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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廢棄法陣

  蓬萊二十八離島,大小不一。小的不過數里方圓,站在高處,島上風貌一覽無遺;大的有數十里長寬,地勢也極為複雜,高山深谷,斷崖溪澗,隱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秘境。雖然聖賢天傳承數千年,可二十八座離島上,仍有許多未解之謎,等待發掘和探索。


  聶猛一行人來到的這座島,是其中較大的一座,叫做翼火島。


  這座島與聶猛之前去過的井木島不同,沒有任何綠色植被,光禿禿的,到處都是裸露地表的火紅巨岩。島中央有一座活火山,不斷噴吐出赭紅色的煙霧,夾雜著點點火星,將整座島籠罩其中。


  「那傳送法陣……在這裡面?」


  鄧鞏看著眼前直徑數十丈的巨大火山口,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們一行四人此刻就站在火山口的邊緣,腳下是陡峭的火山壁,炙熱的岩漿在地底翻滾沸騰,噴出灼人的熱浪和滾滾煙霧。


  「若在其他地方,早就被人發現了,哪裡還能輪到我們?」韓胄說,「今天早上,我也是轉了好多圈才找到,差點以為那地圖畫錯了。」


  「可這下面全都是岩漿,傳送法陣能藏在哪裡呢?」程立雪問。


  韓胄得意地一笑,指著對面一處火山壁道:「你們往那兒看。」


  聶猛運足目力,順著韓胄指的方向看過去。隔著煙霧,依稀看到那處火山壁上似有一塊凸出的岩石。


  「就在那塊山岩背後。我和聶兄弟先過去。」


  韓胄取出玉筆,對著聶猛提筆揮毫,頃刻寫出一個大字,用筆尖輕輕一點,化為點點墨痕,附著在聶猛全身,遠遠看去,像是一團黑色的薄霧。


  聶猛感到熱浪迅速退散,一陣清涼襲遍全身。


  程立雪見韓胄使出這番神通,眼前一亮。「一支妙筆,可生萬法,看來韓師兄已盡得學主真傳,與鄧師兄一文一武,不愧為學門雙壁。」他稱讚韓胄之餘,不忘捎帶上鄧鞏,免得他多想。


  韓胄也不謙讓,笑呵呵的,照單全收。


  鄧鞏則照例謙虛一番,說:「承基天資聰穎、仙骨不凡,在聖賢天年輕一輩中隱為翹楚,而我只不過是一介書生,哪裡當得程姑娘如此謬讚……」


  「你這話我不同意,」韓胄大聲說,「當著程仙子的面,你就別謙虛了,聖賢天誰不知道,你是文主的『一字師』!」


  「切莫再提,」鄧鞏連連擺手,「若是讓沈凝他們聽見,非跟我急眼不可。」


  「嘿嘿,」韓胄冷笑道,「學問不精,還怕多認個師祖么!」


  「好了,不提這個。」鄧鞏苦笑道,「我當時不過是胡言亂語幾句,文主不責怪我妄言之過,已是幸甚,我何敢以師自居。這種玩笑話真的不要再說了。」


  韓胄見他認起真來,十分無趣,悻悻地攜了聶猛,駕起青虹衝進火山口。劍氣排開滾滾濁煙,向那塊凸出的山岩逼近。


  聶猛忍不住低頭往下看,只見熔岩就在下方几十丈的地底涌動,火山壁被熱浪烤的一片赤紅,濃煙夾雜著火星在身邊翻騰繚繞,彷彿置身地獄。


  饒是他一向膽大,也是心神震蕩,難以安然處之。


  「放心,我在你身上施了辟火正法,就算掉進岩漿里,也是無礙。」韓胄說。


  劍氣很快抵達那處凸出的山岩,可供踏足之處不過數尺,僅可容納一人。聶猛先跳到山岩上面,兩手攀著岩壁站定,只見這塊山岩的一側,隱藏著一條狹長的縫隙,正好可以讓一個人擠進去。


  不等韓胄吩咐,聶猛已經鑽進山縫,側著身子挪出幾步之後,縫隙越變越大,最後形成一個斜著向下延伸的通道。


  韓胄隨後進來,祭出一顆夜明珠,懸在兩人頭頂。夜明珠散發出幽幽亮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空間。鄧鞏和程立雪也很快趕了上來。


  四個人沿著曲曲折折的通道,一路往下,大約走出數百步,眼前豁然一亮。


  他們來到了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內。


  上方,是高高的穹頂,倒掛著許多亮晶晶的鐘乳石,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眼前,是一座裸露著紅色火山岩的寬敞石洞,巨岩之間橫亘著一條熔岩的河流,岩漿在其中緩緩流淌,映得整個石洞一片通紅。


  在熔岩河的對岸,一大塊平整的火山岩上,矗立著三根人造的石柱。


  「想不到我蓬萊仙島,竟還有這般奇景!」鄧鞏讚歎道。


  「這算什麼,天下之大,奇觀多了去了。」韓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奚落語氣,「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出去見識見識……」


