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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求而不得

  正值晌午,太陽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女子白皙的臉上,灑下點點金斑。沈茹穿著一襲月白色常服坐在樹下做針線,那一塊玄色的布面上,被她栩栩如生的綉出了幾枝銀色的松枝。


  小茜慌張的從院子外頭鑽進來,抬頭便道:「姑娘,聽說段公子又定親啦!」


  沈茹拿針的手一頓,抬眼看她,漫不經心的問:「定的誰家的?」


  「定的傅家的姑娘,段家的表妹傅青芳!聽說訂婚之後三個月內就完婚啦!」


  果然還是她,只這一次,她做了獨一無二的正房,不用和人爭做平妻,她傅青芳倒是挺舒坦。


  小茜看她不緊不慢,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姑娘,你就不糟心?這婚才退了多久,就趕上著訂上了婚?前兒段公子還大路上攔著你,現在就打算另娶新人了?」


  小茜很是不平,氣的滿臉通紅,一雙小手攥的緊緊的。


  沈茹看她一眼,笑了一笑:「你還想怎的?難不成你心裡還指望著段東樓再來跟我提親?」


  小茜聽她這話,就覺得自己這番氣憤真是沒有來由。從來沒有說退了婚再定親的道理。以前還沒什麼感覺,如今段公子要娶別的女子,這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到嘴的熟鴨子飛了,上好的姑爺沒了。


  小茜垂頭喪氣的看沈茹繡花,她又不和自己同仇敵愾,自己一個人瞎嚷嚷倒是沒趣了。


  「姑娘,這繡的花樣……」小茜歪頭看那花兒,「是男子的吧?姑娘是給老爺繡的?這松樹栩栩如生,綉個松鶴延年好彩頭呢!」


  沈茹應了一聲,眼眸閃了閃,的確是給男子繡的,卻不是給父親的。松鶴延年?虧她想的出來。


  「大姑娘將來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呢?」小茜不甘心,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八卦。


  因小茜是她身邊長大的,她也不防著這丫頭,隨口道:「嫁什麼人呢,像咱們這樣的大戶人家,招贅即可,何苦去伺候公婆受那個罪?」


  「姑娘真的要招贅?」小丫頭的聲音大了,沈茹抬眼睨了她一眼,她立即壓低了聲音。


  重活一世,料到將要兵荒馬亂,到那時一家人命運還不知如何,能同家人多一刻便是一刻,她哪有心思去談婚論嫁?為了守著沈家,守著家業,招贅算是權宜之計,省的被那些人成日算計著怎麼將自己送出沈家家門。


  「可是姑娘,好人家的子弟有幾個願意入贅的?那可是要改姓的!」


  改了姓就是換了祖宗,那是低賤的事情,但凡有點志氣的男人絕不肯做。


  沈茹伸手在小丫頭額頭上敲了一個栗子,嗔道:「小小年紀,成日里操心嫁人的事,小心我現在將你嫁出去。將來的事兒將來再操心,世事無常,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准呢。」


  若是沒人上門,正合了她的意,這樣平和的日子沒多少了,能多過一日是一日。


  小茜眼眸一轉,嘴角露出壞笑:「要是陸公子來咱們家入贅,你收也不收?」


  沈茹心口一跳,嗔道:「別胡說!」


  「姑娘,我說假如……」


  「他若真來,來便是了,總歸入贅也得過三關呢,若是他能過的了三關,我有什麼理由攔著他?」說的有些羞惱,伸手敲著小茜額頭:「可不許再胡說了!我進去小憩,別吵我!」


  說罷,沈茹轉身進了屋去。


  小茜嘿嘿一笑,探頭朝綉筐里看去,偷偷從裡面掏出了個鞋底子,用手指量了量尺寸,不是老爺的大小。她就說嘛,肯定是給陸大郎的!給她逮住了,姑娘就惱羞成怒了。陸大郎雖然是個破落戶,但是以他那火烈的性子,大約也是不可能肯入贅的,真不知道姑娘心裡是怎麼想的。


