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個無賴
沈茹從鋪子回到沈府的時候,便得到表叔杜泉的消息,桃樹苗都已經買好了,她叮囑表叔在縣裡招一些工人,明日她親自督看到沈庄去栽樹。
第二天一早,她便帶著張嬤嬤,小茜,忠伯駕車,一行人都到了沈庄。
正是四月初,太陽漸漸的大了,在卵石小道上走了一陣,鼻尖上就冒出細密的汗珠。
沈茹上身穿著一件石青色斜襟綉蘭春衫,下面是一條百蝶紋百褶煙色羅裙,淡雅之中又添幾分嬌俏,在鮮花綠樹的映襯下分外好看。
沈庄門口站著四五個漢子,一轉頭看到款款走過來的姑娘,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的眼睛都直了。
杜泉迎了過來,笑著說:「大姑娘怎麼親自來了?」
沈茹微微一笑:「到底是個大事,我這個掌家的人怎麼能不來?咱們看看桃樹去。」
綠壓壓的桃樹苗堆滿了半個院落,沈茹看那樹苗,一棵棵生機勃勃綠意盎然,除了樹苗,還有幾個貴些的大桃樹,正是春天,上頭的繁花還未落盡,點點嫣紅煞是漂亮,她禁不住點頭。
回頭,她拉著杜泉,指著那邊的林地裡頭:「那邊空的全都栽上桃樹。還有這田地邊的空地也可以栽上幾株。」
杜泉點頭記著,按照她的話,指揮著漢子們幹了起來。
沈茹又讓張嬤嬤去莊子里煮茶水,準備點心,替工人預備下。
她正在沈庄門前的卵石路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冷不丁的從那邊小道上,兩騎黑馬「踢嗒踢嗒」的跑了過來。
兩個男子從馬上翻身而下,其中一個英俊的臉上卻是斜斜一道疤痕,挺括簇新的玄色捕快服制越發的顯得身材高大挺拔。
陸歆大步走了過來,趙勝跟在他的後面,兩邊幹活的佃農一看到他兩個這般打扮,立即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句:「捕爺好!」
趙勝一聽眉飛色舞,他當破落戶這些年,何時聽到別人稱過他一聲爺?
陸歆只是淡淡的點頭,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陽光下那個如同煙霞般美麗的女子。
杜泉望見兩個捕快過來,一下子慌了,急忙迎了過來:「兩位捕爺,是什麼事讓您兩位上了門喲?」
民見官都是慌的,尤其是像見到緝拿罪犯的捕快,心裡更是如同打鼓一般的不安。杜泉是個老實人,一看他兩個這龍行闊步的氣勢,真是被唬到了。
沈茹心裡好笑,大約猜到他今日來為了什麼,開口:「表叔,不要緊,兩位捕爺大約只是路過喝口水,咱們是良民,不妨事。」
趙勝見連沈茹都叫他們做「爺」,喜的抓耳撓腮的,連連對杜泉說:「大叔不要多禮了,正如姑娘所說,咱們都是認識的,辦事路過,來喝杯茶而已。」
杜泉一聽認識,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回頭望著沈茹,看她要怎麼接待。
「兩位捕爺,裡面請吧。」沈茹伸手,攤出手做出一個請的樣子,眸子里卻透出幾分好笑幾分譏諷。
陸歆淡淡一笑,「喝茶是一回事,辦案卻也是要辦的,這案子跟沈家有關,還望姑娘借一步說話。」
「行,進裡面說。」沈茹微微一笑,心裡卻不以為然。真的只是喝茶辦案這麼簡單?
趙勝留在院子里喝茶,沈茹徑直請了陸歆到了內堂,門虛掩著,因為涉及案子,自然不能透露,但也不好反鎖了,孤男寡女說不清白,所以便虛掩了。
兩人隔著桌子坐定,沈茹客氣的請他喝茶。
陸歆看沈茹,她臉色淡淡的,那天晚上在馬車裡發生的事情彷彿絲毫沒有一點影響,對他格外生分了許多。
他心裡揣度著,難道她生氣了?
