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烽火連三月
丞相回家后並未對楓兒訴說此事,一來是不想讓楓姑娘心憂,二來呢,則是認為軒王爺此去北疆平反,也確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以往陳軒出征的時候,哪怕是再為艱險的場面,陳軒也是一一受過來的。
沈丞相仔細想了想這麼些年陳軒的戰事,說起來陳軒和陳凌這兩兄弟也確實不容易,陳凌繼位以後,陳國正是朝局動蕩、外寇侵略的時候,剛剛上任的陳凌便給陳軒封了親王,本來照著慣例是沒有親王這一說的,其他同胞或者非同胞的兄弟,順理本該是爵位,但陳軒與陳凌不同,打小一起生活一起長大,且為一母所生,感情自然不同於旁人。
不知道有多少代都是兄弟相殘改換來的朝代,在陳國這一代,竟然是絲毫不用為之擔心的事情,畢竟陳軒和陳凌他兄弟兩個都不怎麼想坐在那個萬人至尊的位置上,也許是從來不想爭鬥,而且二人任何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不會虧待了自己,所以巴不得做一個甩手掌柜。可是,這國不可一日無君,陳國的未來也是要的,這陳國才是兄弟二人要誓死守衛的地方。
陳凌剛接手的時候,蜀地叛亂,蜀地多山多河,物資豐厚,不知何故,偏偏那一年顆粒無收,而剛剛上任的陳凌,被冠上了不合天意,上蒼懲戒的名聲。雖說流言泛於草莽,止於智者,就算這皇上如何如何才智過人,可這百姓饑寒交迫,自然堵不住這天下悠悠之口。
朝廷自然從收到消息便播了錢糧下去,從京都直下的錢糧在經歷重重貪污之後,竟所剩無幾,貪官們自然封鎖消息,而遠在朝堂之上的諸位大人們自然是不知道天高皇帝遠的蜀地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直到蜀地民眾饑寒交迫,揭竿而起,反了,這才將事情鬧大。
是有一個百姓,姓名張昭,先是由於飢荒讓他那本來就體弱的妻子歸了西,而後兒子也沒能保住,一家三口,竟只剩下了他孑然一人。他本是婺源縣的一名捕快,為人正直樸實,誰料想前些年遭人陷害,誣陷他竊偷財務,將他逼出了縣衙,當時這人倒也看的通透,並未放在心上,覺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帶著妻兒便歸了老家。
而後便經歷了這檔子事,痛失妻兒之後心下不忿,覺得蒼天有負於他,舉著一張起義的旗,原本只拉動了他一個縣的人,誰成想因為飢荒,不搶奪食物便沒有食物吃,人為了活下去,甚至,人相食之,賣孩子賣妻子更是常有的事情,一經煽動竟然一發不可收拾。
很快,巴蜀之地各處起義,直到鬧到將縣令活活燒死,,將郡守逼的逃離所守之地,逃到京都去了,而後朝野上下震動,民心不穩,皇上派出親弟軒王平反。
那名小小的捕快當時還真是大材小用了,自打起義以後,佔山占水皆有所憑藉,若是江河之處專挑些水流湍急的駐兵,若是高山險峻之處,他便專程將水流引入,佔山而據,都是些易守難攻的地方,即使兵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與他敵對的一方,依然討不得好處。
軒王爺收到部署的線報,倒也是苦笑了一聲。這人,若是早些發現,或者還能為我國所用,鎮守一方疆土,佑我陳國一方安寧。可惜啊,守護邊土的擔子,絕不能交到曾有反叛心思的人身上,既然不能為國所用,那就只能殺之了。
陳軒噙了一口茶,慢悠悠轉著杯子,還是白色的衣衫,溫潤如玉眉目間一片淡然,如同朗月疏星,看得清,卻又似蒙了一層霧氣,看不透。看不出有絲毫的殺意,卻也不會讓人懷疑,張昭還有絲毫的生機。
半月後,陳軒抵達巴蜀,帶著不到六萬的兵馬,並不算是多麼浩浩蕩蕩的,便到了巴蜀。
而此時,兩軍交戰最重要,也是最能利用的東西,卻失去了它的利用價值。常言道,兩軍交戰,糧草先行。而同是在陳國,陳軒打京都至巴蜀帶來了足夠的糧草,張昭這邊,經過時日不少的搶奪劫掠,就算巴蜀再過顆粒無收,專供他這些兵士,也是足夠的。
說來不知是不是還要感謝張昭了,他這麼一反,差不多將巴蜀的官員剷除了個乾淨,好巧不巧,巴蜀之地,倒不愧為天府之國,官員個個肥得流油,依著平時的俸祿,連個他們府邸的邊邊角角怕是都難以維護,也不知那些個私財都是何時攢下來的,果真是天高皇帝遠么,官官相護,到達了今日的境地。
其間,除了一個不知所蹤的縣令,名叫封童的,還算是清白以外,其他儘是些平日蠅營狗苟的人,斬殺大半,倒是也不心疼。
一路上的推進,到也還算順利,其中不乏有主動投誠求饒得一命的,也不乏執迷不悟想要負隅頑抗的,不管是迎戰到何種境地,都被陳軒一一消為掌中之棋,他這般雲淡風輕就一一化解了,著實有些可怕,讓人忍不住,忍不住地想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是能讓他也做不到的。
這不是順利的太過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這中間明明不乏險境,不乏有龍潭虎穴,可是到了陳軒面前,僅僅是走了一遭而已,他就那麼一直淡淡的,不知是他生來嘴角的弧度就是那般,還是他就是在笑,彷彿是在對弈一般,笑而置之,生來就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能力。
不過半月,他就站在張昭的面前,就那麼,嗯,笑吟吟地看著他,問他,你可後悔。張昭倒也沒逃,或者知道自己逃不掉,長刀撐起身體緩緩抬起一臉血污的臉。
「軒王爺到底是軒王爺,從京都趕至我這裡,半個月,而走到我面前,也不過就是用了半個月,當真是好謀籌。悔?若是我有後悔之意,軒王怕也不會因為惜才而留住我吧。」
「不錯。」
「那我又有何悔意,成王敗寇罷了,封童我留在了後山關著。」說罷舉身投進了身後的火海。
面對如此從容地失敗,還是第一次見,眾人不免心下一震,也確實懂了為何之前軒王說張昭這個人可惜是什麼意思,而心中震動的人不包括陳軒,不管是何初衷,反了就是反了,縱然滿腹才華,也抵不過他的罪行。
而後派人去後山把封童接了出來。收兵,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