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官字兩個口(一)
祥符縣畢竟是府城,也是省城,這縣衙看上去也是威嚴無比,一般的小縣城還真比不上。
一大幫子人進了縣衙的大門,也叫「頭門」。這大門是很有講究的,無論是多大的州縣,大門都只能是三開間,每間各安兩扇黑漆門扇,三開間便是六扇門,因此百姓們通常稱衙門為「六扇門」。
俗諺有云:「衙門六扇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進了大門,之後便到了儀門,這儀門通常都是緊閉著的,只有在上官到訪,或是縣尊大人的長輩來臨時,才會打開儀門,在此迎送。
儀門也是三開間,兩側設有角門進出,按照東進西出的規矩,眾人穿過了右邊的角門,然後便看到了前方大開的正堂。
讓眾人有些失望的是,縣尊老爺並不打算在大堂公開審理此案,而是將陸誠三人直接押解到了二堂。
不在大堂上問案,一路尾隨而來的人也就看不到熱鬧了。畢竟那縣衙的二堂,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隨便就進去的。
大堂便是縣衙的正堂,也稱之為「公堂」。其實在正常的情況下,只要不是甚麼大案子,一般都不會放在大堂之上審理。
縣太爺處理日常事務時,也多是在二堂進行。
魏知縣此時還不知道,郡主對於這案子是個甚麼意思,自然不會直接就把人給押解到大堂上去。
這麼多人看著呢,要是郡主授意自己往重了判,再對犯人用些甚麼酷刑的話,也不好讓那麼多人看到呀。
二堂外的屏門上方掛有一塊匾額,上書「天理國法人情」六個大字。
陸誠幾人被捕快們先行帶到了二堂,靜候著縣尊老爺過來審問。
魏知縣一身青色的官袍,胸前的補子上綉著鸂鶒,一臉嚴肅地端坐在上方。他目光一掃,見到下方的三人中,其餘兩人皆已跪倒在地,只有陸誠一人挺然而立,沉聲喝道:「大膽刁民,你見了本縣為何不跪?」
陸誠長長一揖,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稟大人,學生陸誠,乃是府學生員,有功名在身,不應向縣尊大人行跪禮。」
魏忠賢聞聽此言,臉色立馬緩和了下來,點頭道:「嗯……既是生員,可以不跪,一旁站下。」
陸誠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此人前幾天才剛剛高中院試案首,又在府儒學署里當場寫下了一首詩,如今早已名聲在外。
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也是沒必要去得罪的,搞不好哪天他一飛衝天,中了兩榜進士,不就成了自己的同僚了嗎?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官場上的人,誰都不知道自己甚麼時候就可能會走上背運,若是得罪了太多人的話,自己犯了事兒的時候,人不給你落井下石才怪。
「謝大人!」
陸誠再次拱手,昂然走到了一邊,氣定神閑地站定。
沈毅見了這一幕,心裡特別的不是滋味:「娘的,老爹打小就逼著我讀書,我居然天天就顧著玩兒了,現在想想,我他娘的就是個蠢蛋!」
魏知縣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倆人,決定先從張子君問起,先了解清楚事情的詳細經過,之後再做決定。
其實大概的過程,他早就從那護衛的口中知道了,現在只不過是想拖延些時間,看看郡主那邊會不會遣人過來,傳達她的意思。
若是沒有人過來傳達的話,便將這二人各打三十板子,此事就算完了。至於陸誠嘛,人家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如果沒有郡主的特別吩咐,自己也不好對他動刑啊。
就在這時,那張撲克臉終於到了。他目光掃了一眼沈毅三人,在陸誠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俯身湊到魏知縣的耳邊低語了一番,之後便離開了。
這一回,魏知縣看向陸誠的眼神就更不一樣了,笑容中都隱隱帶著一股子討好的味道:「陸生員,此案的其中內情,本縣已經了解清楚了,你與案情無關,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陸誠有些發愣,自己這就沒事了?
這縣太爺果然明察秋毫啊!
「謝大人!」
他拱了拱手,說道:「這倆人是學生的朋友,學生想等他們一起離開。」
魏知縣只好點點頭,喝令道:「來啊,此二人冒犯郡主,笞三十!」
「大人且慢!」
陸誠趕緊出聲阻止,一時又想不出辦法來為他們倆人解圍,只好說道:「大人怎可只聽那人的一面之詞,就定我朋友的罪呢?」
「好你個陸誠,你這是在說本縣處事不公了?」魏知縣厲聲喝問道。
「呵呵……是甚麼人敢如此大膽,干擾魏大人問案吶?」
此時,一道悠然的聲音從堂外傳來,陸誠回頭望去,卻見一位同樣身穿青袍的官員緩緩踱步入內,從補子上看,應該也是個七品的官兒。在他的身後,還有趙玉虎三人,以及府學的孫教授和醉仙樓的掌柜隨行。
看到這一幕,陸誠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跳:「看這架勢,似乎是沖自己來的呀。這個趙老二,今天又想玩甚麼花樣?」
魏知縣見到來人,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拱手笑道:「下官見過推府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到下官這兒來,所為何事?」
聽到魏知縣的稱呼,陸誠立即就明白了,來人是府衙里的推官,和知縣一個品級。
不過在職權上,魏知縣是遠遠比不上這位推官的。雖說同樣是在府城為官,可你是縣級,人家是府級,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推官,為一府的佐貳官,屬於府衙里的四把手,俗稱「四府」,專理刑名、贊計典。也就是說,各州縣審理過的案件,府推官都是有權過問的。對於魏知縣來說,這推官就是正兒八經的上司,是不能輕易去得罪的。
果然不出陸誠所料,這位推官確實是沖著自己來的,只聽對方說道:「呵呵……本官聽說魏大人抓了一位鬧事的生員,不知可有此事?」
魏知縣聞言一愣,答道:「確有此事,這人名叫陸誠,是府學的生員,下官方才還在審問來著。」
這位推官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好辦了,有人來向本官舉告,說此人系賄買考官,科場舞弊才得來的功名。而後又自恃有功名在身,在醉仙樓吃霸王餐,掌柜的上前與他理論,他竟一怒之下,公然出手傷人,還打砸了醉仙樓。如此行徑,豈不是在給朝廷和天下的士子臉上抹黑?」
這話說完后,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就連魏知縣也不例外。他怎麼可能會聽不出來,這推官大人言之鑿鑿,句句誅心,分明就是和這陸誠有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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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解釋一下,作者君卡文了,絕對沒去逛窯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