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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學堂中,程劍隨著一眾童生,搖頭晃腦的讀著書,也首次與一眾童生一樣,整齊劃一的亮出嫩白的脖子。


  趙秀才對今天程劍沒有搗鬼也沒有睡覺很滿意,甚至當場誇讚了程劍一番,說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程劍卻也是坦然受之,雖然偶爾會在腦中閃過賀寶三人與胡班頭的死狀,但那些令其分神的場景隨著搖頭晃腦的讀書聲,被甩出了程劍的腦子,這一日似乎是程劍蒙學以來,最用功讀書的日子,看到書一點都不犯困。


  散了學,劉胖子和秦猴子又約程劍一起去聽說書老趙說《酒仙劍俠傳》,可是程劍的心思卻在胡班頭死後的事情上,便再次推脫掉。


  兩個玩伴大眼瞪小眼,心道莫非這小子真的轉了性?

  程劍急著想看江老大他們倒霉的樣子,便甩掉兩人,一路小跑來到聚財賭坊門前。


  原本程劍滿心以為江老大現在必定是被官府鎖拿,大門緊閉聚財賭坊和他們家的弟大賭坊一樣,會被官府貼上封條。


  但是到那一看,眼前所見卻跟自己想象中完全兩樣!


  只見聚財賭坊大門敞開,江老大的兩個看場子的手下正悠閑地靠在門邊閑聊,時不時有賭客從賭坊門口進進出出。


  「這!這是……怎麼回事?」聚財賭坊居然一點事都沒有,江老大的手下也沒有一點慌亂的樣子,程劍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莫非胡班頭的死訊還沒有傳到衙門裡?

  又或許那個小媳婦害怕沒敢報官?

  程劍心中雖然疑竇叢生,卻並不慌張,反正胡班頭已經死了,就算小媳婦不報案,那破廟只要有人經過,便會發現胡班頭的屍體!


  總之無論如何,胡班頭已死的事情早晚要傳到衙門裡的。


  程劍想了想也不在意,便回了家。


  連著闖了兩天的禍,是該好好溫書了,還有那部刻在黑色令牌上的造化聖典,也需早點研讀清楚,否則寒心相思繞的寒毒發作,就會小命不保。


  如此,程劍便在接下來的幾天中白日安心讀書,晚上悄悄研讀黑色令牌上的造化聖典,偶爾披上無形披風,到醉霄樓里打打牙祭,什麼五香脆皮桂花雞,吳王藏劍魚,宮燈金盞小盅湯之類的美味佳肴,被程劍吃了一個遍,日子倒也過得小有滋味。


  只是可憐了醉霄樓里的店小二們,死活抓不住偷吃東西的小賊,最後竟歸列為醉霄樓內部出了個內賊,好幾個平日里經常偷吃的店小二和幫廚被解僱遣散另謀生路,可是仍然擋不住偷吃東西的小賊……


  這幾日程劍日子過得如同一個用功的書生,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詩書易讀、經文難解。


  考功名的詩書禮易其實很容易,可是造化聖典的經文卻晦澀艱深、十分難懂,與之相比,那些趙秀才在學堂里教的書簡直就如同一二三一樣簡單。


  就這樣,程劍反覆參悟造化聖典好幾天,仍是毫無進展!


  什麼五心朝天,天魔七相,程劍完全不得其門而入!


  眼看手掌上的黑線漸漸成形,程劍忽然覺得這十年時間尋找萬戒山,尋找太玄劍派二代弟子孫思南,似乎愈來愈不夠用!

  程劍連著幾天早出晚歸的讀書,早晨起床,雞鳴三聲便聽到程劍的朗朗背書之聲,就連程弟大和程大棍都驚訝不已,難道這小子真的轉了性了?


  趙秀才也是十分驚奇,莫非浪子回頭金不換這話真的應驗了?

  唯有鄭氏反而愁眉不展起來。


  如今程劍這般轉性,若是不給讀書,那是真浪費了,可是如今弟大賭坊已經關了門,十多號人都沒有了開銷進項,又怎麼負擔得起如此貴重的學堂束脩學金?

