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有辱斯文
進得第三進院落,來到宴客的大廳里,陸誠便發現這裡的文人比外面要少,且多是一些四五十歲的所謂「名士」,三旬年紀的都很少。
這裡的氣氛,就明顯比不上外面熱鬧了,一個個名士們坐在那兒閉目假寐,深沉的就像是在感悟甚麼人生大道理一般,互相交談的只有寥寥數人。
若說在外面時沒人能認出陸誠,是因為人實在太多了些,兼之他平時較少出門,與本地的士子們見面的次數太少的緣故。那麼在這裡面的人,就真的是不認識他了。
名士們大多都清高孤傲,縱使陸誠近來風頭正盛,也是不會使得他們屈尊紆貴,放低身段去見一個後生晚輩的。即便是陸誠親自登門拜訪,人家還得端著架子,考慮到底是見還是不見呢。
不得不說,像李夢陽這樣的京官兼名士,主動拜訪小輩的人是極少的。
在那名管事的親自引領下,陸誠幾人來到一張小方桌處落坐,立即便有丫鬟為他們送上了香茗,然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張子君仍然對陸誠來此煙花之地耿耿於懷,坐在那兒哼哼道:「我就不信,你這謎底不是蒙對的!」
陸誠不禁有些莞爾,笑道:「你是想知道,為何是平常二字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本公子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好了-——」
嘔-——
張子君誇張地做出了個乾嘔的動作。
陸誠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她道:「你——你-——你有了?」
「有?有甚麼——你-——」
張子君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卻出奇的沒有出言反擊。
腳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陸誠便知道她這是女子動手不動口,上面不動聲色,下面暗流洶湧-——
人家不光是踩,還在自己的腳面上碾呀碾的,好不過癮。
右腳代自己受了過,陸誠便也沒敢再繼續調侃她,正色道:「道士腰中兩把劍,道士道士,『士』字倒了兩邊再加兩筆,不就是個平字嗎?和尚腳下一條巾就更簡單了-——」
「哎呀——」
張子君突然驚叫一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真是個『常』字!」
她這一聲大叫,引得邊上不少正在扮深沉的名士側目不已,不過大多數人也只是向這邊望了一眼,復又閉上了眼睛。
少數的那幾個人,則是對他們這一桌指指點點,小聲地在議論著甚麼,陸誠不用聽都知道肯定不是甚麼好話。
正在這時,憐兒姑娘在一名丫鬟的引領下,向陸誠這一桌走來。
陸誠其實沒見過她,但也很容易就能猜到,此時能往自己這邊走來的,除了憐兒姑娘也沒別人了。
更何況,這憐兒姑娘的姿色確實不差,精緻的容顏配上婀娜的體態,與錦雲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但卻不會給人看上一眼,就覺得驚艷無比的感覺。
在陸誠看來,她是屬於那種初看時只覺容貌清麗,越看越有感覺的類型。
「奴家見過左公子。」
憐兒先向左國璣行了一禮,轉而才看向陸誠幾人,笑道:「幾位公子面生得緊,左公子不為憐兒介紹介紹嗎?」
左國璣其實也就見過她幾面,關係不算是很親近,但做個中間人為陸誠等人介紹介紹,還是沒問題的。
可陸誠突然冒用了李濂的名號,著實讓他感到有些為難,介紹李濂時,只好來上一句「這位也是李公子」,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他的這番介紹,又讓憐兒有些迷糊了,兩位李公子,那究竟誰是準備給自己獻詞的李濂呢?
陸誠倒是適時地向她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小生李濂,姑娘可是在求詞作?」
憐兒臉色不禁一喜,點頭道:「正是,李公子手上可是已有佳作?」
「姑娘準備筆墨便是。」
陸誠笑著回了一句,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對了,姑娘是否說話算話?」
「啊?」
憐兒讓他這話問得一愣,轉念一想便有些瞭然,不由得羞紅了俏臉,薄嗔道:「李公子好生唐突,憐兒說過的話,自然——自然是作數的。」
陸誠的一句問話,猶如平地一聲雷乍起,立刻就打破了大廳里的寧靜氣氛。
眾多的名士聽到了他的話,不由得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臉上滿是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人更是冷笑道:「哼哼,小子好生狂妄,真當你隨手寫出一首詞作,便能力壓群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詞作能否登得大雅之堂,就敢誇下如此海口-——」
「子陽兄莫要動怒,不過是個後生晚輩罷了,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
眾多名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陸誠的身上。他們或出聲附和,或開口相勸,但無一例外的是,話里話外都充滿著濃濃的諷刺之意。
這也難怪,人家坐在那兒苦思冥想了一個上午,甚至是在此之前就已開始醞釀,都未能作出一首好的詞作來——也並非沒有好的詞作,只是他們認為自己所作之詞算不得佳作,便沒有拿出來丟人現眼。
現在這個名為「李濂」的後生小子,居然敢口出狂言,聲稱要以一首詞作,助憐兒姑娘奪得花魁,真當開封府士林中的名儒都是浪得虛名之輩?
要知道,這些人里可是不乏有舉人出身的縉紳,又或是進士出身的致仕官員,都是實實在在的飽學之士。在他們看來,這位「李濂」頂多是位新晉的生員罷了,所作詩詞的水平又能高到哪裡去?
「呃——」
其實話一出口,陸誠便醒覺自己的話容易會讓人產生歧義了,卻也沒料到會讓這些正在「冬眠」的老傢伙們生出如此大的反應。
當下,他忙一臉尷尬地解釋道:「姑娘怕是誤會了,在下獻詞並非是為了要與姑娘共度-——共度春宵,而是為了——呵呵,你們春雨樓不是放出了話,說是要以二百兩的高價求一首好的詞作嗎?」
此話一出,現場更是炸開了鍋,一首好的詞作就為了換那二百兩銀子,他這是掉錢眼裡了吧?
就這樣的貨色也配稱之為文人?
當真是有辱斯文!
左國璣算是怕了他了,面對著在場眾多名士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只得羞愧地低下頭去,生怕讓人給認出來。
李濂心中更是別提多鬱悶了,這個陸兄,當真是幫自己揚名了呀——臭名遠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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