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男孩和女孩的心思
昨晚動員同學們到亞東大酒店示威，雖然聲勢很浩大，但其實一中的學生只有幾十個人，大部分都是二中、三中的，所以動靜在一中搞的並不大，當時知道的同學並不多，大多數的人是在今天早上上學后，才知道發生了大事，等到中午，具體的細節才在學校里完全的擴散開。雖然郭慕華告訴過大家盡量不要宣揚這件事，但參加活動的少年們哪個能忍住？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烏海娜生氣在於，郭慕華去幹什麼大、這麼拉風的事情居然不通知她，不然她也可以帶上十幾個姐妹到亞東大酒店壯一下聲勢，參觀一下熱鬧，顯示一下她的姐妹義氣。郭慕華沒有通知她，所以她覺得郭慕華不夠朋友。
郭慕華尷尬的笑一笑：「這個……」
「說啊？說不出一個理由吧？」烏海娜冷笑著：「早知道你是這麼一個人，我就不理你了……」
郭慕華無言以對。
烏海娜跺了一下腳，生氣的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郭慕華只能苦笑，面對昨晚的事情身邊的朋友態度各個不一樣，不過最麻煩的，郭慕華最在意的，還是林詩音的想法，從昨晚的情況看，林詩音的心情好像很不好，直到今天上午上課時還是一臉嚴肅，四節課看都沒有看郭慕華一眼。而當身邊同學都在興高采烈的討論著昨晚亞東大酒店的戰況時，她則是一個人默默的趴在桌上寫作業。
現在是中午食堂開飯的時間，郭慕華直接去了食堂。
劉國慶給他打了飯，幾個少年圍成一桌子，興高采烈的吃著，昨晚的一仗大漲士氣，完全的沖高了組織的人氣，凝聚了組織的人心，其中的興奮和精彩，到現在大家還在回味。牛學恆不在桌上，不知道和高雅麗躲到哪裡甜蜜了。
郭慕華抬起眼，看見林詩音和李嬌麗正在不遠處的桌上，李嬌麗和旁邊的女生在說話，林詩音卻是默默的吃飯，當郭慕華走進來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一向以來，她都十分反對郭慕華和別人打架，害怕郭慕華受傷，這一次鬧的這麼大，她更是擔心，因為事情很明顯，郭慕華這回已經不止是幾個人打架那麼簡單，而是成立了組織，像是黑社會了。
這讓她擔心。
她吃了幾口，實在沒有胃口，輕輕的一嘆，站起身，向食堂角落專門倒廚餘的大桶走去。
「詩音？吃完了你？」李嬌麗還有半碗飯沒吃呢。
「嗯，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林詩音把剩飯倒了，將飯盆在水龍頭下沖洗乾淨，瞥了一眼還在吃飯的郭慕華，轉身走出食堂。
郭慕華緊扒了兩口飯，站起來跟了出去。
在食堂外面的拐角，他追上了她，「詩音，等等我。」
林詩音站住了，並沒有回頭。
郭慕華到了她前面，微笑：「有空嗎？我們到外面……嗯，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林詩音用憂慮的目光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眨了幾下，低下頭：「嗯。」
郭慕華鬆了一口氣，「那我在學校門口等你了？「
「嗯。」
十分鐘后，兩人在學校外面的街道拐角碰面了，時間是傍晚，城市裡華燈初上，一中前面的學府路所有的路燈全部亮了起來，遠處商家的霓虹燈閃爍，傳來嗩吶吹打的音響聲，好像是十幾個老太太在街邊的小廣場上歡快的扭秧歌鍛煉身體，一輛輛汽車從街道上緩緩駛過。
郭慕華和林詩音見面之後，相視一笑，沿著種在街旁的垂柳道，向著東街走去。今晚的林詩音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裙，黑色的小靴，將她的身子包裹的婷婷玉立，燈光之下，略施粉黛，兩隻美目流光閃閃，美麗極了。
本市是北方的一個煤炭工業城市，污染重，空氣濁，但多出美女的傳統卻從沒有改變。
「嗯，我們去喝咖啡怎麼樣？」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新開了本市的第一家咖啡廳，本市的白領小資們有了新去處，每天的人很多，兩個少男少女都還沒有去過那個地方，而咖啡廳里優雅寧靜的氛圍應該是林詩音喜歡的，所以郭慕華提議。
「嗯，那很貴的……我們就在街邊走走吧。」林詩音輕聲的說。
「嗯，」郭慕華沒有勉強，雖然現在錢對他已經不是問題，再貴他也消費的起，但他還是隨著林詩音的性子，兩個人靜靜的在柳樹道下閑逛著。
本市的柳樹道特別有名，那是上上任市長的功績，不過本任市長已經砍的差不多了，只因為這些柳樹太枝繁葉茂，擋住了臨街商戶的門面，有時還影響電線，所以在商戶和電力公司的反映下，曾經冠蓋全城的大柳樹們一棵棵的倒下，到現在只有學府路等幾處商戶和電線少的地方依然鬱鬱蔥蔥的。
