅的床幔,想必鶯貴人體內的血液肯定被放的一滴都不剩。


  床幔依舊在緩緩拉開中,露出了鶯貴人光溜溜的屁股,現在沐晰卓在場,隱衛似乎是為了避嫌似的撇開了頭不去看床內的景象,簾子拉到這兒,可以猜到死去的鶯貴人身上定然是不著一物了,腳光溜著,腿光溜著,屁股一樣是光留著,估計等到一會兒看見的上身一樣是光留著。看到這裏,似乎沒什麽特別可怕的,唯一有些詭異的就是沒穿衣服光溜溜的屍體還有就是無論是雙腳、雙腿還是屁股全都是懸空的,從沐晰卓的角度望過去,鶯貴人的下半身就像是浮在半空中。


  “怎麽回事?”沐晰卓忍不住問出口,那隱衛離得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慌不忙的回到道:“回皇上,鶯貴人的屍體是被極細的繩子懸吊著的,繩子另一端連著床頂的房梁上。看這繩子的細度和堅韌度,應該是金線。”


  沐晰卓皺眉,似乎覺得不太對勁兒,又問道:“她死了多久了?”


  “回皇上,從各方麵來看應該是昨天深夜直今日淩晨這段時間死的。”


  “胡說!”沐晰卓一拍椅子把手,嚇得眾人一抖,那答話的隱衛要不是隱衛要拉住床簾,此刻肯定已經跪在地上了。現在雖然還保持站姿,心裏卻是很慌張,生怕聽到皇帝龍顏大怒要殺他的話語。


  “皇上,奴才說的都是真的……”良久,他壯著膽子為自己辯駁了一句,沐晰卓鼻子一哼,皺著眉道:“昨夜裏死亡的話,到現在屍體早該僵了,你看這腿腳擺動的樣子,哪兒有一點僵硬的感覺?”


  聽到沐晰卓的問話,那隱衛頓時舒了一口氣,心裏不再慌張,很是耐心的解釋道:“皇上有所不知,皇上離得遠看不出來,走進了是能明顯看到的,這鶯貴人的大關節幾乎全被卸斷了又用線串聯起來的,所以遠遠看起來就像沒有屍僵一樣。斷掉的關節處都放有雜七雜八的東西,故而遠處看著不明顯。”


  沐晰卓聽的半信半疑,可這都是他最信任的隱衛,他就在這裏,隱衛們犯不著騙他,隱衛他隨時可以上前查看真假,這樣一想,沐晰卓便全都信了,重新坐回椅子裏,示意隱衛繼續拉開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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