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團隊

  易如面無表情走出大廳,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來重。她戴上帽子,走到院子里,打開了一輛停在那裡的車的車門。


  車裡暖烘烘的,吳學松將暖寶寶遞給她。


  「久等了。」易如抱歉的扯出一個笑容。


  吳學松看了看她,眼神溫柔。


  「她找你什麼事?」


  易如撓了撓被雪拂過略有些發癢的皮膚。


  「沒事,就是敘了敘舊,說了些關於明年的打算啊什麼的。」


  吳學松歪了歪嘴:

  「看來封青蔓也挺閑得,早該結婚生小孩去了。一個女人當什麼隊長。」


  易如笑了笑,沒有附和他,看著車窗外略有些昏黃的警署燈光。她剛才從大廳走到車這邊的路上,印下了一排自己的腳印。深深淺淺在白雪地里生生地踏出一條黑色的路來,越看越不覺得像是自己踩出來的,而是哪個跟在背後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纏著她的幽靈。


  「快走吧,天越黑越不好開車。」她催了吳學松一句。


  吳學松點了點頭,發動了車。


  「乾爹那兒可不能遲到。」


  易如點點頭,看了看車后買的煙酒禮物。


  車開到酒樓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除夕夜再加下雪,路上堵得很。吳學松拿了東西急匆匆地拽了易如往包廂趕。


  兩人敲門進包廂的時候裡面大家都已經開始在其樂融融的敬酒了,易如環視了一圈,看到幾個警察局的大佬,還有更多的是沒見過的。但明顯穿著打扮上相當的考究,可以看出都是些地位不菲的。這裡面最年輕和最沒地位的估計就是吳學松和她了吧。


  她不作聲,卻看到吳學松急得汗都下來了。有個局長看到他們,便招呼起來:

  「喲,小吳終於來了,今年你可是大紅人啊。」


  吳學松尷尬的笑,放開了易如,撥開人群徑直往裡走,易如便跟在後面。


  熙熙攘攘的一堆人圍在包廂最裡面,隨著吳學松深入,漸漸的坐在最裡面的那人出現了。


  那是個大腹便便的老年男子,滿面紅光,笑得慈眉善目,看上去就像一個和藹的老爺爺。


  吳學松站定,將禮物呈上。


  「不好意思乾爹,我來晚了,下雪堵車呢。」


  「啊呀,學松你終於來了,讓在座諸位老人家等了這麼久,你說你該不該罰?」說完,他笑起來,聲如洪鐘,可以看出來,雖然他年紀偏大,但卻保養的很好。


  吳學松諂媚的笑起來:「罰,當然該罰。」他舉起旁邊的白酒杯,一口氣就灌了三杯下去。


  那老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眼神,然後似乎不自覺地落在了易如身上。


  「學松,這位是?」


  吳學松吞了吞剛剛咽下去的酒,將易如拖過來,站在老人面前,鄭重地說:

  「這是我女朋友,易如。」


  易如站直了,鞠了一躬。


  「徐老好。」


  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易如,笑起來:


  「啊,就是易如啊,這名字如雷貫耳,小姑娘這一年破案率挺高啊,長得也挺好。學松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他對這吳學松說。


  吳學松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那是當然,乾爹。」


  易如也跟著笑了笑,抬頭看見徐老喜笑顏開。


  除夕夜的晚飯散了之後,易如堅持讓吳學松送她回家。


  「不好再去打擾你家人聚會了。」她對吳學松說。


  她這樣的識大體讓吳學松非常開心,另外還有些不好意思,把她一個人撇下的不好意思,便決定要越發的對她好。


  「你覺得徐老喜歡我么?」易如坐在車裡這樣忽然問吳學松。


  吳學松正開車送她回家,沒想到易如這樣問:

  「怎麼了?乾爹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我總覺得徐老不是很喜歡我的感覺。」易如自顧自的嘟囔了一句。


  吳學松笑起來:


  「別想多了,怎麼你也開始在意起別人的想法來了?你不是那樣的人么。」


  易如一邊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雪景,一邊回答吳學松:


  「他是你乾爹,我希望你能在他面前有面子。我怕如果他不喜歡我,會影響到你。」


  吳學松聽到這話,心裡有一些暖意,他伸出一隻手去抓住了易如的手,誠懇地說:

  「你人見人愛,乾爹一定喜歡你。」


  易如為了這句話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是誇我么?」她說。


  雪隨著夜的加深越加變大,鋪天蓋地的朝著車窗玻璃砸來。


  易如一手被吳學松握著,另一手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徐鳴,這老頭從省一把手的位置上都退休了好多年了,可從今天的宴席來看,他似乎並沒有退居二線。至少在他發家的地盤——警局裡面還能呼風喚雨呢。


