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血戰
冬天的夜很冷,尤其是那一天晚上,更是冷的要命,據說那是本市近十幾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就在這個冬天的晚上,小年夜,在鞭炮聲正此起彼伏的在城市裡炸響的時候,郭慕華三個人被團團圍住了。
對方一共有十六條大漢,人人手裡拎著一把砍刀,目光兇橫,為首的是一個八字鬍須的精瘦漢子,正是沈進國。在沈進國的旁邊,一個壯實的漢子手裡拿著一桿雙管獵槍,臉上帶著殘酷的獰笑,他是剛剛傷愈的張彪,張彪上一次被牛學恆捅了之後,失了面子,所以今天他是最為報仇心切的人。
看見沈進國,郭慕華知道,張偉強已經亮出了全部的精銳,今天晚上非要自己死了。
沈進國也正看著郭慕華,鐵青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今天他接到的命令就如郭慕華所想的那樣,張偉強就是要三個人的命!
為了這一天,張偉強已經忍了一個冬天。
今天下午,安排完了一切,張偉強搭上前往省城的飛機,已經離開了本市,在他走後,無論發生什麼大事,他都可以撇的一乾二淨,他都可以裝作無辜。本市的黑道,將迎來一個血腥的夜晚。
郭慕華和沈進國目光相對,兩人都很冷靜,彷彿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今天是小年,你們有沒有什麼話留下?」沈進國冷冷的開門見山的說。
郭慕華面色凝重的搖頭,頓了一頓,說:「有一個要求,可不可以?」
沈進國冷冷問:「什麼要求?」
「如果我們三個死了,請不要為難我們的弟兄。」
「……」沈進國沉默了。
郭慕華眼睛里射出凶光,一種不詳淹沒了他。
沈進國緩緩的說,「他們已經被教訓了,不過應該不會死……」
郭慕華心中一陣劇痛,於是不再廢話,甩去厚厚的大衣,取出揣在懷裡的砍刀。牛學恆和陸張飛與他同樣的動作,三個人三把刀,即將面對十六個彪形大漢的攻擊。
「你不該和強哥做對的!」沈進國忽然惋惜的輕嘆了一聲,在他看來,今天郭慕華三個人是無路可逃,必死無疑的。
「沈哥,別跟他們廢話,干他們!」張彪舉著槍,復仇的怒火已經讓他急不可耐。
「**的,舉著那破玩意有個**用!有種朝這打!」牛學恆揮著刀,拍拍自己的胸口。
「**!別激我!」張彪面容扭曲的大喊,忽然的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了。
這一槍是沖著牛學恆打的。
就在張彪開槍的前一秒,郭慕華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踢在他的小腹,張彪疼的踉蹌了一下,這一槍就打偏了,緊緊擦著牛學恆腳尖,打在了冷冰冰的柏油路上。
「我**!」牛學恆臉色一白,隨即又是醬紫。
郭慕華抓住了張彪的槍管,奮力奪槍,但沈進國已經舉刀,向他砍了過來。郭慕華只能鬆開槍管,向後跳開一步,退回牛學恆和陸張飛的身邊,三個人品字形的站立。
沈進國揮刀接著沖了過來。
他必須抓緊時間在五分鐘后結束戰鬥,五分鐘一過,警察就有可能趕到。
與沈進國同時上攻的有五個大漢,剩下的人都拎刀保持著包圍的架勢,防止有人從裡面逃走。
張彪拿著槍,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壓陣。
沒有呼喊,兩方人砍在了一起。
這是有生以來,郭慕華,牛學恆,陸張飛三個人遇到的最嚴峻的挑戰,生死就在一瞬間,三個人明白這一點,今天你死我活,下刀全是往要害的地方招呼。
多年後,郭慕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仍然不免心驚動魄。而一個被他砍成重傷的張偉強的兄弟,在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總是要失聲大哭,因為太殘了,比電影里的黑幫械鬥要狠上一千倍,電影拍的再好也是電影,怎麼能和殘酷的真實生活相比呢?
