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如此巨大的財富,這其中有多少的貓膩,這等人又是以各種手段搜颳了多少的民脂民膏,這些都是他要查證的。
總是想著在最後的時間同楓兒雙宿雙飛,卻總是給他碰上一些事。
有時候陳軒也會想,算了吧,別管了,你又不是神仙,如此一樁樁一件件地管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就算是大羅金仙,照著這麼個操心發,只怕也會耗盡所有的靈氣,倒在這一樁樁的事情里。
可是他做不到。
這是他身上的擔子,他越是想要瀟瀟洒灑地活著,就越不能將所有的事情抗在肩上。
他可以對不認識的一個所處困境的人不聞不問,可是十個呢?一百個呢?一千個呢?
人非草木,誰能無情?
草木受日光的照耀,尚且能報以一片新綠。
而他是堂堂正正的一個人,安身立命,他陳家的江山,他與兄長所享有的一切的權力與地位,都是些片土地上所有的人賦予他們的。
父王曾經教導過他,人有小節與大義,小節可舍而大義卻是要守住的最後一道防線。
古人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乃是正統之言。
他生為皇子,自然就要擔起與權力對等的擔子。
陳軒也不是從未想過從沙場上回來就再也不管不顧,做一個閑散的王爺浪跡江湖罷了。
可那不行。
當他聽到邊關告急危在旦夕之時又難免心憂於民,披上戰甲挑起銀槍又匆匆上馬。
若是他退了,千百萬的將士們又怎麼辦呢?他尚且有一個尊位,可是普通的將士無尊爵無軍銜,他們所為的,也是腳下這片黃沙遍地的土地。
古往今來,只要是一發生戰爭,後人總是會說是帝王利欲熏心,不滿足於此時的疆土和財富。
可是在陳軒看來,也許,並不全是這樣。
那些黃沙蓋瞼屍骨不全的普通人,他們所為,不過就是日日嘹亮在戰場上的,保家衛國四個字。
可是血流成河換來的,不是海清河宴整肅清明的朝綱,而是越來越豪奢的官員和越來越骨瘦如柴的百姓。
那他們浴血奮戰的意義何在?
天權派,是該整治的時候了。
他們已經忘記了還有法律約束著他們,為所欲為已經太久了。
只是陳軒此時並沒有說出什麼來,也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單手接過了幾個賊眉鼠眼的人彎著腰遞過來的一把長劍。
那幾個人雖然低著頭,但是陳軒依舊看到了他們骨碌骨碌轉著始終都沒有停留一刻的眼睛。
他們心中的小九九陳軒自然是看得真真切切。
陳軒也並未有再做停留的打算,至於他這個新任的掌門人,只怕他自己不去,這些人也會想方設法地按著他坐上掌門的位置。
因此陳軒並不著急接管天權派,反而踏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木雨是被周遊所殺,可是卻始終沒有人提出來為木雨復仇。周遊的住處連只咬人的螞蟻都未曾見過,更何況是傷人的犬牙了。
周遊給木雨下毒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周遊此時還沒有遇上過什麼麻煩。
想必是這木雨平日里當掌門人的時候對手下並不好,否則偌大個天權派,竟然無一人提及此事。
所有人都如同約定好了一般閉口不言,甚至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是否受到了旁人的威脅。
可是陳軒清楚,這一次還真的就是如此,蛇鼠一窩的一群人,若是以往他還會心存疑慮,可是他從祭台上下來以後他便將心徹底地放下了。
這些人絕不會為了別人的事情而給自己帶來麻煩,一個一個只能看得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有沒有穿好,絲毫不在意別人身上的衣裳是否破爛不堪,若是碰上時運不濟不小心踩到衣裳上留下來的碎布,還會朗聲大笑幾聲嘲笑一番。
這群人又怎麼可能為了死去的木雨同周遊樹敵呢?
「不能那樣放他,取個枕頭來將他的頭墊高些。」
陳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還未抬腿跨入周遊的住處,那周遊想是昏迷了許多天不能開口,想是憋壞了,自打醒來以後就經常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哎呀,不就是讓你去拿個枕頭嗎,怎麼這麼久。」
陳軒跨步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沈皎從裡屋進進出出,手上一會端著個盆,一會拿著藥材,一會又拎著一些包紮用的布,額頭上已經冒了些汗,可是腿腳的動作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還有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背對著陳軒,似乎是在給床上躺著的人擦拭傷口的血跡。
「哎,你怎麼又傻站在這裡,快去拿……哦,沈公子回來了?事情可還順利?」
周遊看見陳軒才停下了這一會從未歇息的一張嘴,陳軒看到那個青衫的男子手上的動作似乎是頓了頓。
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是覺察到了疼痛,眼角微微向里縮了縮,眉毛也微微一動。
這床上躺著的人正是楊武。
慧覺大師傷勢看著極為駭人,可是並沒有什麼太過要命的傷口。刀口鞭痕雖然極多,卻並沒有傷到五臟六腑的痕迹。下手的人應當是避開了這些能夠威脅慧覺大師生命的部位,只是讓慧覺大師生不如死,卻又不傷及他的性命罷了。
只是這刀槍著實有些多,慧覺大師的血流了倒是不少,屋子裡處理不開,因此將慧覺大師安排在了後園中,也好騰出來地方救治楊武。
楊武他的傷口雖然不多,但是后肩上一處就已經致命,這等小傷本來是不夠看在眼裡的,可是這划傷他的這武器上,塗了劇毒。
陳軒看著周遊雖然話有些多,顯得有些急躁,但是卻並未有絲毫手忙腳亂的感覺,有張有弛地指使著沈皎前前後後地跑腿。
那青衫的男子正是在祭台上眾目睽睽地將二人一同帶走的人,此時他卻沒有了在祭台上的敏捷。
手上的動作一頓一頓地,上藥的手一下輕一下重,看得周遊直抽涼氣,彷彿受苦的不是楊武而是他一樣。
只是周遊畢竟同這青衫的男子是初識,不好向支使沈皎那個傻小子一般支使他,因此也就沒說什麼。
青衫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楊武的床邊,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