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劉釗聽宋福寶說完話,卻是一聲不吭,只是拿眼瞅著她,一直打量個不停。
宋福寶被他這麼一直盯著瞧,而他又不出聲給個確切答覆,本來還不怎麼緊張呢,居然慢慢有點小小的忐忑。
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劉釗出聲。
宋福寶心裡幽長一嘆,這種苦差事,為什麼要她來做呢?
她還不如在今早上鼓起勇氣來和太后提出她先來通知一聲的請求呢,也好過而今面對面和劉釗討厭這種令人感到尷尬的事情。
然後說都說了,覆水難收,想後悔,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葯賣給她。
宋福寶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裝模作樣的重重咳嗽了一聲,隨後提醒一般的小聲說一句:「皇上……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劉釗的目光還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臉上,就像是一道電光,在她面上上下左右的掃描,似乎要將她的心思都給解剖得一清二楚。
宋福寶在等。
這件事,劉釗終歸還是要給個說法的。
又耐心等了良久,劉釗終於肯開尊口了。
「這件事,你怎麼想?」
她怎麼想?
面對劉釗的反問,宋福寶有點愣神。
她……
又不是她選妃,她能怎麼想?
宋福寶考慮了一會,才斟酌著辭彙繼續說道:「是這樣的皇上,臣妾覺得吧……這後宮嬪妃的人選,是經過臣妾和太後娘娘仔細挑選過後才呈遞上來的,都是些人家清白的姑娘,皇上不妨看一眼,若喜歡的,就擇個日子入宮來。畢竟這後宮,總還是要擴充一下,才不顯得那般冷清。」
等宋福寶說完,劉釗沒有立即回答。
她只覺得,劉釗的眼神很銳利,灼灼生輝,又似是藏著刀尖一般鋒銳的光芒,令宋福寶極想要避開他這種深究的目光。
宋福寶在心底緩緩呼氣,她想,她得冷靜下來,不要方,這件事是理所當然的事,她當著太後分憂,這就是分內的活,她何必慌張?
想到這,劉釗那邊已經開口:「是你和母后提出來的,還是母后同你說,讓你這樣做的。」
劉釗的話彷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宋福寶聽了后,只是吶吶地點點頭,道:「臣妾覺得……太后這個提議,是正確的。」
「正確的?」
劉釗說著,又是一記斜眼看了過來,目光如炬。
宋福寶心想,她還是不要說話了。
她每說一句,彷彿在劉釗心裡,就是強行狡辯。
這少年,不會認為是她主動和太后提出來的吧?
劉釗眼神略沉。
宋福寶在心頭緊張的醞釀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說道:「皇上,臣妾認為,這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事。臣妾不明白……皇上想從臣妾這,得知怎樣的想法。至少在臣妾心裡,臣妾就是這樣想的。」
她難道還要說,太後娘娘,請不要讓皇上不要擴充後宮,皇上有她一個就行了。
宋福寶不會幹這種事情,所以她不想和劉釗去解釋那麼多。
她便按部就班的去做,去說。
可是眼前的少年……卻彷彿誤會了她。
宋福寶說完,就沒再說了。
劉釗也沉默。
氣氛僵硬。
良久過後,劉釗忽然起身。
「這件事,你暫時不用和朕再提。朕近期不會擴充後宮,選嬪妃的事情,你和母后都別忙活了。」
劉釗說完,就直接從鳳陽宮離開了。
宋福寶直到劉釗走後,都不曾回神,芸秋喚了她一聲,才令宋福寶回過魂來。
芸秋見皇後娘娘在皇上走後還發著呆,一副沉思想事的樣子,眼底升起一絲不解:「皇後娘娘這是怎麼了?」
宋福寶看了一眼芸秋,嘴微微扁了一下,才伸出手來,舉著臉蛋,幾分愁容,又稍顯無奈地嘆息一聲說道:「本宮適才同皇上說了關於選妃的事情。」
芸秋一聽,立刻豎起耳朵來,神情也變了:「那……皇上怎麼說?」
宋福寶回道:「皇上啊……皇上說,他近期都不會擴充後宮,讓本宮和太後娘娘,都不要做這事了。」
芸秋略感驚訝:「這樣啊……」轉眼又眼底布滿了喜色,望著宋福寶一臉興奮,「那好啊,這說明,皇上心裡頭只有皇後娘娘您一個人。因此才會和皇後娘娘這般強調,娘娘往後……大不了就不提此事唄。對了,這事,您回頭還得和太後娘娘說一聲呢。別讓太後娘娘以為是您故意攛掇皇上不想選妃,誤會了可不好。」
芸秋說的,她都懂。
宋福寶點點頭:「太後娘娘那邊,本宮是一定會說清的。只是……」臨走前劉釗說那話時的臉色,和眼底平波無瀾的模樣,總讓宋福寶心頭覺得不舒服。
就好像……
劉釗一直很努力的在拉近他們的關係,鞏固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而她卻一直在將他往外推。
側首時,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一絲失望之情,就像是一塊硬邦邦的石頭,堵在了宋福寶的喉口,令她有種食難下咽的胸悶感。
仔細想想,彷彿真是這樣的。
一直是劉釗,在努力的接近她,從一開始的偏見到至今為止的無所謂,她彷彿從來未曾將這段感情真正看重過。
所以,他才會流露出那種表情來吧。
宋福寶忽地覺得心裡很不舒坦,她居然想這會衝到劉釗的寢宮,站在劉釗面前和他一五一十的交代,她也不想做這種事情,把心裡有好感的人往別的女人身邊推,還是一推好幾個,當她很好受嗎?