不管她生氣沒生氣,當說的還是要說。
「你可知昨日鬧沈家胭脂鋪的婆子和女人,是誰派來的?」
沈茹一雙桃花眉目看向他,微微一笑,擱下了青瓷茶杯,「這麼說,陸捕爺是查到什麼了?」
「那是自然,既然那日我捉了那兩個女人,終歸是要給你一個交代。那兩個女人是段家夫人云氏派來誣陷沈家的。」
陸歆原以為她會大吃一驚,現在看她臉上波瀾不興,便曉得沈茹一定是猜到了。
「我看那雲氏如此狠毒,未必會善罷甘休,你打算如何?」
看他關切的樣子,沈茹眼底掠過一絲凌厲之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如果雲氏以為我會任人欺負,那她就是大錯特錯了。」
陸歆看她那樣子,是另有打算的感覺,這女子,剔透聰明,倒叫他猜不透了。
陸歆坐著,將一盞茶都喝完了,屁股動都沒動一下。
沈茹戲謔看他:「怎麼,陸捕爺還有事?」
陸歆老臉微熱,那天是光線昏暗下占的便宜,今日這青天白日的,外頭又那麼多人,想動手干點啥也不大方便。
他睨了沈茹一眼,這女子真是個百變的,一時像只溫順的小白兔,一時又像朵帶刺的玫瑰,讓他沒處下手。
「無事了。」陸歆站了起來,轉身準備出去。他問了幾個人才知道她來了沈庄,快馬一個時辰才到這裡,出了一身的汗,說了這幾句這女人就要送他走,真是讓人鬱悶。
「陸捕爺……」女子柔膩膩的聲音響起,陸歆驀地背心一震,立即回頭,卻見她拿著自己的腰牌晃了晃:「你忘了你的腰牌!」臉上的笑容狡猾的像一隻小狐狸。
陸歆訕訕的拿回了自己的腰牌,沈茹撇開臉不去看他,一副好走不送的樣子。
「嘎吱——」一聲,門開了,趙勝驀然望去,見了大哥一副吃癟的臉色,不由得握著嘴偷笑。
「好啦!事兒辦完咯!該回去啦!」他歡樂的叫著。
陸歆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是要無功而返了。
兩人出了沈庄的大門,才到門口,就聽到院內「咕隆」一聲響,兩個漢子抬著一棵粗大的桃樹,一個不小心沒有抗住,桃樹從肩頭滾落下來,砸在兩個人的腳丫子上,兩個人抱著腳哇哇亂叫起來。
陸歆一個箭步上前,一腳抵住了那棵桃樹。他看那粗大的桃樹,劍眉微擰計上心來。沈茹正站在內堂門口看著他,他隨手脫了捕快袍服,順手向她丟了過來,露出一身勁結的肌肉。
沈茹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一股男人專有的氣息迎面撲來,帶著淡淡的汗味,滿鼻的氣息讓她一怔。
「種在哪裡?」陸歆回頭問杜泉。
「外頭林地。」杜泉連忙回答。
陸歆在肩頭綁了一塊粗布,彎身將一棵粗大的桃樹扛在了肩頭,方才兩個人合力都扛不起來的桃樹竟然被他一個人輕輕鬆鬆的扛了起來。
院子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哇,這位捕爺好大力氣!」
「這……這是怎麼做到的?」
陸歆邁著大步將桃樹扛了出去,趙勝乖覺,連忙也幫忙提了兩棵桃苗跟著出去。
沈茹尷尬的拿著陸歆的衣服,一抬眼,小茜和張嬤嬤兩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件衣服。
只因為,方才陸歆那動作太過引人遐想,那動作,彷彿是成了親的男人脫了衣服丟給自己娘子的架勢。
沈茹懊惱的看著衣服,真是,丟也不是,拿也不是。她轉了身,惱火的將他的衣服抖了抖搭在了椅背上。
「姑娘,茶煮好了,你方才不是說要親自給大夥送茶嗎?」小茜說這話時笑的有些古怪。
小茜見她不做聲,又問:「不去啦?」
「去,為何不去?」
沈茹磨了磨牙走了出去,帶著小茜親自將茶水送到了工人手裡。
陸歆正在林子裡頭忙碌,他拿著鐵鍬挖了一個大坑,摜著桃樹插了進去,埋好了土,支好了架,這才停了手。
太陽的映射下,晶瑩剔透的汗珠從他的脖頸流下來,沿著寬厚勁實的胸膛,流過輪廓分明的腹肌,一直沒入褲子里。
沈茹手裡提著茶壺和茶碗,看到這情景臉上一熱,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不想男人大步過來,笑起來雙眸亮晶晶的:「多謝大姑娘親自送水。」說完,接過她手裡的大茶碗一飲而盡,那水珠兒又落了許多下來,滾過了他強壯而結實的蜜色胸膛。
沈茹後退了一步,他這樣子,不大好接近的。
「還要一碗!」男人將空碗遞過來,一雙狹長的眸子牢牢的落在她的臉上。
「你稍等。」沈茹又回身去盛了一碗茶水,擱了茶壺,雙手捧著茶碗小心翼翼的遞過去。
陸歆詭異的笑了一下,伸手去接碗,拿碗的那隻大手恰好覆住了她柔嫩的小手。
「大姑娘為何不給我水?」他戲謔的看她。
沈茹瞪他,壓低了聲音:「你放手,叫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明明是大姑娘不捨得給水……」
這個無賴!
沈茹臉上發燙,使勁的要收回自己的手,哪知道被他按得牢牢的,兩個人來來去去的扯,碗里的水蕩來蕩去,大半盪到土裡去了。
「怎樣才放手?」沈茹被他氣死,回頭看小茜就要向這裡來了,被她看見可不是羞死人了。
可以談條件?陸歆眉頭揚了揚,低聲道:「桃樹這麼多,今天可種的完?」
「當然種不完,」沈茹皺了皺峨眉,「我今日就在這莊子里,明日還要繼續種呢。」
「那我今晚也歇莊子里。」他一副竊喜的樣子。
沈茹惱道:「隨便你!放手,再不放手我……」
「姑娘,你在幹嘛……」小茜走了過來,陸歆立即放了手,拿著碗將碗里的茶水一飲而盡。
「好茶!」陸歆將碗遞給沈茹,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忙碌去了。
沈茹拿手做扇輕扇著自己發紅的臉頰,小茜望了望日頭,嘆道:「姑娘,瞧你這臉紅的,天氣這是怪熱的,咱們還是快回莊子里吧!」
沈茹點了點頭,回頭朝陸歆忙碌的背影睨了一眼,哼,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