  程劍對此十分的悠然自得,如今胡班頭已死,江老大和聚財賭坊早晚要倒大霉,自己家的賭坊遲早能重新開業。


  只是如此這般過了四五天,程劍漸漸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四五日埋頭苦讀,不是在學堂就是在家中,甚少外出,所以也沒去看看聚財賭坊怎麼樣了,可是這將近這麼多天的時間過去了,竟然也不曾聽說自己那潑皮無賴的老爹談起聚財賭坊之事。


  按說若是聚財賭坊出了事情,程弟大必然大肆慶祝,回家也少不得說上兩句,可如今這無聲無息的,讓程劍心中有些奇怪……


  這一日程劍散了學,便沒有直接回家溫書,卻是帶著好奇之心,去了勾欄巷。


  到了勾欄巷,程劍便直奔聚財賭坊,還沒有到聚財賭坊,便見到聚財賭坊的門口賭客人來人往,賭客生意比之前還要好好幾倍,一點沒有要遭殃的跡象,甚至門口還多了一對石獅子,在門口看場的兩個江老大的手下依靠在石獅子上悠閑的閑聊著。


  程劍走到聚財賭坊門口,正好碰見江老大把一個衣著華貴的賭客送出門來,臉上眉開眼笑的。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程劍這一回真的目瞪口呆了!


  胡班頭真真切切的被他割斷了喉嚨,死得不能再死了!

  難道胡班頭的屍體一直沒人發現直接讓野狗叼走,曝屍荒野了?


  那也不至於沒動靜啊?

  一個大活人失蹤的四五天,還是個衙門裡地位頗高的差役班頭,怎麼也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若是胡班頭成了江老大的靠山,為何胡班頭失蹤了江老大一點都不著急?

  一股不妙的念頭在心頭隱隱升起,令他心下不安。


  程劍忍不住到街上找到兩個巡城差役,佯裝擦身而過,卻聽不到他們談論胡班頭,甚至兩個差役談論的是姑蘇城裡又新開了一間珠寶鋪,哪個青樓里來了個新來的窯姐,之類毫不相干之事。


  而且兩個差役面色輕鬆,一點都不像是衙門裡出了什麼大事的樣子!


  程劍失望而歸,心頭的那股隱隱的不安卻愈加強烈!


  程劍回到家裡,左思右想,怎麼都感覺不對勁,胡班頭就算沒傳來死訊,也不至於連失蹤了好幾天都沒人在意!


  莫非胡班頭在衙門裡人緣差到如此地步?

  可如果真的差到如此地步,那些差役應該幸災樂禍才是!他細細思量了一番,便決定披上無形披風,去衙門一探究竟。


  胡班頭之事衙門的里的人最清楚,到了那也許就能聽到些有用的消息。


  以無形披風隱匿身形,到了姑蘇縣衙,只見縣衙門口的鳴冤鼓漆亮如新,但鼓上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想來這鳴冤鼓已經許久沒人敲過了,兩個衙役懶散的依靠在衙門的門廊里閑聊。


  縣衙一進門便是正堂,那是文縣令日常審案判案的所在,以往程劍也只能在縣衙門口,通過大門遠遠的往裡望一眼,如今竟借著無形披風堂而皇之的進到這裡面來,卻無人阻擋。


  繞過正堂,便是縣衙的後院,後院範圍就極大了,左方一片廂房是六房文書辦公的地方,程劍在裡面聽了一會只是聽到一群文書在忙碌公務,沒人談論胡班頭,便朝更裡間去了。


  縣衙的最裡面是縣太老爺的起居之所,程劍進到裡面便在一間正房看見了縣太老爺。


  即便是胡班頭人緣再差,程劍不信連縣太老爺也對他的死不管不顧!

  胡班頭可是縣太老爺的小舅子!


