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臨近真相
陳軒此刻臉色稍顯蒼白,血氣不足,伸手拂了拂衣裳,恰好是左方胸腔的位置,似乎是皺了皺眉頭,卻很快又撐開,方才手彷彿沒有動過,依舊在桌子上放著。
陳軒彷彿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日里看起來十分不靠譜,誰也想不到威風凜凜的軒王,平日里看起來居然你像一個浪蕩子弟,可骨子裡卻是情願自己受著一切苦楚,也要為心上的人掃出一方天地的君子。
搜集到的消息是思齊那個夫人,確實已有身孕,只是收買了請平安脈的醫者,自然也騙過了思齊。具體是如何騙過的,只怕只有那位陸夫人才知道,畢竟這些深宮裡的手段,多如星斗,比毒蛇還毒的招數更是多到令人膽寒。這些個招數他不想知道,更沒興趣知道,深宮裡的女人,寂寞一生,所有的美好年華都用來揣摩帝王的心思,以及如何鞏固自己的地位,當真是可悲。反而,陳軒對她們還有些憐憫。
只是,這些憐憫並不足以他可以原諒她們藉此將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用到沈楓身上,更不能忍受沈楓接受天下人的唾罵,絕不能!
陳軒那日進宮赴宴時,曾經與陸清婉有過一面之緣,小家碧玉,聘聘裊裊,陸清婉絕非表面看上去的那麼不諳世事,當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主,只不過隱藏的極深罷了。如此一看,和思齊那個黑心的狼,還真是般配極了。
陸清婉行事乖張,囂張跋扈,北疆的其他夫人早就多有怨言,不過是家世不顯赫,偌大的深宮裡,竟然沒有一個有一爭之力的人,容她縱橫任性了兩年有餘。若沒有個人教訓教訓她,怕她真的以為自己並非凡鳥,心氣高傲,真真上天了不成。
她心心念念了兩年的孩子,定然是早就知曉自己身體的狀況,時時注意著,巴不得早日受孕的,可如今一口一個不知道,讓人如何能信?
她口口聲聲說楓兒往她的衣服里塞了一顆香珠,查驗出來竟是含有麝香、通草、凌霄花,皆為活血之物,正是下胎所用之物。真是可笑,陸清婉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孕,楓兒又是如何知道的?竟然將如此荒謬的理由移與楓兒,這個女人的腦子是都用來勾引思齊了么?思齊竟然真以楓兒會醫術為由,限制了楓兒的自由,思齊擺明了就是要藉機給楓兒,不,是給陳國一個下馬威。
醫術,笑話,望聞問切又如何能看得出一個精心偽裝的女人身懷六甲?況且,哪個女人在懷孕時期穿得花枝招展,將腰腹處束得盈盈不堪一握。陸清婉擺明了就是咬死了她自己不知道,故意營造了這麼一出栽贓嫁禍的戲碼。
陳軒還發現陸清婉與宮中另外一名夫人走得極近,可是最近幾日,陸清婉失了頭胎,再怎麼是陰謀詭計,也必然正是失意的時候,可是原本姐姐妹妹叫得親熱的秦昭珉卻是一次也未去探視過,想不惹人懷疑都難。
秦昭珉原本是與陸清婉一同入府,陳軒並未見過此人,但據探聽來的消息,應當是個不遜於陸清婉的美人。只因為家世並不顯赫,因此總低了陸清婉一頭,思齊也並未多寵愛於她。日日依附著陸清婉,只覺得陸清婉好了,她也就不那麼難過了,陸清婉有時心情極好時,有時也會勸著思齊瞧瞧她這位「妹妹」。
只是陸清婉心情極佳時的機會,並不多見。而且,陸清婉平日的為人,很容易便會想到施捨二字。如此,在秦昭珉的眼裡,也未必就是承恩,反倒更像是,羞辱。
陸清婉既然拿那葯坊醫者的親人做威脅之語,那醫者受了脅迫,一家老小的姓名皆在陸清婉手上,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北疆人還真是如出一轍,如此多的巧合,竟然都喜好威脅旁人的至親。那醫者心不甘情不願,多年深宮的沉浮,自然也要為自己尋一個保命的法子。
如此,這醫者便瞧上了剛到醫坊不久,為人處事卻頗為正直的江玉玦,陳軒能得到陸清婉知曉自己有孕的實情,也是如此而來。江玉玦本想先行通知沈楓,可是思齊卻將沈楓拘禁在竹韻居,他試了多次,終究是沒能找到機會聯絡於她。只能先將消息遞給軒王,陳軒頗承了這個人情,那姬妾,暫且先免了罷。
陸清婉明知自己有孕,又做如此打扮,顯然是已籌謀好了一切,她需要的,不過是與沈楓的一場碰面罷了。
只是她為何?為何突然決意捨棄自己的孩子?一個女人,活在深宮的女人,還是一個並不算太笨的一個女人。應當知道,笑到最後的,並不一定是牽絆著上位者心的那一個,反而再多的偏寵都抵不過一個孩子。這樣的道理,陸清婉顯然是懂的,否則她便不會大肆搜索生子的秘方,如此盼望著想要一個兒子了。
而現在她盼望許久的機會已近在眼前,又為何會設計楓兒,代價是自己腹中還未足三月的孩子?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絕對不會這樣做,就算楓兒如今名義上是思齊的正妃,北疆未來的王后,她也絕不會如此做,並非是因為母性,而是在她的眼中,以後的榮華富貴,遠遠高於她此刻的地位。
一個明知得不償失的女人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嗎?不,不會。
除非,除非這個決定有益於她。也就是說,她以孩子為代價,換來楓兒的拘禁?不可能!除非!陳軒目光清明了許多,覺得心口的蠱蟲也不似剛才攪動得厲害了。她陷害楓兒,也許,也許是因為她知道她的孩子已保不住!所以這場交換,於她而言,才能有利無弊,才能讓她腹中本就保不住的孩子,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是了,這也許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只是她自己的孩子如何會保不住?難道說?江玉玦傳來的消息有假?
陳軒按了按自己隱隱發痛的頭部,覺得此事並非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