可是,面對太后提出的這個要求。
從古至今,都彷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難道有說不的選擇嗎?
劉釗為何不想想,她可不是女皇帝。
宋福寶越想越覺得心煩,整個人都感覺不對勁了。
而芸秋大抵是瞧出了她滿臉浮躁之氣,便伸出手,在宋福寶的肩頭上輕輕按摩:「皇後娘娘別急,也別煩心。既然您都按照太后的話去做了,而皇上如今也明確說了。您就儘管如實和太后說明白就是,誰都不會來怪您的。」
宋福寶聽了芸秋一席話,加上她在肩膀上力道適中的輕柔按捏,本來還挺煩躁的,心情也不大好,而今慢慢轉好過來。
是啊,這件事,她處在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著實就是自己不肯開口的錯。
往後,不管是面對太后,還是面對劉釗,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出口,不然最終……倒霉的還是她。
這種裡外不是人的感覺,可太讓人難受了。
想通后,宋福寶也就不再想那些心煩事了。
芸秋給她按摩了一會,宋福寶就叫芸秋停了下來,隨後就躺床上去睡了。
翌日醒來。
宋福寶去太后寢宮請安時,太後果然問起選妃的事情來,宋福寶就把劉釗昨日說的話都和太后說明了。
太后聽到后,臉上著實驚訝:「釗兒是如此同你說的?」
宋福寶一臉真摯:「是的太后,皇上昨兒個確實是這樣同臣妾說的。」
她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
反正這些話,是從劉釗口中說出。
她不說,屆時太后親自去像劉釗問起來,怕這一對母子暴脾氣發起來又得爭吵不休。
太后詫異過後,臉色逐漸恢復正常,眼神裡帶上一絲探索,她顧自想了一會,才抬起眼來,視線看向宋福寶。
宋福寶見太后的眼神一直盯著她看,她倒是坦蕩蕩的,一副不怕被觀察的樣子。
太后看了一會,忽地嘆了一口氣。
宋福寶心底一緊,怎麼了這是?
隨後,太后才搖搖頭,又忽地勾起嘴角來笑了一聲,才語聲緩緩道:「哀家明白了,哀家不再管這件事了。」慢吞吞說著這話時,語氣里還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深意來。
而宋福寶聽了,眼底生出一絲奇怪,怎麼就忽地一下子不管了?
宋福寶稍微有點想不通,但既然太后這麼爽利,她當然樂意看到這種局面,沖太後點了一下頭,道:「太后,那臣妾回頭和皇上說一聲?」
太后的目光凝望著她,視線里彷彿有著一絲難言滋味,看了好一會,她才沖宋福寶點頭頷首道:「好的你去吧。」
得到允許離開的指令,宋福寶也就轉身離去了。
從靜恆殿出來后,宋福寶其實心裡早就想好了,要把昨天沒說的話,在今天和劉釗說清。
她直接坐著車輦前往劉釗的寢宮。
等她抵達后,才被告知,劉釗還在上早朝。
額……
宋福寶在外頭愣愣站著,過了一會回過神來,便去了旁側偏殿里等候劉釗下早朝回來。
芸秋坐在她身旁,看著宋福寶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不由地笑了兩聲說道:「皇後娘娘,您怎麼會突然想要來找皇上呢?」
宋福寶聽到芸秋的話,卻是抬起頭來看向芸秋:「芸秋啊……你怎麼不和本宮提醒一下啊,要是知道他這會還在上早朝,本宮就不這麼急匆匆趕過來了。」
也不曉得劉釗究竟什麼時候才下早朝,但看這個時間點,恐怕還早。
她這一時想著過來和他解釋一些心裡話,誰想到,卻忘記了劉釗可是個大忙人。
哎,心裡長嘆一口氣,這得等到啥時候啊?
要不,先回鳳陽宮,等他那邊下了早朝,她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