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議事

  山高萬仞的徂徠山上，白雪皚皚，冰封百丈。自冰雪層之下，逐漸的顯出山石層層，青蘚片片，然後才逐漸開始出現松柏叢林，鳥語花香。


  這半山腰，有一處異常寬闊的山谷，谷中就是徂徠山門的宗門重地之所在。山谷蔓延向上，霧靄濃重之間，一個雕樑畫棟、氣勢雄壯的大殿若隱若現。這就是徂徠山門中舉行高層大典，和祭祀的地方。


  這裡就是徂徠山門的宗門重地之所在，徂徠正殿！


  徂徠正殿是徂徠山門在徂徠山中最高的一處建築，也是唯一禁止一般弟子隨意進入的大殿。平日里只有一小童洒掃管理，而今日，幾聲嘈雜，嘩啦啦的震飛了在正殿外檐築巢的雪雁，一行人從正殿前面的台階上拾階而上，互相問好后，紛紛進入了大殿。


  時則太陽新升，淡淡的雲靄縈繞著徂徠正殿，行走其中的人時不時的揮動衣袖，便能驅散一大片雲霧。水珠凝結，滴答滴答的順著屋檐傾灑。


  陸恭隨手揮動，將幾滴即將落在身上的水珠彈落，他與孟庄謝青華結伴，一起來到正殿。


  殿中，另外的兩大長老和一些門內高手皆已經到了，他們三人因主持納新大典，故而晚了一些。


  鄭子尹只是微微笑著，和陸恭謝青華點點頭，成廉卻還沒落座，滿臉的笑容看著陸恭等人，道：「掌門師兄，孟師兄，謝師妹。我們可來了好一陣子了。」


  謝青華嘴角難得翹了翹，快言快語道：「成廉師兄向來無利不起早，看來今日也是有備而來了。」


  成廉聽了不在意的哈哈一笑，道：「謝師妹牙尖嘴利，誰也說不過你。」這一句話，也沒有表達出什麼不滿，卻將謝青華給他加的大帽子一下子就摘掉了。可謂圓滑老謀。這樣也就罷了，誰也不會說出什麼不是。偏偏孟庄聞言笑道：「平素你們二人分外交好，怎地這一場納新大典過後，還針鋒相對起來。」


  謝青華和成廉互看一眼，卻沒再說話。成廉坐在了鄭子尹的旁邊，謝青華就坐在了對面。孟庄在謝青華旁邊坐下，對面的鄭子尹深深的看了孟庄一眼，眉頭皺在一起，眼珠動了動，最終輕微的哼了一聲。


  陸恭彷彿沒聽見他們的話，與在場的所有人紛紛點頭問好之後，就在殿中正位坐下，臉上依舊一副溫煦的樣子，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輕視他，這是一種上位者的氣場，不怒而自威。


  在他落坐之後，殿中的細小的說話聲紛紛消失了，沒出片刻，就安靜下來，連被驚飛的雪雁，也從旁邊的樹上又落了下來。


  陸恭用目光巡視一周，看見孟庄旁邊空了一個椅子，便問道：「還有人沒到嗎？」


  紛擾聲響起，大家都互相看看周圍輕聲詢問。徂徠山門中能夠來這裡開會的也就那麼幾位，所以一眼望去就能夠看得出是誰。謝青華眉頭皺了皺，成廉笑嘻嘻的渾不在意，鄭子尹卻面無表情穩若泰山。孟庄端坐在太師椅上，沒有任何情緒。


  這時，一聲大笑從門外傳來，驚得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雪雁再次撲撲飛走，雁鳴幾聲，就卷著圈向外面的松林飛去。


  「哈哈哈……掌門師弟，怎麼的，我還沒死，眼睛里就看不見我了？」


  就見一個黑袍灰領，頭髮灰白，臉上長著些許皺紋的人大笑著從門外走進殿中。只見他身形削瘦，走路鏗鏘有力，背手大步，下巴微微上揚，兩撇耷拉下三寸的白眉毛隨步伐盪起，一雙小眼睛晶亮亮的閃著，說起話來聲音大的深怕別人聽不清楚。


  鄭子尹見了他，又是輕哼一聲，撇過頭看向殿中。


  眾人紛紛望向陸恭，卻又都欲言又止，最終，也沒人說出一句話來。


  陸恭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孟庄旁邊的位置，道：「桑弘師兄來了就好，請落座。」


  桑弘聽了，大咧咧的坐下，笑道：「謝師妹越來越漂亮了，哈哈。成廉師弟，待會我可還要拜託你幫我去山下送點丹藥去……」


  殿里此刻都無人講話，只是聽他在一旁與諸位打著招呼，但是給他回應的卻是很少。就算如此，他還是樂此不疲。最終面向旁邊的孟庄，笑道：「孟庄師弟，聽說今年來了幾個資質好的弟子？」


