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絕地(二)
「是什麼事情?你不用猶豫,直接告訴我吧」清歡見了翠縷那緊張猶豫的樣子,不由的更加困惑了起來,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翠縷一狠心,最終還是提高了聲音望著清歡碧藍的眼睛說道「昨日我去街上採購日常花銷用物,卻在偶然間撞到了丞相府上紅葉」
紅葉?清歡對這個名字十分而生,似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肯定是新進府的丫鬟吧,可是聽到紅葉這兩個字,腦中卻不由得浮現出了自己那日去府上時,沖自己一笑的伶俐紅衣小丫鬟。
翠縷頓了頓繼續說道「紅葉告訴我,這幾日丞相府上大夫人劉氏正在重整族譜,又重新劃分修整了相府陵墓,卻說要將二夫人的墓穴遷出丞相陵府中」
清歡聽了這話,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素手緊緊的握成拳,貝齒差點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卻彷彿沒有任何知覺,「二夫人」對於她而言並不僅僅是一個名字,而是她那因生她而難產死去的生母陳雁秋。
「她從逝去到現在十幾年一隻躺在相府陵墓中,父親在世時都不曾說過要遷墓,怎麼偏偏她就敢遷墓了?!」清歡強自鎮定了一下腦中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一陣猛烈而急切的憤怒從心中洶湧而出,用力一拍桌子,卻是將桌上那盤蜜餞棗糕都悉數打翻在地。
翠縷知道自家小姐聽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急火攻心,可卻不得不狠心接著說道「府上年事已高的幾個忠僕都在府上工作了近二十年有餘,他們都是真切見過二夫人的,二夫人寬容待人,曾經與老爺也是一對佳偶天成,自然都不同意大夫人這個決定,紛紛抗議,可是那劉氏卻發了話直接對那幾個忠僕說不滿意的話就自行離府…」
清歡聽到最後一個字早已是如墜冰窘,整個人由內而外的發著涼,母親一直是她心中一道不可觸摸的坎,這麼些年她極力的去封存,只因為母親是由於自己的降生而亡,可是如今卻連一方安靜的陵墓都不能給予她嗎?
「不可能的!我不會讓她得逞!」清歡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心中的憤恨到達了極點,淚水洶湧而出,卻是直接奪門而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手刃了那個所謂的正式母親,完全不顧外面正下著刺骨的冰雨。
白蒼卻是眼疾手快的在她即將踏入雨中之時一把扯住了她,好看的眉毛深深蹙起,冰藍的眸子透出幾分嚴厲的警告道「你瘋了嗎?現在已經入夜,又下著大雨,你現在過去丞相府又能做什麼?」
清歡卻是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盈滿淚水的雙眸近乎於絕望的圓睜著,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沖他說了一句「你懂什麼?你有母親嗎?你的母親是因生你而死嗎?如今她已經死了,我卻連她一方窄窄的陵墓都守不住嗎?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會讓他們動我母親的陵墓半分」
「小姐,你不要意氣用事」眼看著自家小姐濕了半邊的身子,翠縷又是一陣心疼,急急忙忙的拿了一把傘出來替她擋雨,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她卻沒想到自家小姐的反應卻比設想中還要激烈一百倍。
「啪!」雨傘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歡一把推開了翠縷,卻是再次跑向雨中,停頓了頓,卻是語氣狠決的轉頭對著他們說了一句「今天我去府上乾的事情都與你們無關,若是我與她同歸於盡了,那你們就幫我把這府邸給買了,只給我將院中這棵椿樹給留下來,這是父親唯一為我留下的東西,就當做個念想」
白蒼抬起一雙冰藍的眸子看向雨中那被淋的透濕的執拗的女子,她的眼中充滿了紅血絲,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憤怒與絕望,那樣的眼神是被人一步步逼到了絕境才會產生,讓他觸目驚心。
清歡說完這句話卻是根本不顧傾盆而下的冰雨不停地淋在身上,而是直接往丞相府的方向跑去,奮盡全力迎著寒風奔跑著,雨水不停地砸在臉上,與她眼角咸濕的淚水混合成一體,幾乎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聽到身後有虎嘯聲震耳欲聾的傳了過來,清歡卻沒有理會,跌跌撞撞的,將身上乾淨的長裙弄到髒亂不堪,身上幾乎濕透了,心臟幾乎承受不住這樣急速的奔跑,喉嚨中火辣辣的疼,她卻不管不顧,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繼續往前死命奔跑著。
「砰!」隨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頭頂上騰空而起,下一個瞬間清歡便被一隻龐大的吊額白睛大白虎狠狠地按倒在地,積水的地面激起一陣猛烈的水花,讓她後背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疼痛卻逐漸讓她眼中清明了些。
「你現在去有什麼用?去送死嗎?可不可以冷靜一點?!」那虎鐵一般的爪子緊緊的按住她,卻沒有用大的力氣,口吐人言,卻是十分憤怒的在她耳邊呼嘯了一句。
「我有雪刃,大不了同歸於盡,我死也不會讓她遷我母親的墳墓!」清歡眼中由於極度的震怒與急切而產生的紅色血絲依舊沒有消退半分,卻在那虎的鐵爪下不停地扭動反抗著,手中牢牢握著的雪刃在黑暗中閃著瑩瑩的光芒。
「拜託了,冷靜一點好不好,不要心急,我有辦法幫你」那威嚴凜厲的一隻猛獸白虎語氣卻緩和了下來,在這樣磅礴的寒冷冰雨中,眼底帶了極度的哀傷與悲涼,近乎與乞求的撫慰著身下女子極度憤怒的情緒。
清歡只覺得心中怒火依舊咆哮著洶湧而出,感覺到自己所處潮濕寒冷的水中,冰冷的雨中,眼中還是一片混沌,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那人,殺了那高高在上的劉氏,殺了那在後面幾次三番使計害自己的蛇蠍婦人。
感覺到臉上一陣柔軟的觸感,她費力的抬眸一掃,卻與身上的猛獸對視,見到他眼中極度的心疼與擔憂,此刻它正伸出舌頭在自己臉上一下又一下的舔著,試圖將她眼角咸濕的淚水悉數抹去,心中混沌而尖銳的恨意不由的平復了一些。
「跟我回去好不好?」那虎見她眼中近乎於瘋狂的恨意與衝動不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心疼她此刻的心情,卻只得先柔聲的在她耳邊又勸慰了一句,她乃是凡人脆弱之體,他並不想她受傷生病,更不用說是在這樣冰冷刺骨的極端寒冷環境,頭上的冰雨不斷地磅礴而下,沒有絲毫的停斷之意,而她那一身的泥濘與濕透的衣裳更讓他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