「今晚的夜色很美。」郭慕華沒話找話。
「嗯。」林詩音答應了一聲，眼睛看向街道對面那一群快樂的老年人，說：「你覺不覺得他們很快樂？」
「嗯，很快樂。」郭慕華點頭。
林詩音說：「他們快樂是因為他們一生很平靜，沒有經歷不必要的風險，老了也不怕有人報復，我們為什麼不能學他們呢？「
郭慕華默默。
林詩音又說：「社會上的事情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很多混社會的人最後不是進了監獄就是落了殘疾，能真正混出人樣的只是少數，就算這少數的人，他們隨後都可能被抓緊監獄，因為他們做了太多的黑暗的事情，你覺得，這樣的未來生活是你想要的嗎？」她的聲音幽幽清脆，帶出濃濃的關切和愛戀。不是最親的愛人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郭慕華苦笑了一下，抬頭看著對面街道扭秧歌的老人們，平靜的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成為一個黑暗的人呢？放心詩音，我是有底線的，我不會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混社會的人很多，但我跟我們不一樣的。」
林詩音幽幽一嘆：「我聽過一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你開始混社會的時候，難道可以逃過這個宿命嗎？慕華，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們還是學生，好好學生考上一個好大學，快快樂樂的過一生，難道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去闖蕩一條前途坎坷的路呢？」
聽她用「我們」兩字一起聯繫到以後的幸福生活時，郭慕華心裡甜蜜了一下，胸腔里涌盪著感動，但他不能告訴她，現在如果收手，如果身邊沒有兄弟，張偉強的報復可能馬上就會來臨，他們根本等不到高三、等不到考大學，也許就被滅了，何況，郭慕華覺得即使考上大學也不一定就幸福，平平淡淡的一生不是他想追求的，他要的是轟轟烈烈。
男人和女人不同，每一個男人不管一生過的多麼窩囊，但少年時一定有一個比天大的理想和抱負。而隨著社會大潮的沖刷，他的理想稜角會慢慢的消磨，直到最後變成一個平庸的人。
所以張愛玲說：成名需趁早，那些大器晚成的人不是特別幸運就是一直抱持著少年人的心態，對於理想從未放棄。
郭慕華和林詩音一邊走一邊談，雖然彼此沒有說服，但兩人的心卻一直依靠在一起，郭慕華知道她終究是會支持自己的，因為她愛他，就像他愛她一樣。愛情不是欣賞優點，而是包容缺點。
耳朵里的秧歌聲漸漸遠去，他們走出學府路已經有一段的距離了。
兩人走累了，正要找一個地方休息，忽然聽見對面的柳樹道下，有人在大聲呼喊。郭慕華抬頭看過去，就見是幾個穿著花哨的年輕人正圍著兩個少年在毆打。路燈不是太亮，離得又有一段的距離，所以看不大清楚被打的究竟是誰。
郭慕華想也不想的就跑了過去。
他害怕的是手下的兄弟被張偉強的人報復。林詩音叫了一聲沒叫住，只能小跑著跟了過來。
到了對面的柳樹道下，郭慕華看見兩個少年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其中一個抱頭蜷縮在地上，不住的求饒，那一個悶聲不吭，被打倒后還拚命想要站起來，但隨即又被踹倒，郭慕華看了兩眼，認出他們兩個居然是捲毛狗和大海子。
自從韓森林轉學走了之後，他們兩個人消停了許多，好像一下子從學校里消失了，郭慕華上一次見他們，還是在學校的廁所旁，他們兩個遠遠的看見他就閃開了。郭慕華最近風頭很盛，這兩個小子根本不敢和他見面，雖然郭慕華根本就沒有報復他們的意思，即便是牛學恆也沒有，但兩個小子自己心裡有鬼，根本不敢和他們照面。
「tmd！沒錢還敢來網吧，你以為電腦讓你白玩的嗎？」那幾個毆打的年輕人一邊打，其中為首的一個人嘴裡還一邊罵。
郭慕華看了他一眼，覺得眼熟，想一下就想起來，原來這個年輕人就是以前在水楊花的美髮店看場子的那個老八，今天他沒有穿紅毛衣紅秋褲，也沒有揮舞一把大刀片子，但那張歪眉斜眼的臉還是很獨特，一眼就能讓人認出。上一次被他郭慕華、牛學恆、陸張飛三個人捶的很慘，郭慕華還曾擔心他找找人報復，不過一直沒有見他，想不到今天在這裡見面了。
老八沒有看見郭慕華，他眼睛里只有倒在地上的捲毛狗和大海子，「cnmd，明天把錢給我送來，否則見一次我打你們一次。」抬腳使勁在捲毛狗的後背上狠跺，捲毛狗一聲一聲的哀嚎，求饒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