  破天荒地，孟庄搭話了，他略帶詭異的笑了笑，又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陸恭等人，小聲道：「確實。尤其是今年的納新大典第一名，才剛剛十八歲。」


  桑弘好像才聽到似地，驚訝道：「哦？那天分可真是不一般！若是教的好，未必不會出現一個當年太上師祖一樣的人物啊！」


  桑弘洪亮的嗓門可不一般，他一人說話，整個大殿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陸恭輕咳一聲，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道：「桑弘師兄既然到了，咱們就說說正事吧。」


  「咱們徂徠山門這些年來收到的弟子，越來越不如往昔。而今年的納新大典，倒是叫人出乎意料。竟然出現了三位超越第五重神力境界的孩子。這三名弟子的資料我已經放在各位的桌子上了——」


  陸恭的話沒說完，就見桑弘突然又扭過頭和孟庄道：「孟庄師弟，這麼好資質的弟子，咱們山門二百多年了都未曾見到過啊！真好，真好！」


  孟庄笑著對答道：「就是，天賦秉異，實屬不易。可惜我就那麼一個收徒資格，不能再去爭一爭了。」


  「……」


  刷——


  所有的目光都向他們兩個看去。雖說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較小，但是他們都是修鍊之人，不要說小聲說話，就算是百丈之外的悄悄話，他們要是想聽也能夠聽得清楚。更何況在這麼近的距離中呢？


  這個時候掌門人正在說話，而桑弘和孟庄竟然堂而皇之的在下面私聊，著實的讓眾人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桑弘是徂徠山門內與掌門人陸恭同一輩分的人中，最年長的一個。而且，在年輕的時候，他又是除了陸恭之外，實力最強，對掌門之位競爭最大的人！但是只因為身體內沒有天地異火的承認，到了最後實力再高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恭繼承了掌門人之位。


  如今桑弘已經年過一甲子，卻仍然沒有得到天地異火。以至於只能看著孟庄、成廉、鄭子尹、謝青華這些師弟師妹一個個得到天地異火，獲得了徂徠山門內的長老之位，而他卻淪落到了偏門旁支，只能收些資質平庸的弟子的地步。


  對在殿內的人來說，桑弘都比他們年長許多，又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大師兄，除了陸恭之外，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教訓這位大師兄。所以桑弘任自妄為的行為，愣是沒有一個敢跳出來指責的。


  陸恭卻是淡然一笑，道：「大師兄，如今我們正在商討今年三位天賦極高的弟子歸屬。若有其他事情，你可私下再與孟庄師弟商討。」


  見掌門表了態，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謝青華一臉憤懣看了一眼桑弘，滿是冰霜的臉上更加冰冷。成廉卻還是笑呵呵的，看看陸恭又看看桑弘，彷彿在看熱鬧。


  陸恭畢竟是掌門人，桑弘再放肆也不能在陸恭提醒了之後還如此。他頗為彆扭的哼了一聲，往太師椅上縮了縮，竟然將雙腿盤著坐了起來，就像是在自己的丹房內似地隨意。但是卻閉口不言了。


  陸恭深深望了他一眼，過了片刻，這才回首。他繼續說道：「咱們山門收徒的規矩，相信大家也知道，但是為了避免出現紕漏，我再重複一遍。」


  「納新大典過後，所有弟子皆是記名弟子。待在山門內學習基礎知識，基礎知識過關后，即可拜師，成為門內弟子。山門內，同時具備第七重神勇境界、第五重通靈境界以上者即可收徒，此外，掌門、長老，可優先選擇入門弟子，且掌門、長老，每年只可收一名徒弟。其他弟子，可按照順序輪流分配給其他具備資格者，不限制收徒數量。只要符合上述條件，記名弟子亦可指定師傅。一旦拜師、收徒，不可隨意更換。出現意外情況，需要掌門、長老共同做決定才可決斷。」


  「大家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陸恭說完，稍微停頓了一會。看下面並沒有人提出異議，這才繼續道：「今年的情況略有特殊。納新大典上的前三名弟子都展現出了極其強大的實力，為了不耽誤天分高的弟子的成長。所以，今年的前三名弟子，皆可越過記名弟子身份，直接成為入門弟子。今天的會議，便是為了給這三位入門弟子分配師傅。從李韜先來，大家有什麼舉薦嗎？」


  突然，就聽桑弘說道：「李韜……耶？這個人竟然是個大鬍子，大個頭！看來可是有一把子好力氣！鄭師弟，你們藏書閣每日搬運書籍可是耗費體力的活。看來這個大塊頭，倒是很適合你啊！」


  而後，他便囂張的笑了起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