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詭計
不!思齊絕非故意為之。思齊斷無未卜先知之能,他若是想引誘,自然會選擇什麼更加穩妥的法子,絕不會將消息的泄露成為一個偶然。那宮女看上那位暗探,將消息告知於他,本就是不可控的事情。自己安排的那名暗探早在北疆蟄伏多年,若是沒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便會在北疆做侍衛做一輩子,思齊絕不可能提前知曉。師父曾施恩於他,他也絕不可能叛變。
若是思齊安排好那宮女,讓她把消息泄露出去,便是要讓清幽閣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躺著的北疆王並非真正的北疆王。他可以堵住一張嘴,可決不可能堵住那麼多人的嘴,萬一消息傳到北疆那群朝臣的耳朵里,思齊如此接手北疆的政務便成了名不正言不順,身上便會永遠背上一個弒父的嫌疑,因此思齊絕不可能冒如此之險。
如此一來,內府又無第二個對不上的疑點,那北疆王確確實實就在清幽閣。
既然明處那個是假,送去的葯斷不是給他吃的。那,清幽閣第二個北疆王,便是真正的北疆王!
思齊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測,當真是好籌謀。如此一來,若是不知道清幽閣明面上北疆王是假,或是不知道內府有蹊蹺,自己探不出什麼來,便一定會確認清幽閣那位假的北疆王是真的北疆王,縱然自己去問他什麼消息,自然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因為原本他就不知道什麼。
二者若是缺了一環,自己貿貿然前去,定會被思齊當場抓住,給自己安上一個罪名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沈楓默不作聲,將手中的紙放到燭台上,紙張很快便被上竄著的火焰吞噬殆盡,匯入煙塵中了,沈楓將余灰清理乾淨時,便看到小狐狸從外面走進來。
「你可是有我父王的消息?」
「你知道?」
「本來是不知道的,後來仔細想想便也能猜出來幾分了?」
沈楓故意問她:「你父王,他不是……對你不管不顧么?你對他怎麼還如此關切?」沈楓其實是知道小狐狸原是很喜歡她父王的,縱然他並不是那麼關心她,將她放在手心裡寵著愛著,可是吳貴妃跟自己說過,小狐狸每次看見她父王,都是極歡喜的。他雖然不常來看望她,若是一來,她臉上的笑便會甜上幾日。
「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父王,為人子女,再怎麼說也……」
看來這許多年,小狐狸也不是全然不怨她父王的,心裡多少總有些失意。子女對於父母的盼望,渴求被關注的慾望,本就是作為子女的本能。若是沒有得到這種關注,總是會想要做一些突出的事情,來博得父母的關注。所以小孩子有時候淘氣些,不過就是想依偎在父母身邊,扯著衣袖撒撒嬌罷了。
可是,小狐狸卻不敢,她沒有撒嬌的權利,若說對母親還尚可,可是對父親……她卻不敢,一來父親並不怎麼關心這些孩子,除了哥哥,二來若是她這樣做了,哥哥恐怕不會放過她。她若是想要自己過得好些,只能安分一點,哪怕仍然對叫做父王的這個男人有著強烈的親近感,她也不敢隨著心意胡鬧。
眼前的小狐狸分明是早就知道她父王並非突發重病,北疆王身子尚還康健,又如何會說病重就病重,而且是病到不能處理政事,竟然連朝也上不了了。小狐狸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是她哥哥思齊一手設下的局。
可是無奈的就是,她什麼都不能問,也不能去查,她只能跟從前一樣。否則,一旦惹起思齊的懷疑,她與她母親便要想著該如何保命了。
沈楓著實有些心疼她,可是又對這個北疆王懷著一股怒氣。既然沒有做好為人父的準備,也不打算承擔起為人父的責任,為了一時的風流做了多少虧欠旁人的事情。僅僅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如此看來,他如今被親生兒子設計,也不能不算是一種報應。
為父不仁,為子不孝。
思齊如今的模樣,簡直就與他當年如出一轍。為人狠辣,心思深沉。
北疆王既然在清幽閣中,那麼他被藏於何處呢?清幽閣總共也就那麼大一個地方,又不能明目張胆地去搜,倒也是難辦得很。眼下有兩股勢力盯緊了這小小的清幽閣,一個無疑是沈楓,另一個,便是軒王。是了,那江玉玦將這個消息傳送給的第二個人,是陳軒。
沈楓能想到的事情,依陳軒的謀略,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陳軒雖然不清楚江玉玦為何突然將消息傳送於他,但他知道江玉玦應當是沒有惡意的,畢竟恩將仇報的禽獸行徑,實在不是江一懷此人的家風。陳軒很是感激江玉玦能將消息傳送於他,可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江玉玦藏於報恩之下對楓兒的欣賞。自己承了恩情,自然要厚禮相待,等到這樁事結束以後,他定會挑幾個美貌的姬妾送去江玉玦那裡,好讓他嘗嘗什麼是齊人之福。
依著江一懷那老頭的家風,還不將江玉玦逐出家門。
如此看來,我們的軒王爺實在是一個記仇的人,笑裡藏刀,一定不能得罪了他。
沈楓這邊還未來得及寬慰小狐狸幾句,那思齊便黑著臉再次駕臨竹韻居,沈楓心下奇怪,思齊原本並不愛來她這,他雖然是將她困在這裡,可也不會天天來這裡看自己的冷眼,怎麼昨兒剛來了一回,今兒卻又來了。他明知自己與他相看兩厭,反而還來這裡觸霉頭。
「沈楓呢,快叫沈楓滾出來。」思齊終究是沒闖進來,大約是顧及沈楓終究是女兒家,闖入女兒家的閨房,著實是過於失禮,不合他王室的氣度。
「誰惹大王子動這麼大肝火?」沈楓不急不慢地走來。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像一塊磨好的鏡子。
思齊目光看起來除了陰鷙,居然多了幾分狠辣,含著絲絲殺氣:「你不知道?」
「不知。」定是出了什麼事……可什麼事才能讓思齊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