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戰將起
當齊軍再次出現在平陽城下的時候,他們的精神面貌讓縮在城內的周軍大吃一驚。
高緯穿著喪服,親自帶領了士兵,在城下邀戰。齊軍人人縞素,瀰漫著一股哀軍之氣。
「誰死了?」宇文邕皺起了眉頭,詢問身邊左右。
一個知情的將軍立馬回身稟報:「剛接到探子來報,昨天晚上北齊女相陸令萱咳血身亡……」
「什麼?我娘死了!」宇文邕還沒有說話,身後的飛鷹鐵騎中就衝出來了一個落魄的身影,發瘋似的揪住報信的將軍使勁猛搖,「她怎麼會死?她怎麼會死!告訴我,告訴我!」
宇文邕不悅,喝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那人還是一副痴痴獃呆的模樣,死命地揪住那個倒霉的將軍就是不肯鬆手。
飛鷹鐵騎主帥尉遲迥急忙跑出來將那人扯到一邊,跪下解釋道:「陛下,他是北齊的城陽郡王穆提婆,昨日向我軍投誠。末將將他帶在身邊,準備一會兒向陛下稟報。他一時衝動,御前失儀,還望陛下恕罪!」
「穆提婆?不就是陸令萱的親生兒子嗎?他是昨日脫逃投靠大周,而陸令萱也是在昨日死了。這麼說的話——」宇文邕玩味地看著地上已經變得痴傻的穆提婆,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陸令萱是被她親生兒子給氣死的!可以這麼理解嗎?」
「不是!不是!」穆提婆忽然暴起,大喊大叫,邊叫著身子邊往後退。
他縮到角落之中,躲避著眾人的目光,嘴裡還在喃喃自語:「不是我害了我娘!我娘不是我害死的!」
翻來覆去念叨就是這兩句話。
這位昔日在北齊位高權重的城陽郡王,徹底的瘋了。
宇文邕輕蔑地瞥了穆提婆一眼,揮揮手吩咐尉遲迥:「這人已經廢了,先把他拉下去,稍後處置。」
尉遲迥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俯身稱是。
上一次的伐齊之戰,他不僅損兵折將,還丟了一隻手。這一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可惜一個獨臂的人,沒有辦法再去號令三軍了。他雖然名義上還是飛鷹鐵騎的主帥,但實際上的兵權都已經移交給了齊王宇文憲。如今飛鷹鐵騎作為前軍,繞后河東去攻城略地了,而他這個百戰老將卻只能留在平陽城中等待援兵。
穆提婆的投誠本來是一枚極好的東山再起的棋子,可是這個窩囊廢實在是不中用,莫名其妙的自己發瘋了,搞得他現在變得很被動,想要復出請戰的話語便再也說不出口,真是害人不淺!
大風刮過,城池上的「周」字的大旗獵獵作響。風中帶著血腥味,那是這些天死在平陽的將士熱血。天地間的肅殺之氣在慢慢延伸,一場即將決定天下歸屬的曠世決戰即將拉開序幕。
宇文邕站在城頭上觀望對面已成哀兵的齊軍,眉頭深鎖。
陸令萱死了,本來是好事。可惜她死的太不是時候,反而激起了齊軍的鬥志。看來這一場戰爭,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鬆了。
左右兩軍都在搞些什麼東西,他已經拖住齊軍好幾天時間了,怎麼他們還是沒能趕到戰場?難道出了什麼事情?
士氣再降下去就要打不過了,宇文邕覺得不能再龜縮在城內等著齊軍爆發。援軍遲遲不到,應該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步。計劃不能失敗,他要出城,將他們接過來。
「這個天下還是要打一場硬仗才能拿得下來啊!」
宇文邕若有所失,隨即立刻下達了出陣命令。
「尉遲迥,加封你為御林軍總管,隨朕出陣接應右路援軍。」
「末將領命!」原本以為已經沒有希望再度領兵的尉遲迥,聽后大喜,一個翻身立馬拜倒領命。
「燕國公於實,率領所部出城接應左路軍。」
「末將領命!」
「梁士彥即刻晉陞為晉州刺史,王軌加封上大將軍,命你二人在此守城。朕沒帶著援兵回來,平陽城絕不能破!」宇文邕轉身面向另外一邊,聲色俱厲地囑咐道,「若是平陽丟了,你二人提頭來見!」
「是!臣(末將)領命!」
「譙孝王宇文儉、潞國公丘崇,你二人率領所部出城吸引齊軍注意力,以便御林軍脫離戰場。」
「臣弟(末將)領命!」
「諸君!中原一統就在眼前,只要打贏了這一仗,天下就是我們的!望諸君奮戰,為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天下一統,大周萬歲!」
「天下一統,大周萬歲!」
「天下一統,大周萬歲!」
「天下一統,大周萬歲!」
「天下一統,大周萬歲!」
……
「高緯,這一仗,朕已經準備好了。你呢?」宇文邕眺望北齊軍營,眼神中所蘊含的野心呼之欲出……
而在同一時間的北齊軍營。
高緯又回到了他的溫柔鄉之中,摟著馮小憐的芊芊細腰唉聲嘆氣,飲酒消愁。
他本身只是個好逸惡勞的懶惰皇帝,昨天陸令萱死了,他受了刺激,腦子一熱,起了個大早出營邀戰。結果他在前線呼喊了半天,也沒見北周軍鳥他一下。
感到沒意思的小皇帝漸漸累了,將指揮權一丟,又鑽回了馮小憐這裡尋求安慰。
馮小憐表面上不動聲色,依然是那副眼角含春,面帶微笑的魅惑臉色,內里其實對這個「無愁天子」愈發地看不起。
前線將士拼死拼活,他卻在這兒享受溫香軟玉。對比起北周皇帝宇文邕的親上戰場,殺敵攻城,不知道差了多少。但也就是這麼一個無能的皇帝,殺起忠臣義士來,卻是絲毫不見手軟。她的父親斛律光,蘭陵王高長恭,都是因為這個皇帝的疑心生暗鬼,而被以荒誕的理由殺害,甚至全家族滅。
大齊有這麼一個皇帝,也算得上是氣數已盡了!
父親,您看到了嗎?
這個就是您一直以來所要保的皇帝!
這個就是您寧願冤死也不肯反抗的皇帝!
大齊,完了!
而她,復仇之後,又將何去何從呢?
「報!」一封軍報打破了高緯喝酒的興緻,讓他又想殺人了。
「周主宇文邕棄城而逃,安德王請示陛下,是否追擊?」
不過這封軍報的內容卻讓高緯喜出望外。
宇文邕跑了?
這可真是天賜之喜啊!
高緯立刻恢復了精神,大喜之下扔掉了酒壺,扔掉了軍報,大著舌頭高聲呼喝道:「追追追,追什麼追!宇文邕跑了,平陽肯定空虛,正是將它拿回來的大好時機啊!高延宗那小子,也學會跟我耍心眼了!讓他給我把兵摁住嘍,一個都不許動!我要親自帶兵,把平陽奪回來!」
信使被高緯濺了一臉的唾沫,內心卻是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安全了,不會被高緯給莫名其妙殺了。
高緯振奮精神,揮斥方遒,好像他一出手就能將平陽給奪回了一般:「出征!給那些西邊的跳樑小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大齊的軍威!」
馮小憐在高緯身後拾起因為高緯一激動而扔掉的軍報,看著看著,露出了一抹冷笑。
宇文邕真的跑了嗎?
她非常期待,當高緯再度見到宇文邕率領大軍將他團團包圍后,是個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