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早已知道結局的御前辯論大會
「開始吧。」正當張子祥在樹上胡思亂想的時候,武帝宇文邕揮揮手,示意御前太監宣號開始辯論大會。
佛門智炫大和尚首先坐不住了,急吼吼地衝到御前申辯佛門無辜,請武帝收回「滅佛屠道令」。
這段時間,佛門的日子尤其不好過。
其實這也是他們自己找的。
最開始就是他們趁著五胡亂華戰亂不休,民眾愚昧無知,期望來世的這個機會大力發展,招攬流民為佛門開荒,積聚財貨,惹到了親政的宇文邕,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
前幾次辯論,都是這智炫大和尚為佛門衝鋒陷陣。宇文邕本來沒想將佛道兩家一起打的,結果道家愣是被這口無遮攔的蠻僧給拖下水了。
上一次辯論,宇文邕原本都想息事寧人,來日再報了。這大和尚還是不依不饒,御前失態,衝過去拉著宇文邕的袖子大喝:「佛門若是不凈,道教不凈尤甚!」
宇文邕沒有當場發飆把他拉出去砍了都算是他脾氣好了!
果然,看到這個「攪屎棍」出來,宇文邕的面色都有些難看了,只是強忍著沒有出口成臟。
佛門護法僧昄一見這壞事兒的主兒又來搗亂了,眼看著宇文邕望向智炫的臉色越來越不善,這辯論還沒開始就有了提前結束的苗子,不得不跳出來打著圓場。
「阿彌陀佛,智炫護佛心切,還望陛下不要怪罪。」僧皈雙手合十,向著宇文邕躬身行禮。
宇文邕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示意老僧不必在意,辯論再度開始。
道家眾人剛才冷眼旁觀看了好一通佛門的笑話,總算是顧及當下的同盟身份,沒有再度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只是從道家眾人中便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的老道,捋了捋山羊鬍子,作了一個揖,念道:「福生無量天尊。佛家戒律貪嗔痴,智炫和尚你著想了。」
智炫一見走出來的人,鼻子都要氣歪了,大聲吼道:「張賓!休得再做這般虛偽小人勾當,上次被我辯得詞窮,今次還敢來賣乖!你道家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佛道兩家的人都變了臉色,這智炫還真不愧是個「攪屎棍」,什麼話都敢往外噴,本來當是統一戰線的,現如今撕破了臉皮,接下來該怎麼下台才好啊!
宇文邕在上邊冷眼旁觀佛道兩家互相揭短,疲憊的臉上現出一絲冷笑,雙眼微微眯起,意味難明。
下首的儒家陣營里走出了一位滿面正氣的青年官員,對著正在僵持著的兩人躬身施了一禮,朗聲勸道:「二位不必在此鬥氣,御前辯論才是正理。」
智炫、張賓本來都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一見來人,都提起了精神,戒備地看著眼前的這儒家官員,也不再慪氣了。
這儒家官員名叫辛公義,官拜宣納中士,專為武帝宇文邕講授道德義理,乃是儒家後起之秀。別看人年輕,上一次辯論大會,他倆鷸蚌相爭之時,這位辛公義突然發力,一番「孔孟之道」,直把他們倆辯得啞口無言,一舉奠定了儒家的正統地位,簡在帝心。
兩人回了一禮,連聲道歉,回歸了各自陣營。
宇文邕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儒家陣營的目光充滿了欣喜,顯然這辯論還沒開始,佛道兩家便已經弱了儒家一頭。
接下來的事情便有些乏善可陳了。
佛道兩家都有些顧忌儒家,輪番上場,引經據典地想要將儒家駁倒,但是辛公義都是輕鬆化解。看似沉默不言,只是恭敬地聆聽對方的申辯,但是最後總是冒出一句發人深省的抗辯,讓對方啞口無言。
儒家其他人都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辛公義在那兒獨對佛道兩家圍攻,也不上去幫忙,只是帶著欣慰的笑容看著。因為他們知道,眼下的這局面,辛公義能夠應付得來。
而在外邊大樹上的張子祥也被這獨斗佛道的辛公義給嚇到了,有如此人物,難怪儒家會後來居上,逼得佛道兩家無路可走。
儒家俊傑何其多也!
「走吧。」張子祥拍了拍還靠在他肩膀上的步飛煙,輕聲呼喚。
「可是,還沒結束啊!」步飛煙看了看台上正在激烈爭辯的一大群人,有些迷糊。
「嗯,走吧,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我也要想一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張子祥微微一笑,捏了捏步飛煙那挺翹的瓊鼻。嗯,手感真好!
小花妖似懂非懂,但是對著張子祥卻有著無比的信任,應了一聲便跟著張子祥跳下了樹,穿過洶湧的人潮,返回蘭若寺去了。
台上的辯論還在繼續,但是結果卻是再明顯不過。張子祥最後看了一眼那還在進行中的御前辯論大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佛家道家,完矣!
蘭若寺,幽靜深遠,僻靜無人,哪怕是御前辯論大會這樣舉城狂歡的盛大活動也沒有給它帶來什麼人氣。
不過,當張子祥踏進寺廟的一剎那,就發現了不速之客。
冷清寥落的院中,一名身穿道袍,五柳長髯的中年道士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看見張子祥進來看到他縮頭縮腦的模樣,眼角微微跳動,顯然怒氣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張子祥有些心虛,又有些慚愧,站在門口不敢過去。
「祥兒,你……」中年道士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剛想開口說話,就看到了張子祥背後的步飛煙,頓時火冒三丈。「你逃家出走,數月不歸,就是為的這妖女嗎?」
張子祥大驚失色,急忙將步飛煙拉到自己身後,跪下對著中年道士懇求道:「叔叔,此事只是祥兒自作主張,與飛煙無關。祥兒離家之時,尚未認識飛煙,又談何為了她離家出走。」
「起來!」中年道士勃然大怒,一把將張子祥拉了起來,打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你是我們龍虎山的下任「天師」,天師府的繼承人,怎麼能夠為一妖女屈膝下跪!真是丟盡了龍虎山的臉面!」
步飛煙剛剛化形不久,又久在荒寺,不通人情世故,眼見張子祥被中年道士打了一耳光,焦急地跑過去扶著張子祥,眼見他白凈的臉上腫起了一個紅掌印,委屈地眼睛都紅了,不顧實力弱小就準備衝上去跟中年道士一決勝負。
張子祥急忙攔住她,柔聲安慰:「飛煙,我沒事!這一點兒都不疼,真的!他其實……」
張子祥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已經變得鐵青的中年道士,無奈的說道:「他其實是我的叔叔,龍虎山當代天師,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