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汝之蜜糖，我之砒霜！
出西北，向東南，艨艟巨艦，乘風破浪，直掛雲帆濟滄海！
忍春夏，熬秋冬，蟄伏已久，幾度沉浮，破開青天任我行！
月王島港口，數十艘輪船組成的豪華艦隊停靠岸邊，無數工人忙上忙下，為艦隊輸送物資，以及進行最後的護理。
胡大元站在名為「蜃樓號」的主艦甲板上，面對著一望無垠的東海，眼波流轉，透過接連一色的海平面，看向的卻是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天涯海角。
而在他的身後，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素袍打扮，看似文弱的道士正在向他彙報著工作。
「主上，淡水和食物已經補充完畢，燃油按照主上的要求還差一個月的分量，屬下已經傳達給西北的西門世家與漠北佛宗，他們答應會再想想辦法籌措，估計三天後可以到位。龍虎山天師府表示臣服之後，其他門派陸續交出了門下弟子，最後一批修真者也登上了遠洋艦隊。嶗山派與茅山派不和，集結以來鬧了幾次，屬下已經將他們分隔到了兩艘船上，領頭的按照主上的意思投入了靈獄，他們表示接受處罰。檢修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一切正常，等到燃油到位便可以直接起航……」
胡大元好像在聽，又好像沒在聽，一直都沒有回頭，也不發表任何意見，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道士看了半天眼色，也沒能看出什麼來，臉上逐漸露出了糾結的表情。猶豫再三之後，他還是咬牙說道：「主上……」
「什麼？」胡大元的表情一直沒變，語氣更是平淡無味，聽不出一絲別樣的情緒，但是那道士卻是瞬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兒就直接跪了。
道士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接著說道：「主上，現在我們已經把一宗五寺八大派，兩府三道四世家的後輩修真者都給弄到了遠洋艦隊上，這跟上一次的那些消耗品可不一樣，萬一……」
「風兒，你跟我多久了？」胡大元終於轉身，平靜如水的眼波之下卻是透著猶如冬日寒風般的冷冽。
道士下意識的挺起胸膛，立正答話：「屬下是靈異監察司第十期成員，靈異監察司解散之後便按照主上的吩咐潛伏到終南山全真道，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了啊……」胡大元嘆了一口氣，道，「風兒，當年靈異監察司培養了十期數百名的修真天才，你可知為何老夫單單挑中你潛伏全真道？」
道士遲疑著想要說話，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胡大元忽然笑了起來：「你還是那般小心！在老夫眾多弟子中，只怕就你還在忌憚老夫「魔」的身份吧……」
「屬下不敢！」道士大驚失色，立刻跪了下來，一時間汗如雨下。
胡大元搖了搖頭，道：「人吶，還是要有所敬畏，才能活得長久。你是個聰明人。那些跟你同期，或是你之前的那些前輩，經過幾十年的潛伏，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你不但活著，還在全真道中獲得了高位……」
「屬下對主上的忠心天日可鑒，絕對沒有改換門庭的心思！」道士越聽越不對勁兒，急忙向胡大元表起了忠心。
胡大元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難明的微笑：「你要真想走正道也沒有關係，換做老夫，也不想跟一個臭名昭著的「魔」一路走到底！但凡有一絲一毫漂白的機會，也要將它緊緊抓住！你是不是也這樣想？全真新七子的天權，風凌子！」
道士風凌子不敢抬頭，也不知該如何答話，只是那一顆顆冷汗順著他的頭髮滴落在甲板上，看起來尤為狼狽。
「這次任務結束之後，老夫便給你解了「兩心知」，放你自由。但是，你要記得——」胡大元看著風凌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
「這天下萬物，老夫給你的，才是你的，老夫不給，你不能要！」
風凌子以頭搶地，連稱「不敢」。
胡大元擺了擺手：「行了，收起你那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吧！老夫累了，你下去吧。」
風凌子長舒了一口氣，不敢起身，跪著倒退，像條狗一樣爬了出去。
胡大元見狀，什麼也沒說，轉身再次望向那無邊的東海，只是那眼底卻帶上了濃濃的疲倦……
……
風凌子逃也似的離開「蜃樓號」，還沒等他喘口氣兒，就發現一大堆人堵在了登船的地方，似乎是有人在鬧事。
他皺了皺眉頭，一改剛才在胡大元面前的卑躬屈膝，帶著攝人的氣勢向引起騷亂的地方緩緩走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身為全真道新一代北斗七子之天權，風凌子在這些被強征而來的名門子弟中的威望不小。再加上他暗地裡的身份是原靈異監察司的卧底，背後有胡大元當靠山，很容易便在新成立的遠洋艦隊中謀取了一個類似總管的職位。名高而權重的生活養成了他身為上位者的威嚴，故而他一發話，立刻便有人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向他示好。
「韓銘？」風凌子重複了一遍從獻媚者口中聽到的那個名字，嘴角掛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人心吶，真是太複雜了！他費盡心機想要逃離，卻始終逃不出那個人的手掌心。而有些人明明有著另一條更好的道路，卻是絞盡腦汁的想要擠進那條死路！
風凌子揮了揮手，將那些獻媚者打發離開，又抬腳向騷亂的中心緩緩走去。
「我是龍組的組長，為什麼就不能上船？」
「你們這些新來的，想以下犯上嗎？」
「我要見主上！我要見主上！」
……
離得越近，韓銘的聲音便越是清晰。風凌子搖了搖頭，對於韓銘的不可救藥感到無語。
法儒世家韓氏出身，諸子百家之兵家傳人，龍虎山正一道天師府弟子，每一個身份都足以讓韓銘有著更好的未來。但是這貨卻偏偏要走魔道，實在是讓他難以理解。
對於這種不知自愛的人，風凌子一向是懶得廢話，直接一道困仙咒印刷過去，將正在大吵大鬧的韓銘給鎖了起來。
韓銘原以為這裡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不會輕易動手，沒想到碰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不留神他就被打了個正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把他扔到靈獄去！再有人鬧事，不管那人是誰，一概如此處置，知道了嗎？」
風凌子甩甩手，就像是收拾了一隻微不足道的蟲子，向圍著的各派精英吩咐一聲便轉身離開了。任憑回過神來的韓銘在那兒不停的咒罵，他也沒再回頭。
他可是很忙的，沒有功夫去管這些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