  幾人走近熔岩河,只見河面頗為寬闊,濃稠的岩漿層層堆疊,流動速度十分緩慢,幾乎靜止不動。


  韓胄在河邊站定,側身看著程立雪,笑嘻嘻地說:「早聽說寒山書院的仙法別具一格,程仙子請了。」


  程立雪抿嘴一笑,也不推辭,大大方方上前,取出一卷帛書,往空中一拋,只見這卷帛書無風自展,懸在熔岩河的上空,飄飄揚揚,竟下起雪來。


  這帛書不過尺許,落雪的範圍卻足有十丈長,堪堪覆蓋了一段河道。


  晶瑩的雪花,落在熔岩河面上,竟然沒有融化,而是迅速累積成薄薄一層,恰如一座雪浮橋,散發出陣陣涼意。


  片刻之後,雪花落盡,帛書也像一朵雲般,消散在空氣中。


  「兩位師兄、聶小弟,請。」


  「有勞程仙子。」韓胄對各式仙法見得多了,並不如何驚訝,稱謝一聲,當先踏過雪橋,在薄薄的積雪上留下一串足印,只見雪層下的熔岩,已是凝固了,呈現出黑石色。


  「踏雪而行,正顯雅趣。」


  鄧鞏稱讚一句,壯起膽子也走了過去。


  接著是聶猛。


  程立雪最後一個走過,雙腳剛一踏上對岸,只聽身後嘶嘶作響,雪橋頃刻化為一片水汽,蒸騰而上,迅速消散在灼熱的空氣中,凝固的岩漿也迅速融化,重新流動起來。


  聶猛看到,三根石柱環繞的地面上,繪製著一座法陣,與蓬萊島步仙台的傳送法陣有幾分相似,但細節處處不同,既沒有繁複的花紋,也沒有密密的文字,只是用粗獷的線條勾勒出大致的形狀。


  法陣中央,嵌著十幾枚灰撲撲的石頭,每個石頭旁邊都刻有歪歪扭扭的字元。


  鄧鞏趴在地上,投入到對這些字元的研究中。


  剩下三人無事可做,閑聊起來。主要是韓胄和程立雪兩人,聶猛只聽,除非問到自己,否則不開口。


  「剛才那捲帛書,是法寶么?」韓胄倚著一根石柱,隨口問到。


  程立雪搖了搖頭,說:「只是我臨的一張帖子,書聖的《快雪時晴帖》。」


  「這倒有趣,與我修習的《蒼頡要術》有異曲同工之處。」韓胄似有所思。


  「韓師兄高見。蒼頡要術是學首的成名絕技,以一支妙筆,化生萬千法門,包羅萬象。家師便是從中得到啟發,閉關百年,以書法入道,創出了一套《萬古書神意》,我剛才用的,就是此法。


  「二者在形式上似有相通之處,但所蘊含的精義迥然不同。蒼頡要術重在領悟字中真義,字者,萬物之象本,真義一出,自能號令萬物、調動諸相;而家師的萬古書神意,則重在領會先賢書法的神意,以其中蘊含的自然之理溝通天地靈氣,從而為我所用。


  「我的修為尚淺,未能掌握書聖《快雪時晴帖》的真意,如韓師兄剛才所見,我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我師親書此帖,則自成一格,不落書聖窠臼,一帖祭出,頃刻之間可雪封千山。我離家師的境界,還差得遠呢。」


  聶猛聽了,心中動容。


  程立雪剛才露的這一手,看上去平平無奇,但也絕不會簡單,能用薄薄的一層積雪凝固岩漿化為浮橋,已非人力所能及。


  如她所說,她的師父只用一張帖子便可讓大雪封山,那豈不是仙人的能為?


  這樣的一個仙人,還只是得到詔肄師的啟發,才創出了這套神奇的法術,那麼詔肄師的修為強到何種程度,也就可見一斑了。


  要達到詔肄師這樣的境界,真不知要經歷多少艱難困苦和漫長的時光。


  仙路漫漫!


  而他,至今還未得其門而入。


  想到這裡,不由氣餒。韓胄和程立雪又說了些什麼,他都聽不到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過了好一會兒,鄧鞏才從傳送法陣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紅色石屑,說:「這些文字不屬於神州央土任何一種已知的文字。時間不夠,樣本也太少,我沒辦法準確破解這些文字的含義,但大概的意思,還是可以推斷出來的。」


  他撿起一塊碎石,在法陣旁邊畫了一幅簡陋的示意圖形。


  「開啟法陣的關竅,就是法陣中的這些靈石。我們需要按照一定的順序往靈石中注入靈力,如果順序正確,法陣就會開啟。」


  「好,我來試試。」韓胄在法陣中央蹲下,伸出一指懸在一顆靈石的上方,催動體內靈力,在指尖凝聚出一點靈光,正要點下,卻又抬頭問:「要是順序不對呢?」


  鄧鞏搖頭道:「我也不知。」


  「站開點。」韓胄說。


  三人依言退開十幾丈遠,一直退到洞穴的邊緣。程立雪取出一塊小小的石碑,輕輕往面前一放,石碑就懸浮在半空,繞著三人緩緩轉著圈子,形成一個圓柱形的空間,隱隱有碑文浮現。


  「秦封泰山碑。」鄧鞏看到石碑上的字跡,開口道。


  程立雪說,「我的功力有限,讓鄧師兄見笑了。」


  聶猛這才知道,這石碑原來是程立雪自己刻的。


  「寒山書院專精書法,程姑娘太謙虛了。」鄧鞏評價道,「依我看,這碑頗見功力,除了王者的雍容氣度之外,還頗有仙家遺世之風。」


  「鄧師兄謬讚,」程立雪輕輕頷首道,「這道碑於金石一道雖不足觀,但護住我們三個周全,倒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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