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臨
越臨近北疆,陳軒心口的疼痛就更甚,如萬蟲噬咬,疼得他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可越是這樣,陳軒心中想要接近北疆的念頭就越強烈,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他,就算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仔細想起來,他與旁人失憶后的反應並不相同,旁人若是突遇意外,導致想不起來許多的過往,一旦用力回想必定頭痛欲裂,醫者也大多說淤血凝結導致損傷。而他努力回想卻是清清白白一片,什麼都沒有,關於那個毫無記憶的女子,就如同冬日經歷過嚴寒以後,霜雪將整個京都裝點成素白一片,寂靜得令人心寒。
「陳國的軒王到了,這次一同來的還有陳國的相爺。」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思齊的目光在黑暗中顯得越發嗜血,也越發興奮,他本來就是將所有人都看作眼下的獵物,越強勁的對手,在最後撕咬吞吃入腹的那一刻,才顯得更加可口,與兔子斗有什麼意思,狼就該與虎相搏。
第二日,軒王爺和陳國丞相已在外面候著了。
「你好大的擔子,竟敢將我等在外廳晾著,你當真我陳國拿你北疆沒法子么?」聽陳軒這語氣,顯然已經動氣,他本就不算是良善之輩,受了氣焉有不發作之理。陳軒本就是愛憎分明,中間甚至連條分界線都沒有,他看著順眼的人,怎麼招惹他他也是願意的,可若是看著就厭煩的人,比如說這位北疆的大王子,自然就是相看兩厭,撂下臉面來也是理所當然,他也絲毫不懼。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只是沈姑娘……」思齊面上並不顯得有多麼惱怒,反而噙著笑,好一頭心機的狼。
「你若是識相,就不該提她。」聽見從思齊的口中吐出沈姑娘三個字,陳軒便感覺氣有些不順,長眉微微一動,面若桃花的一張臉上就擺滿了別惹我三個大字,「你把她怎麼樣了?她可是我陳國的公主,金枝玉葉,容不得蠻夷放肆。」
「她如今是我未行禮的王妃,就不勞軒王爺掛心了,改日行禮定請王爺喝一壇好酒。」思齊還是端著一副深沉的模樣,萬千的怒氣好像都被那潭濃黑的墨吸了進去,聽不出此人究竟是惱了還是笑了。
心機深沉的人要麼是極為討人喜歡的人,將一套巧言令色的本靈學得爐火純青,哄得周遭的人團團轉,要麼就是讓人極為厭煩之人,深沉的本事還不到家,收斂情緒的功夫還有待提升,一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北疆的這位王子雖然是個裝深沉的行家,可是他身上戾氣太重,接近下來總是有些不舒服。
「軒王留步,在下有一個妹妹,是我們北疆的玉妲公主,與軒王爺倒是般配極了,如今在我後花園中等候已久,王爺就不想見見?」
「也好。」陳軒自然是沒有為自己擇親事的念頭,他是想著令自己心口每每發痛的那個人,或許就在北疆的皇宮之內,沈丞相之女縱然他全然沒有印象,可到底此刻還是陳國的公主,容不得外人輕賤,陳國的臉面,他自然是要護著的。只是……聽到沈姑娘幾個字,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極了兒時總喜歡喝的青梅酒,唇齒留香,飲之心曠神怡。
「軒王你看,那處便是我北疆的公主。」
丞相沒見到女兒,也沒見北疆的這位大王子有鬆口讓女兒見人之意,大為蕭索,聽到陳軒說要見那什麼北疆的公主,心頭更為鬱結,嘆了一聲便回去了。
如此北疆的皇宮中,並肩走過來兩個身形頗有些相近的男子。
一個丰神俊朗,面容乃是招蜂引蝶之中的翹楚,淺藍色的長袍用稍寬些的腰封束起,袖口處整潔的綁起,憑添了幾分俊逸,遠觀此人只覺得只覺得儀姿天下無雙,近觀此人卻目若朗星,實乃玉山將傾。這一身講究的做派,實在是個翩翩佳公子,眉宇間傲而不孤、得體而不顯孟浪,實在是將風流俊賞四個字吃了個通透。
而另一位著一襲黑衣稍顯寬大的袍子,仔細些看,身形頗為魁梧、有些野性的美感,衣領開得稍稍靠下,膚色不似那個如玉,只是他走過讓人注目的,並非是相貌也並非貴氣,而是一股看不透的黑。他與光風霽月這四個字顯然不怎麼沾邊,可細看吧,其實相貌也算是可圈可點。只不過,他身上的每一處無不宣揚著危險二字,令人難以捉摸更加難以接近。
二人表面上就顯得一點也不和氣,氣息暗中已然交鋒不知多少次了。
那個招蜂引蝶的自然是陳軒那廝,那個渾身攏著一團黑雲的自然也就是思齊。
這場誰都沒有提出來的比試還未曾分出個勝負,又黯然消解了。因為前方已是遇見了該遇見的人,除了小狐狸,楓姑娘自然也是在的。
陳軒眼眸一滯,是了,心中那一抹如何也忘不掉的,讓他魂牽夢縈的,正是那個人。
「玉妲見過軒王。」小狐狸不情不願過來行了個禮,她只希望這個軒王爺聰明些,能看得出她本不歡喜見到他,只是王兄逼迫,她還未到二八年華,可不願早早就嫁了人去。
沈楓抬頭一怔,撞上了那人的略帶柔情的目光,他可是還記得她?
思齊不悅地望向玉妲,玉妲倒也是十分知趣,又從湊上前了幾分,與那此時迷迷糊糊的軒王爺多些接觸,衣角都還沒碰到,玉妲就險些被一襲掌風給掀出去。當時小狐狸就跳了腳:「喂,你是不是男人啊,懂不懂憐香惜玉啊。」說完這句話小狐狸就被黑狐狸掃了一眼,沒出息地低頭打了個寒顫。
「你下手重了。」沈楓慢步走過來,伸手扶了扶小狐狸,略帶些討好地盯著陳軒說了這麼一句。
「若是你過來,本王絕不會下手。」陳軒眉頭舒展,快聲答了,甚是愉悅,頗有調戲之意。我雖不記得,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你。
終究是我想多了,他還是沒想起來,若是想起來他又怎麼會用本王回我。相思引啊相思引……白起了相思這麼個名字,哪裡來的相思,都忘了個乾淨,不如說是忘情來的合適……
小狐狸和黑狐狸二人臉色倒從未像此刻一樣像極了兄妹,齊刷刷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