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真相(二)
「好」翠縷趕緊將方嬸扶了過來,方嬸連忙關切的伸出蒼老的如同枯樹枝一般的手輕輕的撫在了清歡的頭上,她的額頭此刻已經是溫度極高,燙的嚇人,讓她心中一驚。
「翠縷,你馬上去街對面的藥鋪抓幾副清熱退燒的葯來,我去熬幾碗濃濃的薑湯來給小姐喝下」方嬸說完了這句話便一刻也不停地慌忙起身去廚房忙活,眼看著她忙活了一天,背脊都累的幾乎彎不下腰來,讓翠縷心中一陣發酸,也知道不能耽誤病情,趕緊急急忙忙的便往外跑,連傘都忘了拿。
畢竟是凡人的軀體,清歡只感覺到因為這一淋,身上彷彿有著千斤重一般,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額頭一陣滾燙,意識浮浮沉沉的做起了虛幻的糊夢來。
「啪,啪,啪」似乎是有人在拍皮球的聲音,在寂靜的庭院中格外明顯,讓清歡微微一驚,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卻發現此處是一座十分精美貴氣的府邸,卻莫名的透出幾分熟悉的感覺。
不遠處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小孩子正在地上拍著皮球,那小小的皮球一下一下的落在地面上,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那孩子稚聲稚氣的用童謠數著「一十一,一十二,馬蘭開花二十一……」,那聲音十分熟悉,彷彿就像長在她的喉嚨中一般。
清歡心中一驚,想走過去,卻發現怎麼努力都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隱約的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突兀的,一道十分優美而溫柔的聲音入了耳中讓她渾身一僵,因為她聽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只見那身形窈窕身著素色藍裙的女子輕輕的走到那紅衣的小女孩身邊,半蹲下來說了一句「韻寒,跟媽媽走吧」
「韻寒」是父親給她起的乳名,屬意她蘊涵,知書達理,可是為什麼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卻知道自己的名字?她那樣溫柔的動作彷彿就像是自己的母親一般,可是她的生母不是因為生她而難產死去嗎?她一瞬間只覺得如墜冰窖,一陣寒意與極度的驚愕襲上喉嚨,可是她卻無法發出半句聲音。
眼看著那梳著兩隻小小「雙丫髻」的紅衣小女孩放下了皮球,臉上帶了甜甜的笑容奮力的一把撲向那溫柔蘭裙女子的懷中,語氣親昵的攀著她的脖子奶聲奶氣的說了一句「母親」,清歡更覺得心中一陣寒意漫了上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的母親並不是由於難產而死?那為何她的腦中卻沒有一絲一毫與自己生母相關的記憶?
那長廊上,紅衣的小女孩撒嬌般抱著自己的母親甜甜的說道「娘親,蘊涵要吃糖葫蘆」
那溫柔的蘭裙女子卻好像猜到了她要說這一句一般,伸出纖長的手指來在她小巧的鼻子上颳了一下道「你這小丫頭,我一個不留神就喜歡到處跑,糖葫蘆我讓芳姑姑幫你買了兩串,你只要小心不要把牙甜倒就可以了」
那紅衣的小女孩聽了這話更加開心了,一雙碧藍的眸子笑起來彷彿藏了星辰一般,笑起來煞是可愛,更加親昵的纏著自己的母親在她耳邊甜甜的說道「娘親最好了,蘊涵最喜歡娘親了」
清歡站在一旁,只覺得喉中哽咽,想發聲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眼角已有淚水留下,她真的好羨慕這樣簡單的母子之情,幸福快樂的,充滿著溫暖,難道她的記憶中真的有這樣一段嗎?她原來真的見過母親被母親疼過嗎?她不再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掃把星嗎?
眼看著那對母子逐漸的走出了長廊,走向了深深的庭院,她總覺得心中有著深深不祥的預感,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卻發現已近黃昏,殘陽如血,甚是嚇人。
清歡下意識的便想跟隨那對母子的腳步而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硬著站在原地,還是不能移動半分,她抬頭想看看自己的身體,可是身體卻是虛幻的,甚至沒有輪廓,她深切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彷彿就像是意識一般的存在,沒有任何具體化的實體。
然而眼前的夢不僅真實的像是親身經歷一般反而像是深知她的想法一般,眼前的場景逐漸一轉彷彿普通畫卷一般轉到了另外一副畫面。
依舊是殘陽如血的下午,將這整座庭院中的景色都映的黃沉而消頹,府中那蒼翠的綠植彷彿都被染紅了一般,映襯成一片莫名顯出幾分殘忍的景象,明明是夏日的季節,那些開的晚的紅艷花兒卻也都奄奄的,整個畫面壓抑的可怕。
那府上花園的中央,跪了一個身著素色白裙的女子,周圍是一群身著綾羅綢緞的女子,身上的衣服莫名的華貴,與那中央跪著的人一比,那女子的穿著更像是個丫鬟一般。
而那個紅衣的小女孩此時正一臉驚愕與費解的被一個婆子摟著站在了身後,看著自己母親跪在地上,不知母親犯了什麼錯,蒼白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有些害怕的想喊「娘親…」卻被身後那一臉冷漠的婆子緊緊的掩住了嘴,彷彿像是特意防止她叫喊一般。
那女子跪著的不遠處有一把雕刻的十分精緻的紅木椅子,那上面也坐了一個年輕的女子,那女子皮膚素凈白皙,一頭烏黑的青絲梳成華麗的飛仙髻,插滿了各式琳琅的發簪,一身大紅鑲金薄裙,神態怡然的端了一隻五彩琺琅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身上貴族的氣質由內而生,與地上那衣著微寒普通的女子對比十分明顯。
那坐在椅子上的貴氣女子紅唇輕輕一開口卻是帶了幾分貓抓耗子般的戲謔對那地上跪著的女子說道「妹妹,你可知錯?」
地上一身素色蘭裙的女子抬起頭,面容姣好的臉上卻十分平靜,那種平靜彷彿置身事外一般,語氣不急不緩的對面前那盛氣凌人的女子說了一句「側福晉陳雁秋不知何錯之有,還請姐姐告知」
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聽了這話,口中輕哼了一聲,發出一聲冷笑,眼中帶了陡寒的光芒看了一眼那地上跪著的臨危不亂的女子,彷彿在嘲笑她自不量力一般,又彷彿是為了擊垮她那始終挺得筆直的背脊與始終沉穩平靜的雙眸,用力一揮,一個小小的荷包夾雜著凌冽的憤怒被狠狠的砸到了她的面前。
「妹妹,這個東西你可還眼熟吧?」那高高在上的貴氣女子紅唇殘忍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雙狠毒的鳳眸卻是牢牢的盯住地下的女子,眼中的狠決之意格外叫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