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裡時光
到家之後,林詩音隨著他們,一家一家的向家長解釋。她爸爸是鄉中的副校長,平常就和幾家關係不錯,因為孩子打架的事,這三家沒少麻煩她爸爸。
今天孩子又打架了,但聽到是為了林詩音,家長們就不責難孩子了,農村人鄉土觀念重,一幫人出去,總是要相互維護的。
尤其是牛主任,生平第一次的對兒子打架豎起了大拇指,「好好好,打的好!就應該這樣做!一個村的人,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呢?學恆啊,陪詩音在家裡坐一會,我給你們買西瓜去!」
「不用了,不用了,」林詩音能敏感的覺察到他的意思,慌忙逃走了。
「哎!」牛學恆追了出去,「你告訴老郭,明天哪也不要去,在家裡等我!」
「我-知-道-了-」林詩音一溜煙的小跑沒影了。
郭慕華前腳剛回家,本來高興的媽媽看到他臉上的傷,臉色立刻沉下里,「又跟人打架了?」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郭慕華恩了一聲,走進堂屋。
「就知道打架,到了城裡也不安分,看你爸回來不收拾你!」郭媽媽嘴裡嘀咕,開始為兒子攤餅,做他最愛吃的。
郭慕華放下書包,走到爺爺的遺像前,低頭默思。
他身手利索,打架很少受傷,其實都是爺爺從小培育的功停爺爺以前是一個武師,年輕的時候,正趕上國工內戰,不得已當了兵,在淮海看到漫山遍野的屍體后,心灰意冷,不想再參加這毫無意義的內戰,找機會自殘,自己把自己打瘸了,回到家鄉,領了半袋小米的撫恤,開始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了?
因為是軍屬,又瘸了,下地幹活受影響,所以大隊里有一些照顧。
爺爺曾想把自己的武功悄悄傳給郭慕華的父親,但郭慕華的父親,不是一個習武的料,爺爺幾翻努力之後,就放棄了。等到郭慕華出生的時候,爺爺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到他的身上了。
郭慕華也確實是一個習武的料子,小小年紀就通曉了爺爺教授的一些膚淺的武學知識,中國武術雖然沒有武俠小說里寫的那麼懸乎,摘花飛葉,一韋渡江,高手一出,取百人的首級如探囊取物,但強健身體,搏鬥格殺的威力,卻是不能小看的。
只恨爺爺死的早,只為郭慕華打下了一個武學底子,沒有那一身的絕技都傳下來,不然,今天街上的六個流氓哪夠打的。
郭慕華在爺爺的畫像前默思,想著爺爺的教誨。武藝德為先,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胡亂傷人,郭慕華一直遵守著這個信念。
「阿姨!郭慕華回來了吧?」一個清脆動聽的仙音在廚房門口響起。是林詩音來了,她來解釋郭慕華打架的事了。
「是詩音啊,快進來,快進來,你看阿姨滿手都是面,是不是郭慕華又在外面打架了啊?你放心,回來之後,一定讓他爸爸好好的教訓他!」媽媽一邊擦著手上的面,一邊說著。
「不是的,阿姨,這回不怪他,你千萬不要罵他……今天是我不好。」低聲的說了幾句。
「慕華!慕華!還不快出來,詩音來了!」媽媽叫著郭慕華的名字。郭慕華掀開門帘,走了出來。
「阿姨,我先走了了。」林詩音偷眼瞧了他一眼,兩頰緋紅,轉身跑了。
「到這吃飯吧。」
「不用了。」林詩音早跑沒影了。
媽媽看了郭慕華一眼,眉花眼笑,說,「兒子,蔥餅馬上就好,你等一會啊。」
第二天一早,家裡的鐵門被敲的光光的響,牛學恆一大早就來了,郭慕華還沒起呢,聽見媽媽開了門,「是學恆啊,吃飯了嗎?」
「吃了阿姨,老郭呢?」
「還睡著,快去叫他起來!」
牛學恆到了郭慕華房間,一屁股在他床頭坐了下來,說,「不行,我想了一夜,我的功夫還得練啊,不然真沒辦法在社會上混!」
他和郭慕華從小長大,也跟著爺爺練過幾天,不過他沒有恆心,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受不了練武的枯燥和辛苦,所以說起來,還沒有陸張飛學到的東西多。經過昨天的一場血戰,讓他深深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的意思。
「媽的個逼!要是我那一下子,再準的一點,或者再快一點,那三個小子,就跑不了!」牛學恆的雙手,在空中比劃中,還在為逃跑的三個流氓懊悔。
郭慕華坐起來,慢慢穿衣服,「好啊,在一中憋這麼長時間,也該練練了。」登上鞋,到廚房胡亂的扒了一口飯,兩人到村后的小山上,相互的比畫起來。
爺爺教給他們的,是一套無名拳術,雖然無名,但實用性非常強,就憑現在學的這兩下子,以後長大了,打三五個人不成問題。
「就知道你們在這!」陸張飛拎著一把鐮刀,走了上來。
「怎麼?又割餵豬草?」牛學恆氣喘吁吁的住了手,一屁股的坐在地下。
「恩,反正你們也閑著,練完后幫我割一捆。」
「我可不行,腰都直不起來了,要老郭給你割吧。」牛學恆苦著臉,氣喘吁吁的。
「不行,我都一個月沒回家了,今天得多割一點,你一捆,老大兩捆。」陸張飛平靜的臉上帶著一絲的壞笑。
「我日!」牛學恆無奈的搖頭。
三天後,他們坐車回學校。
