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七連
位於沙漠邊緣,資城的天氣出奇的熱。林池循著路標找過去,一路上看見不少光著膀子的男性士兵。他們大多在二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常常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是在寬敞地方摔跤,或是沉默地舉著沉重的啞鈴上上下下。偶爾有棗核從路旁的椰棗樹落下,砸到經過的人便又有一場架打。
雖然見到的很多人都在訓練,但卻毫無組織感,雖然每個人都在揮灑汗水,但卻十分雜亂無章。而還有一小部分士兵叼著煙捲靠在被烈日晒得高熱的牆根旁,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林池,在看到林池美麗的臉蛋時,還能從那或兇狠或渾濁的眼神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情.欲,那種感覺很不好,讓林池不自覺的戒備。
而當林池走到宿舍,聽著從裡面不斷傳來的呻.吟聲,看著凌亂房間里坐在白皙beta少年身上不斷動著下身的成熟女人時,林池感到那股從三天前就一直淤積在胸口的悶氣快要燒壞她的心。本來輕輕推著門的手,加重了力道,立刻,一聲巨大的聲響響起在樓道里。
沉重的合金門被狠狠摔了一下,不住搖晃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那少年嚇得一抖,下身那物件軟了下來,不能盡興了,女人舔著下唇意猶未盡的從她身上下來,栗色短髮劃過一個凌厲的弧度,她緊緊盯著打擾了她好事的林池,目光冰冷的就像是看一個死人:「你誰?」
「我是林池,剛被分配到這間宿舍的新兵。」林池看著滿床狼藉,面無表情道,心中那股鬱氣還未驅散,她的自我介紹中,常用的「我叫」變成了「我是」,比起前者,後者更像是一種宣示力量的表現。
「新兵?」栗色頭髮的女人捏了捏拳頭,不在意身上還是半裸,迅速移動到了林池身前,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
「既然是新兵,就要守新兵的規矩。你們長官有沒有教過你一句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當然,可你不是我的長官,我沒必要聽你的。」
「呵,很好。作為前輩,我也有句話要教給你『誰拳頭大,誰是長官』,這就是七連的規矩。」說罷,她揚起手中鋒利的軍刺刺了過來,對準的不是林池的要害,但是一旦被她刺中,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星期。
看著林池躲也不躲,女人嘴邊劃過一絲殘忍的弧度,是個繡花枕頭啊,打擾她行樂,廢她一隻眼睛不算過分吧?這樣的念頭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林池確實沒有躲,因為她直接把女人的手抓住了,軍刺就停在距離她左眼一厘米的地方,無論那女人如何用力卻都再也無法往前半分。軍刺上彷彿還留著迅疾的風聲,卻更像是無力的哀鳴,林池暮的笑了,極少見的肆意:「誰拳頭大,誰是長官?那真是太好了。」說著,她手上一用力便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我從不覺得我的拳頭小。」
栗色女人看著滑落在地上的軍刺,額前冷汗流出,逐漸染濕了她的利落短髮。
這一天,c區的某棟宿舍樓里不斷傳來哀嚎,可在打架鬥毆時有發生、牽扯人命也不稀奇的七連,沒有人會當做一回事。
……
資城的夜晚來的有點慢,但太陽一旦落山,濃的化不開的黑色就會立刻籠罩下來,將這座建在邊疆的、依靠士兵而繁榮的小城描摹得一片黑暗。而燈光會很快亮起,將世界照的一片通明,甚至比白天還要明亮。
入夜了,資城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隨處可見的髒亂酒吧里,不時有三兩士兵抱著□□、妓子離開,又不失有新人補充進去。曖昧的舞池燈光中,身材豐滿的舞女扭腰擺臀地誘惑著前來找樂子的人們,酒保不停在吧台轉來轉去,源源不斷地給客人提供著飲料。
某間這樣的酒吧里,林池不太習慣的坐在某個昏暗的角落裡,看著對面那個被她打的鼻青臉腫的女人不斷往嘴裡灌著酒,心中湧上一股無力感。
