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家不是家，親人不是親人
房子是上時代的建築，古樸中帶著青磚的澀澀氣息，瓦片屋檐下滴下幾滴醞釀已久的水滴，庭院種滿了不知名的植物，清脆翠綠，搖曳風姿，四季常青，添了幾分色彩，翠綠色彩之下，遮掩著半點青澀的青苔，長勢可人。
房屋周圍無不透著一股讓人身心舒暢的氣息，吸一口，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黃玉跟著黃青的腳步，走進這間記憶中的大院，庭院還是那時候的庭院，只是物是人非。
心情說不出的鬱悶，好像有團糍粑堵在心頭，無法呼吸，腳步停滯不前，雙目盯著前面，庭院中散發出一股悲傷的氣息，黃青看到黃玉停住腳步，疑惑神色一閃而過，舉起手，被姜妍一個眼神堵住。
黃青放下手，低頭注視地面，獃滯良久，姜妍心情也有說不出的煩悶，看到黃玉這樣子，心情沒理由悲傷，纖細手掌握緊，嘴角慢慢閉合。
風吹過發梢，黃玉撥動凌亂的髮絲，抬手一看，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得很長，手指長短，披在頭上，黃玉後知後覺，頭髮這麼長了，原來我很久沒有理過頭髮了。
目光中全是庭院，庭院中的一切，腦海中冒出了許多以往封印深處的記憶，看到庭院，一下子解開封印，洪水一般湧出來，無法阻擋。
「這麼多年了。」
是啊，很多年了，他好像很多年沒有踏足這個地方，一年，兩年，或者更久，黃玉不記得多久，應該很久，印象中的那個自己，似乎還不是很大。
「原來我這麼多年沒有來過這裡。」
根在這裡，而自己卻很久不曾來過這裡，這裡的一花一木，都變了，人變了，心也變了，留在心中的那點鬱悶心情，也都隨風而散。
他不想去管當年的事情，上一輩的事情，上一輩了了。
恩怨自有解開之時，是自己執著了。
想通了，黃玉說不出身心舒暢，深呼吸一口氣，精氣神匯聚一起，功法蠢蠢欲動，似乎有種突破的衝動，黃玉壓抑住內心那股衝動，平息心情。
「走吧，進去吧。」
黃青親眼目睹黃玉的變化，心中很是複雜，這一刻的黃玉，和前一刻的黃玉有很大差別，之前的黃玉雖然臉上掛著笑容，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似乎不想和他們扯上一點關係，撇斷這段關係。
此刻的黃玉，給人一種清風徐來，溫暖和煦，恍如那太陽照射身體，熱量滾滾升起，讓人忍不住靠近，黃青眨動眼睛，瞳孔內充滿疑惑。
姜妍同樣疑惑，她不懂其中的關係，只是傻傻看著，注視著，黃玉說走，跟著進去，三人走進去大廳，大廳不是很大，可也不算小，比起黃玉店鋪，大概三倍有餘，兩邊都坐著一些人，目光集中他們身上。
面容萎靡，氣色不振，看到黃玉，他們眼神變得不一樣，有奇怪，有怪異，有咬牙，各種眼神，黃玉不以為意，近景看著前面上座中坐著的兩位老人，他的親生爺爺和奶奶。
座下是黃玉的叔叔，兩個叔叔，他們身邊是他們的妻子，用怪異的眼神打量黃玉，彷彿在看猴子，他們看到黃玉進來，反應不一。
「你回來了？」
黃玉沒有反應，淡淡看了一眼他的那個所謂的爺爺，在他那雙鷹目注視之下，銳利逼人，黃玉點點頭道：「嗯。」
「回來幹嘛？」
聲音中充滿質問，態度不是很和善，感覺不像是兩爺孫在談話，而是仇人在說話。
姜妍聽著都覺得很難聽，眉頭緊皺，似乎明白為何黃玉會是那種反應，換做是她，想必也好不了多少。
「看來比偶像劇更加複雜。」
爺爺身為一家之主，說話間，沒有人敢忤逆他，審視黃玉，連旁邊的奶奶也不例外，眼神充滿溫和，好幾次伸手要歡迎黃玉回來，都被爺爺一個眼神給堵回去。
「回來看看。」
聲音有說不出的冷淡，距離感很足，我只是回來看看，你不要想太多。
上面爺爺眉頭皺起，冷峻凝視：「看看？看誰啊？我這裡可不歡迎你。」
直接開口，簡單粗暴，我們不歡迎你，你還回來做什麼，黃玉面色不變，站在他身邊的黃青臉色變了好幾次，感受到來自上面爺爺的威嚴氣勢，一聲不吭。
此刻他似乎也明白了，黃玉為何一直不回來，就這份壓力，就讓他無法承受，黃青扭頭瞥了一眼黃玉，發現黃玉從辱不驚，彷彿任何話語都無法進入他的耳朵。
此等冷靜，是他所沒有的，也使得黃青對黃玉刮目相看，自己要是黃玉的話，會如何？
不用想，肯定會摔門離開，這個地方不待也罷，黃玉沒有那麼做，站在那裡，對於任何侮辱自己的言語，充耳不聞，何等強悍的內心。
「你放心，我不是回來看你的，我只是回來看看。」