「你的作業。」周晨雨把一疊紙遞給牛學恆。牛學恆看也不看直接塞進書包,「名字沒寫錯吧?」有一次代寫作業,周晨雨發獃一樣的落上了自己的名,結果鬧出了笑話,兩份周晨雨的作業,卻沒有牛學恆的,害的牛學恆被好一頓的訓。
「沒有,」周晨雨笑,「連筆跡我都故意扭扭曲曲,怕老師認出來。」
「那就行,回頭請你喝肉丸。」
「恩,好。」
牛學恆扭頭看林詩音,「林詩音,你去嗎?」
「不去了,我又沒有給你寫作業。」林詩音笑。
「我去!」坐在林詩音旁邊的另一個叫李曉麗的女生答應,「你請不請我啊?」
「請!」牛學恆回過頭,「下一回。」
車廂里的少年少女都笑了起來,李曉麗撅起了嘴,但很快也笑了。
到了車站,少年們下了客車,相伴著向學校走去。
剛出了車站,忽然有人向著郭慕華招手:「喂!你過來!」語氣有些不善。
郭慕華抬頭看去,見到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戴著墨鏡,穿著花襯衫,嘴裡叼著煙捲,正斜靠著車站的一張廣告牌,沖著他招手。
郭慕華有些遲疑,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在叫自己,因為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喂!就是你,過來!」年輕人又沖著他招了招手。
郭慕華把書包交給身邊的陸張飛,走了過去。牛學恆和陸張飛,意識到空氣中的危險氣息,跟在郭慕華的身後,要是真出什麼事情,也好有一個照應。走在前面的林詩音和一幫女同學,也都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見到那個年輕人不像是一個好人,幾個女孩臉上的笑容都不見了。
「你有什麼事嗎?」郭慕華走到年輕人的身前,在他三步外的地方站。禮貌的問?
「哦,」年輕人隨手把煙捲彈飛了,眯著眼睛看郭慕華:「你是一中的學生?」
郭慕華點頭。
年輕人又看了一眼跟在郭慕華身後的牛學恆和陸張飛,臉上露出了笑,「你們最近的風頭很勁啊,比我在一中的時候,還要拉風,」
郭慕華看著他,沒有說話。
年輕人笑了一笑:「放心,我沒有惡意,今天我到車站送人,正好看到了你……嗯,你們三個最好小心一點吧,有人要對付你們。」說完,那雙手插到褲兜里,懶洋洋的走了。
郭慕華看著他:「你是誰?誰又要對付我們?」
年輕人頭也不回,「我啊,就是一個混混,對付你們的人是九尾龍……」話沒有說話,摩托車就隆隆的響了起來,年輕人蹬著了一輛紅色的125,原地擺頭,帶起一陣風,迅速的消失了。
郭慕華站在那裡,皺起了眉頭。
九尾龍,這個名字并州市的人都不陌生,當然,這是他的外號,他的真名叫張偉強,他糾集手下的一幫兄弟,成立了黑龍幫,盤踞在城西一帶,而一中恰好在他的勢力範圍里。
可是郭慕華他們只是學生,沒有惹著他啊?這個年輕人又是誰,為什麼要通報消息?
牛學恆和陸張飛走了上來,牛學恆小聲的說:「我聽說,九尾龍是雷震子的表哥……」
郭慕華點點頭,明白了點什麼,從陸張飛的手裡接過書包,「走吧。」跟上前面的女生,大家一起結伴向著學校,見到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林詩音的心也放了下來,女生們嘰嘰喳喳,繼續剛才的話題。
回到學校,郭慕華三個人先到於道成老師的辦公室報道,於老師告訴他們,和他們打架的那幾個小混混,都已經被公安局拘留了,他們不用害怕,安心學習就好了。
最後,於道成老師單獨把郭慕華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說:「郭慕華,你知道周處嗎?」
周處,是魏晉人,初中時有一篇課文,叫做周處除三害。講的是一個浪蕩公子,棄惡從善的故事,大家都學過,就不多說。
郭慕華沒有吱聲。
於道成嘆了一口氣:「你啊,是個聰明孩子,我想我不用和你說多少,希望你好自為之。以後遇到事情要冷靜,盡量的君子動口不動手。」
郭慕華想了一下,回答:「秀才遇到兵,君子動手不動手,都是懦夫的表現,我認為有的事情,不能忍。於老師,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認為我沒有錯。」
於道成搖頭,有些無奈。
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平靜。
這一天是星期天,郭慕華他們沒有回家,上午在宿舍做了作業,下午幾個人相伴到街上去玩,那時在縣城的北城大街的兩排梧桐樹下,擺著一溜的撞球案子,打球的人很多,看的人也很多,郭慕華他們籃球打的膩了,星期天的時候,幾個夥伴到街上逛一圈,吃兩根冰棍,打一盤撞球,是很愜意的生活。
這一局郭慕華開球,一桿就進了4個球,牛學恆拄著球杆,靠著球台,無奈的砸吧嘴,「老郭,你的球技見長啊?」
郭慕華沒有說話,趴在球台上,專心的瞄準,下一個目標是底倉的12球。
陸張飛低著身子,雙眼和案台相平,幫他做著參謀。
忽然的聽見身邊傳來了一陣的嘈雜聲,牛學恆抬頭看去,然後臉色微微一邊,把球杆搭在郭慕華的球杆上,輕聲的說道:「老郭回頭,可能又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