郭慕華和沈進國沖個照面,郭慕華先出了一刀,毫不留情的砍向沈進國的脖子,沈進國是對方的頭頭,要是能首先砍倒他,今天可能就有勝算。所以郭慕華這一刀是使出全身的力氣的。
寒光劃過。
沈進國側頭一閃,讓過去了,然後一刀砍向郭慕華的肩膀。郭慕華一個轉身滑到他的側方,向他的腦袋又是一刀。沈進國頭也不回用刀一架。「叮」的一聲,兩把砍刀碰在一起火星四濺。
郭慕華手麻了一下,知道力氣上他不如沈進國,趕緊跳開。
沈進國已經貼身追了過來,一刀還是砍他的肩膀。
郭慕華明白了,沈進國並不想殺他,而是要殘了他。他如果殘了,以後肯定是不能在道上混了。
郭慕華和沈進國對砍的時候,牛學恆血紅著眼,一刀就放倒了一個混混,後背上被砍了兩刀的時候,他又砍倒了另一個混混。他的打法就是那種完全不要命,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的打法,乾淨利索。不過別人能砍中他的不是後背就是大腿,反正是一些不重要的部位,而他砍中別人的卻刀刀在要害,一刀就讓對方爬不起來。非死既殘。
隨著沈進國衝過來的五個大漢,轉眼被牛學恆放倒了三個。眼看著兩個人是脖子中刀,咕咕的冒血,白眼直翻,旁邊的大漢趕緊把他們拖出戰場,發現已經不行了。另一個重傷的人一邊哀嚎著,求生的本能讓他滿臉是血,嘴裡只叫兩個字:「……醫院,醫院……」
在場的人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混混,但這麼快,這麼殘酷的死亡,卻沒有人見過。
張彪握著槍,面容扭曲的咆哮,「上!都他媽一起上!宰了這三**崽子!」
剩下的十一個混混咬著牙,完全不顧戰術的全部撲了上去,揮刀亂砍。
如果現在郭慕華他們還是清醒的,那麼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衝出重圍,只要衝出去,他們就有機會逃走,但這個時候,三個人都已經殺紅了眼,已經沒有了理智。刀砍在肉里,就像是戳在豆腐里,飛在眼前的鮮血,像是小雨天走在馬路上淋雨一樣的普通。
陸張飛砍倒了兩個,忽然腦袋上一熱,被人一刀掀在了頭頂上,他腦袋裡嗡的一聲,搖搖晃晃的要倒下。
牛學恆被團團圍住,肩膀上先挨了一刀,緊接著感覺小腹一涼,一把匕首齊根刺了進去,牛學恆發生一聲低沉的吼叫,左手抓住扣住那隻拿著匕首的手,右手的砍刀砍在那人的臉上-——這個人事後沒有死,不過破了相,臉上一道長長的血疤。
緊接著,牛學恆的大腿又被衝過來的一人砍了一刀,他站住了,轟然的倒下。
眼看三人今天就要都死在這裡。
忽然,一輛黑色的捷達車瘋了一樣的從道路的彼端沖了過來,坦克一樣的撞向揪打在一起的人團。在撞飛了前面的兩個混混后,猛地停了下來,車門同時打開,裡面飛出了五個人,二話不說,朝著混混們就是一陣亂砍。
第一個人的第一刀就砍向了張彪的頭上--張彪拿著槍,試圖想要攔阻,張彪慘叫一聲,向後就倒,緊接著那人又是一刀,砍在了糾纏著牛學恆的一個混混的背上。這一刀救了牛學恆的命,不然牛學恆非死不可。
有混混驚慌的叫:「趙天林!」
那人咬牙切齒的叫:「是爺爺我!」
自從上次被張偉強的人砍成重傷之後,趙天林就一直在養著、在憋著,今天終於到了出氣的時候了。
不但趙天林來了,董哥也來了,董哥手裡揮的是一把極其特別的寬背大砍刀,比尋常的砍刀要大上一號,簡直就是砍刀里的航空母艦,一刀揮出,立刻有一人倒地,除了他們兩,另外還有三個身手剽悍的年輕人一起出現,五個人將張偉強的人砍得七零八落。
牛學恆和陸張飛已經成了血人,躺在血泊里根本不知道死活。
郭慕華反倒是毫髮無傷,他和沈進國在對了幾十刀,勢均力敵,你砍不到我,我也砍不到你,因為沈進國打架決不許手下弟兄幫忙,所以旁人也不敢上來幫忙,都一窩蜂的去夾攻牛學恆和陸張飛,等到人潮閃開,牛學恆和亂張飛渾身是血,第一個和對方交上手的郭慕華反倒是毫髮無傷。
「啊!」看見地下的牛學恆和陸張飛,郭慕華鬚髮迸張,撇開沈進國,連滾帶爬的撲到了血泊里。
「快送兩人去醫院!」董哥大喊。
「便宜你們了!」趙天林罵了一句,背起地上的牛學恆,郭慕華背起陸張飛,抱到了五哥的車裡。因為有前面證卷大樓的阻擋,小區門口的位置是比較偏僻的,除了小區的人,很少有人會從這裡經過,五分鐘的血戰,在小年夜的鞭炮聲中,居然沒有幾個人親眼目睹,其中,小區的門衛大爺看的最清楚,事後他說,昨晚上的混戰,讓他想起了他小時候的文革武鬥。
五哥開車直奔醫院。
郭慕華,趙天林和另三個兄弟都跟著去醫院。
現場只留下了張偉強的人,不過只有沈進國一個人是站著的了,別的人都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死的沒死的,現都現在也說不清。
沈進國站在那裡,先撥通了120急救電話,掛斷電話之後,撿起掉在地上的張彪的獵槍,槍口朝下,對著自己的大腿猛的扣動了扳機。「砰」子彈在他的大腿上轟出了一個洞。從此沈進國殘了。
當時,郭慕華不明白沈進國為什麼要這麼做。
董哥淡淡的說:「他這是給張偉強一個交代。」
郭慕華明白了。
「不管怎麼說,沈進國都是一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