  果然,當程劍隱匿身形進入那間廂房的時候,廂房裡坐著另一人,文縣令正與他商量著什麼事情,可是程劍在裡面聽了一會再次失望起來。


  只聽文縣令問道:「李成吉那匪首要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


  「回老爺,一萬斤糧食,四頭牛,四口豬,一百隻雞,五千兩銀子,都已經齊備,就是那匪首要的鐵器不夠,一時半會縣裡湊不上那麼多數!」回話的人程劍也認得,那是縣衙的吳師爺,文縣令的心腹。


  「辦得好!沒有鐵器就到周圍村裡收,糞叉子鋤頭菜刀都要收上來,一定要湊足那匪首要的數目,李成吉親筆承諾,只要我們湊足他要的數目,就不來攻打本縣的縣城,本官今年就要考評升遷,上上下下都已經打點好了,這種時候萬萬不能發生盜匪攻城這等考評污點!否則前功盡棄,本官的鹽運使之位就飛了!那可是個肥缺啊!」只聽文縣令一拍桌子道。


  「是,那卑職就提前恭祝大人官運亨通,財源滾滾!」


  吳師爺一陣馬屁猛拍,但隨即便接著問道:「今年冬天東邊那幾個村子糟了雪災,此次為了滿足李成吉那匪首,本縣的存糧都耗盡了,要是到時候沒有糧食賑濟災民,災民餓死,這可怎麼辦?」


  「哼!這幫刁民,就會給本官添麻煩!那就讓他們去找李成吉!拿了本縣那麼多銀錢糧食,也該讓那匪首為本官排憂解難!」文縣令聽到賑災兩個字便頭痛的揉了揉眼睛,極不耐煩的道。


  「老爺英明!」吳師爺諂媚的笑道。


  ……


  程劍就在屋內,將他們兩人的話聽得真切,文縣令與吳師爺二人商量許久,卻沒有一件事跟胡班頭有關!


  距離在破廟割斷胡班頭的脖子,到現在都五天了!

  程劍就納悶了,怎麼胡班頭死了那麼久,文縣令、吳師爺、縣衙的六房文書,全縣上下的衙役捕快,一個談論胡班頭的都沒有?


  「不好啦!不好啦!老爺!不好啦!老爺!不好啦」


  就在這時,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遠遠傳來,程劍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捕快跌跌撞撞的跑進內院,就連手裡的水火棍掉地上都來不及撿起,便神色驚慌跑進文縣令的正屋。


  程劍見狀一喜,心中暗道:莫不是胡班頭的屍體現在才終於被人發現了?


  「慌什麼?又不是天塌下來了!慌慌張張不成體統!」文縣令本就心煩,見到這差役如此做派更是惱怒,當即一頓訓斥。


  「老爺!人皮!人皮!老爺!人皮!」那捕快受了訓斥,卻依舊十分慌張,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人皮?說清楚點!」文縣令聞言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程劍就隱匿了身形在屋內,聽得真切,也是不由得心中一跳,心道:「什麼人皮?」


  那差役乾咽了一口唾沫,總算把舌頭捋順了道:「稟老爺,方才有個婦人來報官,說是她在小清河裡漿洗衣服的時候,看見了一張人皮……邢捕頭去看了,真的有一張人皮漂在那……從……從上游漂下來的……」


  程劍聽到這事唬了一跳,姑蘇城是座古城,轄區又大,縣衙有兩班衙役捕快,胡班頭主管收稅和張貼榜文告示,所以大家都叫他胡班頭,邢捕頭就是另一班捕快的班頭,只不過他主管的是緝兇辦案,因此城裡人都叫他邢捕頭。


  連邢捕頭都證實了一張人皮漂在水面上,那便是足以震驚一方的大案!


  程劍心裡一驚:是什麼人如此喪心病狂,將人扒皮?

  姑蘇城已經許久沒有發生這種大案!


  果然,文縣令「啊!」的大叫一聲,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隨即,只聽文縣令道:「快!快!把胡獻叫來!讓他把他那班人也帶過去,一起查案!」


  屋子裡的程劍聞言一愣!

  胡獻?胡獻不就是胡班頭的名字嗎?難道縣衙里還有另一個叫胡獻的?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程劍正納悶,那衙役便領了一人進了文縣令的正屋。


  程劍見到這人,嚇得目瞪口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來人微胖,下巴有顆痣,痣上有兩根毛,這熟悉的面相,不正是早就已經被他割斷了脖子,死在破廟裡的胡班頭嗎?


  本來應該已經死掉了的胡班頭一進門,便若有若無的往程劍隱匿身形所站之處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程劍被他這一眼看得大腿一陣哆嗦,差點沒尿褲子上!

  那目光,就像死魚一樣。


  那眼神,如同一個僵死之人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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