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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陳年舊事

  看見聶猛的臉色大變,升玄子淡淡一笑,將手上的九幽陰火散去。這時聶猛已經探手入懷,攥緊了一張巨神咒。他不清楚升玄子為什麼在他面前露這一手,但在魔門秘境中的遭遇,讓他不自覺地對九幽陰火產生敵意。


  「看來你果然到過那裡。」


  聶猛沒有否認。他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初你師父來找我,說他在後山禁地發現一個少年,我就覺得有些不對。我們玄天宗門戶一向嚴謹,後山禁地更是設有重重禁制,別說一個凡人,就連修士也無法輕易靠近,可你卻出現在了那裡,沒有觸動任何警報,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後來在你昏迷期間,我去看過你一次,在你身上發現了九幽陰火灼燒過的痕迹。萬幸的是,當時有人護住了你,這才使你沒被陰火燒得形神俱散。你醒過來的那天,親口說此事與詔肄師有關,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帶你去過了那個地方。」


  聶猛知道,是那天自己模稜兩可的話,讓升玄子產生了錯誤的推測。不過他的推測至少有一部分符合事實,聶猛確實是從「那個地方」來的。


  讓聶猛震驚的是,升玄子竟然可以馭使九幽陰火。


  九幽魔君說的很清楚,魔道不兩立。玄天宗身為正道名門大派,竟與消失已久的魔門存在關係,實在是出人意料。


  這個升玄子,到底是什麼人?


  升玄子似乎看出聶猛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不要瞎猜。我知道那個地方,年輕時也曾進去探索過,除此之外,我跟那個地方沒有任何關係。你剛才看到的那團陰火,只是我用法術模擬而成,徒有其表罷了。如果硬要扯上關係的話,那我們玄天宗,應該算是專門為了鎮守那個地方而設下的正道門戶。


  「千年以前,一位正道巨擘遊歷至此,發現此處洞天福地,是個修行的好所在,遂興起開宗立派的念頭。在選址時,發現一個隱藏的入口,通向兩千年前就已滅絕的魔門遺址。這位前輩高人遂在遺址之上,建起了一個宗門。此後,這位前輩得道飛升,傳諭後人,命世代鎮守此處,不得有半點疏失。


  「這位前輩高人,便是我玄天宗的祖師,紫徽上人。而他的諭令,則由每一任掌門與下一任掌門口耳相傳,並無第三人知曉。」


  這番秘聞,解答了聶猛心中的些許疑惑。


  這些天來,他始終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現在看來,這玄天宗既然建在魔城之上,說不準九幽魔井與後山禁地相互聯通,他出現在這裡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這就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


  「您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聶猛問。


  「你就當我隨便講了一件陳年舊事吧。」升玄子笑了笑,「既然你已經入了玄天宗的門牆,那就一心一意修鍊,別的事情不要去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無須太過在意。」


  這番話說的雲山霧罩,聶猛隱隱覺得,升玄子也許察覺到他的話里有不實之處。可如果真是這樣,剛才他怎麼又認定是詔肄師將聶猛帶來此處呢?

  聶猛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你雖然尚未正式拜師,可也算是我玄天宗的弟子,只要一心向道、平心持正,我和你師父都會站在你這一邊。聽說洞神峰的弟子與你不大親近,我送你一言:以平常心待之,問心無愧即可,不必執著。」


  「謹遵掌門教誨。」聶猛為禮道。


  升玄子不再說話,沖聶猛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走了。聶猛離開大殿,找到在殿外等候的許宗元,一起返回洞神峰。


  一路上,升玄子所說的話在聶猛腦海中不斷回放。


  這位掌門真人,當真是深不可測,竟讓聶猛隱隱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似乎腦海中所有隱秘都無所遁形。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聶猛想來想去,不得要領,索性便如掌門所言,不在意、不執著,拋開了事。


  這麼一想,腦海中頓時一片清明,雜念煙消雲散。


  看來,這就是掌門的用意。


  這時候聶猛才突然驚覺,許宗元一直在同他說話。


  「……接下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靈萱會照看你,有什麼事也可以去找你大師兄商量。如果確實遇到非常重要的事,你還可以直接上正一峰拜見掌門,他會替你做主。總之,大道為重,修鍊是第一位的,切記。」


  聶猛口中答應著,心下有些奇怪。


  聽許宗元的口氣,離開的日子恐怕不會短,究竟是什麼事,要讓他這個洞神峰主事拋開一峰弟子和諸般事務,到別的地方去呢?


  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喂,師弟,快點出來,陪我到後山玩去!」一大早,許靈萱就風風火火地闖進聶猛住處,臉上洋溢著興高采烈的神情,快樂得像一隻關在籠中許久終於重返天空的小靈雀。


  「我要修鍊。」聶猛睜開雙眼看了她一眼,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又闔上了眼睛。修鍊道家法門的時間長了,聶猛覺得自己的性子竟也變得溫吞閑散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是一點就著的暴脾氣。


  「築基三階有什麼好修鍊的?這一階講究的是道法自然,時候到了,自然就成了,就算你沒日沒夜打坐練功,也是白費力氣,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玩玩,否則你會變成傻子的!」


  許靈萱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著聶猛離開屋子。


  「我爹總算是走了,現在沒人管我,我非玩個痛快不可!我告訴你啊,不管去哪兒,你都得陪著我才行。誰讓你是我師弟呢!師弟就要有身為師弟的覺悟,懂嗎?」


  「是,小師姐。」


  這幾天來,聶猛也發現,打坐練功的效果似乎不大,看來確實如許靈萱所說,這一階段靠的不是苦功,而是自然之理。既如此,索性陪著許靈萱玩玩,也算是感謝她這段時間來對自己的關心和照顧。


  跟著許靈萱走出院門,聶猛開口問道:「小師姐,師父去哪裡了?」


  「他呀,去給我娘守墓去了。」許靈萱隨口說著,折下路邊一根草莖,隨意地在半空揮舞。


  「守墓?」


  「是啊,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我娘的忌辰,我爹每年這時候,都要到我娘墓前守三個月,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許靈萱的語氣十分輕鬆,聽不出有一絲難過的意味。


  「這麼說,你娘……」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不過我爹說了,我娘是個大美人。所以他才會對我娘念念不忘,每年都要花整整三個月跟我娘待在一起。」


  許靈萱的邏輯讓聶猛無語。


  這小姑娘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

  他現在總算知道,那天來向他示好的褚秀良欲言又止的涵義了。身為洞神峰一脈的主事、一峰弟子的座師,許宗元每年都要消失三個月,什麼事都不管不問,一心為他夫人守墓,怪不得洞神峰這麼多年來沒有出過一位傑出弟子。雖然弟子的天賦不高是一個原因,可許宗元本人恐怕也是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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