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鋒芒
日子就在一天天枯燥的打坐練功中度過。
雖然枯燥,但是並不難熬。
眼看丹田中的靈氣團從米粒大小變成花生大小,再到核桃大小,一點點壯大成長,聶猛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這是他三個月來,不分早晚刻苦修鍊的成果。
寂靜的夜晚,是靈氣最充沛的時候,也是修鍊的最佳時間,聶猛從未有一天間斷。白天當然也可以修鍊,只是效果差一些,聶猛也沒有放過。除了每天早上抽出一小段時間練一會兒武功之外,所有時間他都用來修鍊。
聶猛深知自己起步太晚,所以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行。
一般的修道者,大都在幼年時就被修士發掘,早早開始修鍊,像他這樣直到十六歲才開始修道的人並不多。這些人因為錯過幼年這個學道的最佳時期,往後的成就大都有限。若是只想學點本領搏個榮華富貴還好,若是以得道成仙、長生不老為目標,那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聶猛不想自己在死的時候,連登天路上的一塊磚都摸不到,所以非得拚命不可。
許宗元每隔幾天都會過來一次,一方面掌握他的修鍊進境,一方面指點他一些修鍊方法。作為洞神峰一脈主事,同時也是掌門的師弟,許宗元的修為一點也不低,已經達到了第七重境界。
有他從旁指點,聶猛進境神速。
三個月後,沉積在丹田處的靈氣已經壯大到拳頭大小,增長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一連幾天,體積幾乎沒有再變大。
同時,之前每隔幾天都會經由全身毛孔排出的污穢,也越來越少。
身體和氣質,也有了些微改變。這種改變難以言說,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但聶猛知道,他的身體與之前的肉體凡胎已經有了根本不同,眉宇間也漸漸凝出一絲飄逸出塵的意味。
「這是突破第一階的徵兆。」許宗元告訴他。
「氣死人了!我真想把你的靈根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居然只用三個月就突破築基初階,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年。」許靈萱在一旁氣鼓鼓地說。
許宗元心情很好,笑道:「你師弟的靈根非常罕見,按照品級來分,應該是上品甲等還要往上。」
「上品甲等還要往上?」許靈萱瞪大了眼,「那不就是轉世仙人的絕品靈根?難道這個傢伙竟然是仙人下凡?」
許宗元搖了搖頭。
「我也很奇怪。一般來說,凡人中最頂級的靈根,就是上品甲等,再往上就是轉世仙佛的絕品靈根,可你師弟天賦異稟,靈根既不是仙品,卻也不是凡品,而是介於仙凡之間。」
「哈,我知道了,原來他是個妖怪!」
「胡說什麼?」許宗元拉下了臉,「妖修都是以殺入道,根本就沒有靈根!再說,我和你掌門師伯難道連勿猛是人是妖都分不清嗎?」
許靈萱低著頭,小聲說:「我只是開個玩笑……」
「玩笑也不能隨便亂開。」許宗元教訓道,「這些天來,你的那些師兄弟們沒有一個主動跟勿猛相交的——這也怪我,把勿猛看得太重,他們心裡難免會有些想法。這種時候,你要是胡亂說些沒影的話,很容易生出事端,懂嗎?」
「我明白了,爹。」許靈萱說著,沖聶猛看了一眼,目光里充滿同情。
「大道無親,這也是自然之理。」許宗元嘆了口氣,又說:「不過這樣也好,省去了不少瑣事,正好可以專心修行。等你師弟以後修為高了,能為我洞神一脈掙回些臉面,你那些師兄弟們就肯接受他了。」
「誰要他們接受!」許靈萱小臉一揚,傲然道:「師弟,以後你就跟著師姐我,誰敢欺負你,我替你教訓他!」
「多謝小師姐。」聶猛說。
許宗元寵溺地瞪了女兒一眼,「你又胡說了,什麼欺負不欺負的。你的那些師兄弟,對待勿猛是冷淡了些,可他們本性並不壞,怎麼會無端欺負他呢。」
「爹,你是不知道,我小師弟剛來那天,劉雲平就欺負他了。」
「這件事,你大師兄跟我說過。雲平雖然比你年長,可入門晚,性子呢也的確衝動了些,我會找機會點化他幾句。」許宗元說著,又轉向聶猛,「我聽說那天你們兩個還打了賭。你當時尚未入門,憑什麼就敢以一年為期,自信一定能超越雲平呢?」
許靈萱也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聶猛怎麼回答。
聶猛想了想,說:「我聽說,大道九重。從地面一步步走到天的最高處,不知要走多久,也不知要走多遠。我想,天是很高的,那些強者走了一輩子,還沒有走上去,而我不過是個凡人,此刻也不過是站在地上,連那些人的背影都望不見。可就算這樣,我也想要找到一條路,走到天上去看一看。我從來沒想過要跟劉師兄比什麼,因為我前面還有很多高高在上的背影,他們一直在往上走,我想我也得快點追上他們才行。」
寂靜。
房間里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
許宗元沒想到聶猛會說出這番話。他的話雖然直白,但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他的目標是天道,他的榜樣是詔肄師這樣的絕世強者。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前來挑釁的同門?對不起,我根本沒把你看在眼裡。
狂。
太狂了。
沒錯,這才是天才該有的鋒芒氣勢!
「志存高遠,好,很好!」許宗元激動得撫掌大讚,「我洞神一脈,需要的正是你這樣的弟子,而不是那些暮氣沉沉、自暴自棄的廢物!」
轉眼一看,見許靈萱還在獃獃地看著聶猛,伸手一拉她,說道:「時間不早,我們該回去了,不要打擾你師弟修鍊。勿猛,你的進階之期就在這幾日,修鍊時一定當心,不可走岔,我會到後山去尋些天材地寶,輔助你進階。」
聶猛點頭答應,目送父女二人離開,繼續閉上雙眼,沉思打坐。
他的眼前,掠過一個端坐在蓮花里的絕美身影,掠過無名老者撕裂天幕的驚世長虹,掠過詔肄師冷峻如冰的漠然神情,掠過九天之上、七彩祥雲里的那片幢幢佛光。
是的,有太多的背影在等著他去追逐。
那個幾個月前挑釁他的同門叫什麼名字?剛剛師父和小師姐好像提過……
想不起來了。
管他呢,一隻雜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