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影月(一)
那白衣的影月也許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不善,有些訕訕的住了口夾菜吃飯,又和身邊的小王爺低聲輕笑著交談了幾句緩和了一下氣氛便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白蒼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執著竹筷的手停頓了一下,眸中帶了點點寒光往那邊一瞥,不知為何隱約覺得她神色有些不善。
「影月,今日街上有花燈喜會,你陪我一起去看吧」那小王爺沖身旁的女子開口,語氣卻是難得的正經與溫柔。
「好,我很樂意同行」那影月淺笑著開口,一旁的親善王爺也投去贊同的眼神,看起來的確是相處的很好,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唯獨清歡莫名的覺得心中為另一位影月有些隱隱的打抱不平。
用了早膳以後,眾人都起身,蝶玉猶覺得這院子里青山綠水,美景多的數不勝收,還沒有逛夠,又聽說有花燈喜會便喜不自禁的過來扯著清歡的衣袖道。
「晚上我們一同出去看看吧,這街上的夜景你也不曾逛過,這回由我當嚮導帶你們盡情遊玩一番如何?」蝶玉向來玩心重,這一趟遊玩卻是完全忘了進府的目的,讓清歡哭笑不得。
「好啦,我的小祖宗,我和白蒼還有要緊的事要忙,你拉著翠縷出去玩罷,等找出誰是真正的影月姑娘,我再陪你痛痛快快的去玩怎麼樣?」清歡有些無可奈何的道。
「好吧,那我先和翠縷出去玩」思襯了良久,蝶玉才有些不悅的道,她一直在心中將清歡當做最好的朋友,她個性更加鮮明,清歡更加內斂沉穩,因此十分互補,常常在一處玩鬧,幾日不能住在一起便不免有些掃興。
好不容易打發了她走,清歡才有空向白蒼道「那日牆角突現蹊蹺百合將我們都誘入洞中,又正好是趁著你我二人獨處落單的時候,也不知是誰如此居心叵測」
「依我看,這粉衣的影月身上大有文章可做,我們應該先從她身上下手」白蒼卻是沉思了半刻才出聲,一手背於身後,一身白衣仙氣流轉,一把摺扇如同往常一般在她頭上輕點了點。
「正是,我心中對她卻不知為何隱隱多了幾分同情,她應該不是從始至終都是這樣奇怪的性格吧」清歡有些贊同的點了點頭,也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我們現在就去西北角她的宅院了解一下情況吧,雖然親善王爺不急,但是這件棘手的事情不宜久拖」白蒼立於清歡身前道,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九王爺對他所出的那一番言語警告,心中便不由得有了諸多擔憂。
「好」清歡連忙回答,兩人便一前一後的在家丁的引導下來到了傳說中親善王府最為偏僻的西北一角。
遠遠的,兩人還沒有走進那所名為「清風閣」的偏僻宅院,就看到門口一片西側翠綠的竹林,裡面似乎還隱約傳來女子的抽咽聲,兩人有些費解,便快步走了過去。
穿過那片小竹林,卻原來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刻畫的精緻柔美,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只是那畫上還有一位粉衣的美人,正徑自用手帕掩了面哭泣,只哭的梨花帶雨,叫人看了我見猶憐。
「影月姑娘,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此哭泣?」清歡連忙快步走入了亭中,雖然猜到了她可能是由於飯席上受到了小王爺的一番言詞侮辱覺得傷心,可更怕她受了其他委屈。
「原來是你們」那影月姑娘見了他們卻彷彿覺得出醜了一般,連忙迅速的用手帕將臉上的淚痕抹去,再看向他們臉上多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彷彿帶了無盡的苦澀一般。
「你有什麼委屈可介意和我說說?我不會再同第二個人說的」清歡坐到了她身旁的石凳上,卻是沖白蒼拋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離開。
「你們姑娘家的事情確實需要好好勸導疏通才行,我白某人就不跟著摻和了」白蒼卻是十分識趣的主動提出告辭,也害怕那影月姑娘心中敏感,見了他難堪。
「好」影月猶在傷感,有些魂不守舍的回了一句。
「那在下告辭了」清歡回了淺淺一笑,白蒼便轉身踏出了竹林。
「現在可沒有外人了,就剩我們兩個,有什麼委屈你可願意同我說說?」清歡主動用手帕替她將眼角未抹去的淚水擦乾。
「我家中本也是富貴人家,雖然說做不到與富可敵國的親善王府門當戶對,可我父母皆是知書達理之人,氣節甚高,後來家道中落,父母相繼病逝,我出於迫不得已才提前進府來認親,且不說碰到了與我一模一樣的認親姑娘這等荒唐事,那小王爺也與我記憶中大不相同,幾次三番用言語羞辱我,又鍾情於另一個我,不相信我就是影月,這日子過的實在憋屈,讓我心中傷心的很」影月說罷,又忍不住淚如泉湧,想到在這府上受盡百般冷落,從前放在心底的人也不同以前,便實在不明白自己費勁千辛萬苦的來這裡尋求依靠有何意義,不過是寄人於籬下,徒增了傷感罷了。
清歡聽了她這番悲語,也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疼,那種無依無靠漂泊凋零的感覺她多少懂點。
「那小王爺為何總覺得你與小時候大不相同?」清歡想到那小王爺的言語,似乎他們兩人都認為對方不是記憶中的樣子,是否當中存在一些誤會。
影月卻是苦笑著側過頭去,一雙本應明亮的眸子由於淚水不斷便有了些暗意,消瘦的雙肩在冷風中微微發著抖,半響才出聲道。
「我小時候家境優渥,不識人間愁苦,天真無憂,初次見到他時他常常由於調皮搗蛋身上刮傷無數,因此我便耐心的給他敷藥,關心的教導他,也許也是由於同齡的女孩都比男孩成熟,他便覺得在他印象中我是一個十分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孩」影月提到了小時候的回憶,臉上露出了久違的一抹真正開心的笑容,可幾乎只是稍縱即逝。
「可是沒想到很快家道便中落,父母也由於相繼患了急病而病逝,我一個人勉強的籌算維持著一家子的生計,受盡外人的冷言冷語,也許就是從那時起,我的性格便逐漸有了變化,變得刻薄多疑,不再是小時候那般無憂無慮,入府後他對我的態度便是一落千丈,再加上那新來的影月小姐八面玲瓏,比起我的口拙舌笨確實討人喜歡更多,倒也不能怪他」影月苦笑著回答,眼角卻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