「七連沒有分班,也不像正常連隊那樣只有一百餘人。事實上,雖然被稱作『七連』,但這裡幾乎有一個營那麼多的人,每個人都不是善茬,要麼是沾過人命,要麼是把上級得罪的狠的刺頭,哦,還有一類,那是自願加入七連的一些不怕死的猛人,就是這類人最不能惹。其他的,基本就是摩擦多,但打一架基本也就了了,比如你今天把我打趴下了,但我不會覺得生氣,畢竟有個能力好的戰友,在七連就等於多了一份活著的希望。我們不分班,但分成小隊行動,小隊是固定的,十人制,確定了名單就報上去,直到有隊伍死亡才能往裡面加人,不能換人也不能退出。我們隊伍還缺著三人,因為這事不急,直到上戰場都不急,大姐頭你剛好可以加進來。」
這個稱呼令林池想起了某一艘飛船上被她勒死的海盜頭子,秀致的眉輕輕蹙了起來:「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大姐頭』。」
「唔,好吧,那我該喊你什麼?大姐?難聽,老大?會不會太男性化?」
「叫我名字就好,你先好好說完關於七連的事情。」
「哦,再就是關於訓練了。別看我們懶散,但那是因為你進來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們上午的訓練都完成了,七連就只訓練半天,從凌晨四點到十一點,其餘時間都可以自由活動。在自由時間裡,不管你是想蒙頭大睡還是找個嫩點的樂一樂都沒人會管。說到底,這種日子都不知道能過多久,這也算是聯邦對我這些註定要去送死的人的一點仁慈了。」
「你是說,中午十一點以後直到凌晨四點,所有人都是一種自由活動狀態,並且可以隨意出入軍營,去城裡消遣?」
「正解!總之就是這樣,敢死隊嘛,總有點福利。」
「敢死隊?」
「你不是吧,連敢死隊都不知道?」又灌了一大口酒,栗色女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池。
「不知道。」
「敢死隊呢,就是以後一旦發生戰爭,那些最困難的任務、最危險的任務都會落到我們頭上,別人上戰場,是拿命去掙榮譽,我們這群人上戰場呢,就是拿命去換自由了。畢竟七連大部分人,可都是要上軍事法庭的死刑犯呢。你都不知道敢死隊,又是怎麼進來的?」
對啊,她是怎麼進來的呢?
林池又是一陣頭疼。
「至少我們是會上戰場的吧?」事已至此,林池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當然,這就是七連存在的意義。大……林池,你這麼厲害,也許能活下來也說不定呢。」一瓶酒灌下去,女人已經微醉,腦子卻還很清醒似的。
林池撇撇嘴,她是個機甲兵,可是現在連機甲都沒有……那她過去四年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那.……即使依舊能上戰場,且是去最前線,但即便遇上周瑾,沒有機甲的她,怎麼敢說能打敗周瑾呢?
昏暗的燈光照在林池嬌艷的眉眼中,使她整個人都有些晦暗不明。
「可是,下午時候我過去宿舍還看到很多人在鍛煉,那不是正常訓練時間?」突然,林池又想起了下午的一些場景,心中有些疑惑。
栗發女人,也就是季簡優臉色突然正經了些。
「明天就可能會死去,所以抓緊一切時間享樂;明天就可能死去,所以抓緊一切時間訓練。我選擇的是前者,有人選擇的是後者,不過都是同一件事而已。」
正經的神色不過持續了幾秒,季簡優又露出了有點色的表情:「話說這家酒館有個不錯的頭牌,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哎哎,別打了!」
林池真不想承認這就是她的新舍友兼新戰友。
兩相一對比,她突然很想陸子饒了,雖然很早以前陸子饒就沒和她住一起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林池抿了一口汽水,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子饒那裡哪裡需要她去操心,她還是多關心下自己的事情吧。
……
而就是在這一晚上,a3星球迎來了一名特殊的新兵,一名一進入第十九師就被編入陸燒將軍的親兵隊伍里的s級alpha。只是沒有人不服氣,因為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名還很年輕的女孩子,早在十三歲時起就開始在部隊摸爬滾打了。
肩上掛著代表著上尉的軍銜,陸子饒輕車熟路地進入了第十九師的指揮核心區,一路上不斷有相熟的長官微笑像她致意。很多人都知道,今年過後,這位本就已經站的很高的年輕人的肩膀上又要多出一顆金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