  小憩過後沈茹去看了母親,她的精神還不錯,又去書房處理了一些賬務。縣尉的夫人要過三十歲的生辰,她得準備一些賀禮。往常的賀禮都是出自庫房,只這一次沈家同段家結了梁子,雲氏狹隘狠辣,沈茹不能不防雲氏暗地裡使絆子。縣尉大人為人正直,平日里同沈家也有些來往,她有意送一次厚禮,結交縣尉夫人,下午便帶著小茜一同上街了。


  沈茹看了幾家鋪子,不太合意,看到一家新開的瓊玉齋便信步走了進去。


  首飾樣子新穎,她覺得還不錯,挑了一樣出挑的湊成了一副翡翠首面,讓店家用精緻的錦盒裝起來。


  「姑娘,你瞧這串珍珠好漂亮!」


  小茜指的一串珍珠,是一串粉紫色的南海珍珠,顆大粒圓,價值不菲。


  店家殷勤的托出珍珠讓她賞玩,沈茹也看著喜歡,但是這珍珠價格虛高,過於奢華,她便是買了也戴不出去,看了看也就放下了。


  店家還要推銷,她只說了一句「太貴。」


  翡翠首面包裝好時,沈茹親自捧著正要出去,卻聽到店家叫了一聲。


  「姑娘慢走!」


  沈茹回頭,店家殷勤的捧著一個盒子送到了她的面前:「這南海珍珠姑娘留著。」


  她一愣:「什麼意思?」


  店家笑道:「姑娘好福氣,我家公子將這副珍珠送給姑娘了。」


  沈茹詫異,他說的這個公子是誰?為何平白無故要送她這麼重的禮物?


  「姑娘若是有疑問,我家公子就在二樓。」店家神秘兮兮的指著樓梯。


  沈茹眼眸一轉:「禮物我不能收,你跟你家公子說,改日有緣再見吧!」閑雜之人,她懶得理會。


  正要抬腳出門,卻聽到身後清朗的聲音傳來:「留步!」


  聽那聲音,沈茹沒來由的一股氣浮上心頭,她當這位神秘的公子是誰呢?原來這家新開的珠寶店是段家的產業。


  她轉了身,瞧見段東樓一襲青緞錦衣正立在樓梯口,人如玉樹,英俊倜儻。


  「我有話要跟你講。」段東樓開口。


  「我以為我們上次的話都已經講完了,還有,恭喜段公子訂婚。」沈茹語氣淡淡。


  段東樓臉色微白,道:「你若不聽我說話,我會親自上門拜訪。」


  沈茹微惱,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不想再同他糾纏不休。


  「上二樓吧。」


  她踏步上去,段東樓一喜,跟著一起上去了。


  小茜正要跟去,店家一把拉住她,笑道:「讓二人說話吧,你上去做什麼?我們段公子是怎樣的人,還能欺負你家姑娘不成?」


  小茜想的也是,便在樓梯口處守著,只等姑娘把話說完下來。


  二樓有個雅間,是專供大客戶談生意用的,牆上幾幅古畫,博古架上插幾枝海棠,靠牆還布置著一應的文房四寶,中間一張方几,方几四邊設著跪榻,布置的很是清雅。


  沈茹沒心思看這些布置,只淡淡開口:「段公子二次邀約,這一次,將想說的話都說個清楚吧。」


  「茹茹……」


  他看著她窈窕玲瓏的側影,她今日上面穿著月白色的對襟綉梅春衫,下面是一色的百褶長裙,襯的胸脯圓潤腰肢纖細,她轉眸看他時,一雙瀲灧桃花眼仿若秋水橫波,額間一點鮮紅的瑪瑙花鈿畫龍點睛讓她眉目生輝,彷彿九天下來的玄女也不過如此了。同那個無趣的傅青芳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段東樓心動神搖,向她走了幾步,靠到近前才說:「我已經跟母親請求取消當初那嫁妝加倍的要求,還是同原來一般向你求親,你覺得如何?」


  沈茹好笑:「你的請求要是有用,也不會同你的表妹定親了吧?」


  段東樓聽這話好似被人抽了一巴掌,這個女子好精明,他心下一寒。一年前同沈家訂親,知道沈茹生得嬌美,他心裡歡喜,每每碰見她都嬌羞溫柔,他巴望早日娶她過門。可自打她落水被陸大郎救了,對他的態度就判若兩人,從前她什麼時候對他如此冷冽過?


