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鹿箭公主
「沈楓,你一定要記住,不管如何,一定要活著,性命不在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小狐狸反握住沈楓的手,目光懇切地告知沈楓。
「放心吧,我雖不畏死,卻也是惜命之人,會護住自己性命的。」
沈楓也可理解小狐狸對於她哥哥有如此深的畏懼之情,北疆的大王子,傳聞倒也是個文韜武略的人,三言七誦。北疆人善騎馬涉獵,是在馬背上生活的人,思齊的騎射之術可算得登峰造極,是以,北疆的名門閨秀都爭破了頭,想要做北疆大王子的王妃。原王妃是思齊的父王所選,是北疆最大的部落中首領之女,樣貌雖不及小狐狸那般艷麗,可也算得上是一個上等的佳人,溫婉恭順,應當可處理好大王子各個女人之間爭風吃醋的問題,正是王妃的典範。
本就是為了鞏固北疆王室的勢力才有的婚姻,女人向來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是順服,對於女人而言,嫁人做一個勛貴之妻,也並非全然是一件壞事,至少衣食無憂。若是貧困家人的兒女,飢荒之年易子而食,生得漂亮些的孩子便流落煙花之地,淪為有錢人的玩物。世道多少有些不公,自己的一生,卻不能依照自己的選擇活下去。如此相較之下,僅僅是婚事不能自己做主,當真是幸福太多太多。
八匹駿馬迎入的王妃,招了多少女人的嫉妒,可是不過一年便走了。傳言說,思齊徒有其表,一副光鮮亮麗的皮囊不過是包裹著一堆腐爛的骨肉,其間惡臭盈天。思齊對女人有種種奇特的恨意,漂亮的女人他恨,溫婉的女人他恨,有才情的女人他也恨。很不巧,王妃便算是佔了這幾樣的女子。
動輒打罵算是極輕的,有人說看見他將自己的王妃吊起來,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抽,錦衣包裹著女人玲瓏的身姿,鞭子像蛇一樣咬附細嫩的皮肉。鮮紅粘稠的血液浸入錦緞中,分辨不出其本來的顏色,只有蔓延的紅和濃重的血腥氣,白皙的皮膚上鞭痕累累,紅色的皮肉翻起卷皺著,衣物之間遮蓋不住地露出更多已結痂的和滴著鮮血的傷口,有些已經泛著烏黑,周遭掛著再也癒合不住的腐肉。
本來女人的聲音溫溫軟軟,前幾夜時尚且壓著,動靜也沒鬧大,後面越發受不了,尖細的聲音傳遍了大王子的宅邸,痛苦的喊叫鞭撻著所有人的神經,再到後面,竟是一聲一聲嘶啞的吼叫,如同野獸一般的吼聲,隱藏著透入骨髓的恨意和恐懼,再也無人能聽得清女人喊叫的是什麼。
在這傳言中,思齊像是地獄中的閻羅一般,掌握著各類刑罰及各種可怖的刑具,無情地施加在周圍的人身上。如此,在這看來,王妃意志驚人,竟持續了一年之久才撐不住仙去了,實在是個令人敬服的女子。
過了這些天,消息終於抵達了陳國,陳國的皇帝看著歸來的陳軒,看著似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神智也是如常,言談舉止也並未有不適之處,只是,就是說不上來的一股子怪異。
「皇上,北疆密報。」
「念。」
「北疆大王子思齊,要娶沈丞相之女為王妃。」
陳凌大驚。
「皇兄,你為何如此驚訝。丞相之女不是應當在我陳國嗎?又如何會遠走北疆?」
「你,當真一絲都不記得了?」
「聽皇兄的口氣,我應該知道?我與那女子,可是有何淵源?」
「無事,罷了。若以你看,該如何處理此事?」
「即是我陳國的人,若是真心實意想嫁往北疆和親,想來沈相也不會推拒,只是本國臣子之女與北疆的皇室結為姻親,皇兄當為沈相之女封個公主才合適。如此,便可作為兩國聯姻,結秦晉之好,免了戰火流離,於我百姓有益。」
「既如此,就依你的意思辦吧。封沈相之女為鹿箭公主,其餘諸事,交予皇弟操持。」
皇兄知道終究有一天你會想起來與她的全部過往,可我畢竟是一國之主,身上擔著的是陳國的昌黎,就算你要怨我,我也還是會如此。鹿箭即忘憂,忘憂草乃是萱草,我封她為萱,與你同音,你……可也能懂?
陳軒在回府的路上心口之處感覺突然緊縮,針扎一般疼,險些透不過氣來。陳軒大駭,自己並無心口疼的舊疾,怎會突發此病,扶額只覺得頭重似千斤,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方才登門去見沈相宣旨之時,老丞相卻像是老了十歲,原本未添一絲白髮的老丞相,頭生銀絲,兩鬢霜雪。
自己此番去北疆,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如此,這禮節萬萬不可廢,北疆蠻夷之地,我大陳乃禮儀之邦,萬萬不能讓本國公主失了體面。哪位卿家願出使北疆,將公主的隨嫁送至北疆?」
「皇上,老臣願往。」沈丞相走出一步,眼中不乏哀慟之意。
「丞相之心,朕理解,可丞相近日精神不嘉,朕擔心,擔心丞相身子受不住。」
「皇兄,臣弟願往。」沈丞相剛要開口再申,軒王爺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你……當真要去?」
「是,臣弟一定要去。」雖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何事,衛影亦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個字,既然如此只能自己親自查探一番。他總覺得,他上次去北疆,似乎丟了些重要的東西。北疆那個地方,著了魔一般吸引著他。
「如此也好,軒王爺送嫁,丞相隨行。」
北疆的皇宮裡,三個女子聚在一處。
一個身穿白色紗裙,紗裙尾部用極秀麗的針法將外紗與內襯縫於一體,綉樣像是雀尾,隨著身體擺動像極了北疆白色的聖物,正是鳳凰的旁支白孔雀,雀似靈動之仙。面貌清麗絕佳,一張小臉上像是縈繞著清寒的仙氣。對面的人身上穿著一套極合身的騎裝,火一般的紅,柔美的樣子在這個女子身上絲毫也見不著,只是一舉一動都嬌媚入心。怪談中喜勾人魂魄的艷鬼若得了如此的樣貌,便不用辛辛苦苦再等那些苦命的書生,只勾一勾手,那些男人們便會紛至沓來了。隨行其後的是一個穿著粉色綉甲的小姑娘,乍一看面容倒不令人驚艷,只是涵著一股溫順的氣息,接近起來想是極為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