  正想著徐鳴的事兒,吳學松的手機忽然開始振動。


  「要不停車接下電話?」易如問他。


  「不用了,」吳學松隨口說了一句,「你替我接下吧。」


  除夕大晚上,難道是賀年電話?想必吳學松也是這麼想,才讓易如接的。


  易如只好拿了他的電話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她隨手接起。


  「喂?」


  對方顯然一愣,大概沒想到是個女聲,半天沒有聲音。


  「喂?吳學松不方便接電話,您哪位?」易如又說,側頭給了吳學松一個奇怪的眼神。


  「我姓龔。」對方終於說話了,聲音很輕,「你是小易吧。」


  易如一下子就聽出來這聲音了,她在電話這邊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是龔姐么?我把電話給吳隊,請稍等。」易如說完,將手機插上耳機,然後將耳機塞入吳學松耳朵里。


  「是龔晴龔姐。」她重複了一遍,看到吳學松有些不安的眼神,笑了笑。


  吳學松有些慌亂的鬆開了她的手,拿手按住耳機。


  「喂,龔晴,什麼事?」


  易如坐直了身體,看著雨刮器一次又一次的刷開大雪,卻依然有前仆後繼的雪片蜂擁過來。


  明明車裡開了空調,她卻感覺不到溫暖。吳學松和龔晴對話的聲音隱隱傳來,她並沒有太在意些什麼。她側頭,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和車窗里反射出來的自己的表情。


  有表情么?那明明是一張冰冷似雪,沒有一絲起伏的臉,冷漠的讓自己都認不住自己來。她將冰冷的手伸入口袋,摸到了口袋裡安靜躺著的那支手錶。


  易如看見車窗里的自己的倒影忽然勾了勾唇角,立即又恢復了面無表情。而她口袋中的手卻一遍遍的撫摸著表面,重重的,無意識的。


  「我都說了沒什麼好說的了。」吳學松的口氣忽然重起來。「這事情本來就是你自願的,說得好像我逼你什麼似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不可能,不可能!」吳學松連說了幾個不可能,然後重重的掛斷了電話。


  易如側頭:「不要惹龔姐生氣呀,她以前對我很好的。」


  吳學松搖了搖頭:「那女人怎麼這麼麻煩?都說了就是大家一起玩玩,還非要纏著我不放。小易,這下你相信我對你是真心了吧?」


  易如隨著他的話點點頭,笑了笑。


  就在前幾天,吳學松告訴她他的前女友是龔晴。她並不意外,就像對吳學松帶她出席徐老的除夕宴一樣,沒有什麼意外。人,永遠都逃不出感情的糾纏。就連看上去很理性的龔晴,也會為了吳學松放棄了理智,選擇了感性。


  車到了,吳學松停下來,看看外面的飛雪,再看看易如。


  「我看你今年就在我家過年吧。」吳學松說,「一個人冷冰冰的在這兒多不好受的。」


  「沒事,我還要給我養父通電話拜年呢。」易如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沒等吳學松反應過來,就已經下了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樓里走去。


  吳學松見她這麼堅決,也知道拗不過她,便啟動了車,走了。


  易如看他車燈開遠了,這才走入樓道,一步步地走上樓,打開了冷冰冰的房門。


  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冷的,沒有氣息的。窗外偶爾有人放鞭炮,才傳入窗里,引起了一絲空氣的變化。


  易如將自己摔在床上,沒有開燈。


  封青蔓的話又慢慢的在耳邊擴展開來。她說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她說和吳學松挺好的?她說祝福她工□情都順利。


  呵呵,易如不自覺地冷笑一聲,是自己太奢求了,有了接觸就想靠近,有了靠近就想親密,有了親密就想佔有,有了佔有之後呢?是不是幻想了天長地久?人總是這樣欲求不滿,人總是這樣被**控制。可是她本來就不配得到一切。


  她躺著,聽著外面雪落的聲音,彷彿她現在心的溫度一般,冰冷透徹。


  窗外有嘻嘻索索的聲音,接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出現在窗口:


  「大過年的還不讓人休息,大雪天的還要跑外勤,這都啥待遇么!」


  頭髮短短的,並不是小吉。易如躺在床上冷眼看著。


  「呀!你在房子里啊?在也不開燈,嚇死人啊!」短頭髮從窗子里爬進來,看到易如躺在床上嚇了一跳,身體還倒掛在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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