  難道真是為了那個陸大郎?他不甘心。


  「母親的確想要我娶表妹,但是我有信心亦可以爭取到娶你的權利!」


  「你娶了表妹,還娶我做什麼?」沈茹睨著他,似笑非笑。


  段東樓堅定的說:「娶你做平妻,絕不委屈你。」


  沈茹定定看著他,突然捂唇嗤笑,笑的前仰後合,毫無風度了。


  段東樓錯愕的看著她。


  平妻?沈茹諷刺極了,段東樓當她還是當初那個傻傻好騙的女子嗎?當初嫁給他才幾個月,雲氏就說要給他娶平妻。


  當初他也是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娶傅青芳,說去求雲氏,結果呢?終究在雲氏面前妥協。


  他這樣說,是想歷史重演嗎?沈茹真是覺得好笑,如果不是經歷過那一世苦難,她大約也會被這金玉外表所騙,卻不知道這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雲氏的跟前,完全形同傀儡。


  「夠了!段公子想說的就是這些嗎?別說做平妻,就是正妻,我也是不稀罕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以後再重複,也希望公子明白我的心意,以後不要糾纏。我喜歡的人,絕不是公子這樣的!何況,我沈茹是打算守著沈家招贅的,若是段公子有意,是否也要試試沈家招贅的考驗呢?」


  段東樓面紅耳赤,讓他去招贅?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他伸手,突然緊緊握住了沈茹的手腕,咬牙道:「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日,我看到你去見陸大郎!所謂無風不起浪,我以為外頭的真是謠傳,現在看來,有理有據,根本就是事實,對不對?!你堂堂沈家大姑娘竟然不顧閨譽同破落戶勾、搭成|奸,你好不知廉恥!」


  勾、搭成|奸?不知廉恥?


  她不知道他這樣一個中了舉子的讀書人也能說出這麼難聽刻薄的話來,真是枉費了他一副霽月清風的好長相。


  生子肖母,他果然跟那個雲氏一般無二。


  沈茹想不到自己見陸歆被他碰見,可是碰見又如何?


  沈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冷笑一聲:「不知廉恥?如果段公子知道廉恥,也就不會對一個已經毫無關係的女子糾纏不休!我只想跟你說,你別以為別人是破落戶就瞧不起,同你相比,我覺得陸大郎比你好一百倍!」


  「你……你簡直是自毀前程!」男人氣的發抖。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挑著走!我便是嫁了個乞丐也甘心替他端碗要飯,可是,這又關你段公子何事?!」


  看到他臉色變得鐵青,沈茹心裡痛快無比,仿似原先那一股怨念全都發散出來。


  她恨他,恨到骨子裡。看著他難受,他吃癟,她比誰都高興!

  這樣一個懦弱的男人,憑什麼跟陸歆相提並論?


  段東樓突然揚起手,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動手打她。


  沈茹毫無畏懼的看著他,眼神冷冽而譏諷,她涼薄的說:「段公子,今日我言盡於此,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毫無干係的人,我不會再理會!」


  女子傲慢的同他擦身而過,他氣的渾身發抖,揚起的手腕終於妥了下來。


  看著她飄然離去的背影,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子雖然年紀小,雖然身為女子,論膽氣,論狠心,似乎都要強過他。


  他以為只要拿貴重禮物哄一哄就能投懷送抱的女子,比他想象的要剛烈一百倍。


  這樣一個女子,又得不到,又不屈服,他該怎麼是好?每每,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求不得才是最磨人。


  他是拿她沒辦法,心裡卻恨毒了一個人。


  「陸,大,郎!」他磨著牙吐出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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