我不是回來看你的，至於我想要看誰，不是你所能阻止的，上面的爺爺面色變了變，怒火升起，欲要動手，被身邊的奶奶用力拉扯，順勢坐下來。
一邊的叔叔們看不慣了，紛紛插口道：「黃玉，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不懂規矩。」
二叔身邊的那個女人也跟著斥責，挽起衣袖，指著黃玉：「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是吧，一點規矩都不懂，這裡不是你們家，不是你想要說什麼就能說什麼的，還不快點和你爺爺道歉。」
「黃玉侄子啊，你不要氣你爺爺，你爺爺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還不快點跟你爺爺道歉。」
「是啊，黃玉侄子啊，不是嬸嬸說你，你這脾氣可不好，在外面這樣，嬸嬸管不了你，在這裡，你可得收斂一些，這裡都是你的長輩。」
叔叔嬸嬸紛紛開口斥責黃玉，有的勸黃玉道歉，有的說黃玉脾氣這樣不好，那樣不好，沒毛病都要挑出毛病，反正就是噁心黃玉。
聽著這些話語，姜妍臉色陰沉下來，眼眶內醞釀出一種叫做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黃玉這些都是什麼親人，這還是長輩嗎？
從小就受盡寵愛的她，在家如公主，在外面如宮主，哪裡會被人如此指責，黃玉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不能被這些人如此侮辱。
正要憤怒發泄，手被黃玉拉住，溫暖湧上心頭，緋紅一下子冒出來，滿臉都是，一直往著脖子蔓延，低頭咬牙，很多人看著呢。
羞澀使然，黃玉沒有注意那麼多，淡淡看著上面這些親人，所謂的叔叔嬸嬸，所謂的長輩，回頭道：「你看，他們精神著呢，並不需要我幫忙，我看我是來錯地方了。」
黃青低頭不語，第一次站在黃玉的位置思考，他發現自己心情十分複雜，上面坐著的是自己的父母，為難自己找來的救星，心情說不出的難受。
原來之前自己真的太天真了，黃玉來一次所經歷的是他這輩子都不曾經歷過，原來自己那溫和，和藹，每天帶著微笑的父母，此刻竟然是這等……這等……落井下石。
他只能想出這麼一個詞語，其他的不適合。
「黃玉，我……。」
挽留，看來是無法挽留住黃玉，黃玉從裡面出來，深深呼出一口氣，手還拉著姜妍，姜妍傻乎乎跟著出來，魂游天外，直到到了外面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還在黃玉手心。
「他的手很溫暖。」
黃玉晃動手，無法鬆開，姜妍死死捉住黃玉，黃玉苦笑不已，低頭道：「你想要捉到什麼時候？」
「啊？什麼？」
姜妍低頭看，十指緊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叉，臉蛋更紅，溫度升高，羞澀的她趕緊鬆開手，轉身低頭嘀咕：「好羞人，好羞人。」
心中卻在埋怨：「這個木頭疙瘩，懂不懂浪漫，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
黃玉不知道她心中想什麼，抬頭看外面，碰了碰她，道：「我們走吧。」
「啊？」
「哦哦，走，走。」
走了幾步，她發現他們並不是離開這裡，而是繞到了房子後面，姜妍不由疑惑，詢問：「黃玉，我們要去哪裡？」
「那可是個好地方，你跟著來就知道了。」
大廳裡面，氣氛死一般沉寂，相互彼此對視，沒人說話。
黃青站在下面，感受從上面看下來的目光，一雙雙猶如惡狼一般，恨不得立刻撕碎他，最後，他的父親開口。
「你為何帶他來，不知道我們這裡不歡迎他們嗎？」
黃青等了那麼久，想不到等到的是這句話，心中非常失望，對自己的父親，還有這些家人感到一種可笑，是啊，黃玉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人，你們怎麼能這麼對他。
他可是來救你們的，你們倒好，一句話不說，就趕人家離開，你們真的是我的好親人啊。
「你們會後悔的。」
黃青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尋找黃玉而去。
大廳中回蕩他這句話「你們會後悔的」，可氣氛依舊沉寂，沒有人說話，落針可聞，良久之後，嘆息聲響起，眾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