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刀劍顛倒
沈相言並沒有過多的追求招式的華麗,只是平平淡淡地刺出了一槍,槍頭上的紅纓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化成齏粉。
這一槍已經灌注了他全身的真氣,只求一擊必殺。
「兄弟,接刀。」林三一隻手邊按住不斷扭動的秋末,騰出另一隻手將地上的長刀扔了過去。
柳一白接過長刀,倏的起身,腰間傳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臉色豆粒大的汗珠不斷淌下,滴在泛著寒光的刀鋒上。
「糟了!」柳一白右手持刀,防備著沈相言的攻擊,左手往右下肋骨抹去。接近小腹位置的那根肋骨生生往裡凹陷了幾分,劇烈的痛感令他提不起半分力氣。
怎麼辦?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期,沈相言臨死的反撲實在恐怖,或者說是這套需燃燒精血催動的槍法太過霸道,威力絕倫,生生將他的功力提高到宗師境界初期以上。
在柳一白暗暗思量間,房門被人以巨力撞破,幾個店小二手裡拿著鍋鏟沖了進來,後面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住客。
「你……你.……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快.……快把你們手中的武器放下!不然我可就要不客氣了.……」其中一個面目青澀的店小二沖了上來,手裡還拿著一塊漬跡斑斑的擦桌布,顯然是剛剛在收拾桌椅聽到動靜后馬上就趕上來了。
旁邊一位稍微比其年長的店小二臉色變了變,這剛出來的小夥子做事就是不經過頭腦,血氣方剛的,也不看看現場的情況先。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就那麼立在地上,再加上角落上那具身無寸縷、死不瞑目的女屍,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這群人不是善於之輩,還傻傻的往上沖,這可不是出風頭的時候。
慌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青澀的店小二被人打擾,心中大為不爽。回頭見是領自己入門,平日非常照顧自己的劉哥,知道他定是怕自己會有危險,這才扯住他。
輕輕按了按這個被他稱作劉哥的店小二,示意他不必擔心。
這個關鍵時候他是一定要上的,這個機會可是難得啊,平日間哪有這樣的大事發生,要是被掌柜的看見他這麼奮不顧身第一時間衝上前線,定會對他另眼相看,以後在店裡那可就是可以橫著走的主啦。
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見沈相如、柳一白等人一動不動,以為他們是被自己唬住了,心中更加興奮,從旁邊一個店小二中奪過一口鐵鍋,指著面無表情的沈相言,喝道:「說你呢,快把武器放下。別以為我不認識你,你不是住隔壁房間的嗎?你看看你後面的那堵牆,是不是你乾的?還有,這地上的木桶怎麼回事?你不知道毀壞客棧的公共物件是要受到嚴厲的處罰的嗎?還有地上的兩個人是不是你殺的,你不知道殺人是要被砍刀的嗎?」
青澀的店小二噼里啪啦一頓問話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將沈相如都有些問懵了。
「這哪裡來的愣頭青?他娘的,老子真是倒霉,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人啊。一個不怕死,在他搬出江家這座大山了還要不依不撓的柳一白,現在又來一個不怕死,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指著他問責的店小二。」
沈相言有些無語,這裡三個蒙著臉一看就是賊人的人你不問,非逮著他這個『好人』不放,這都是些什麼世道?難道就因為此刻他的樣子比較恐怖?
「不想死就滾……」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沈相如牙縫裡擠出來的,要不是怕耗費精血,他真想一槍捅死他落個耳根清凈。
森寒的話語再配上他現在蒼白的臉龐讓青澀的店小二脖子后直冒涼氣,暗暗給自己打了口氣,硬著頭皮道:「我生是這個客棧的人,死是這個客棧的鬼,我決不允許你在我們客棧肆意行兇,快將你手……」
「你這麼喜歡做鬼我就成全你。」沈相言臉色恢復一絲血色,那是被他給氣的。拖著寒槍就往青澀的店小二奔去,槍頭將腳下的木地板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青澀的店小二隻見一道黑影一閃,沈相言便從原地消失不見了。他本能的舉起手中的鐵鍋擋在胸前。
「鐺!」
一道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他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驚懼地看著手中已經被一把泛著寒光的長槍穿透的鐵鍋。寒槍穿過鐵鍋,離他火熱的胸膛就只差三寸左右的距離。
貼著他的胸膛,橫著一把閃亮的戒刀,那寒槍的槍頭正好刺在戒刀的刀背上。
青澀的店小二陣陣后怕,雙腿顫抖,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一股腥臊的味道從他雙腿間傳出,泛黃的尿液順著他的褲襠滲出流落在地,聚積成一小灘黃色的小湖泊。
竟被嚇的大小便失禁了?
柳一白咳出一大口鮮血,略微皺了皺眉,強行擋住沈相言這一擊,他的傷勢又加重了幾分。
「一個快死的人要救另一個要死的人,還真是有趣呢。」沈相言微眯著雙眼,咬牙嘲諷道。此刻,他對柳一白的恨意已經達到臨界點,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先將柳一白殺死,不然他死也不會瞑目。
沈相言眼色一凝,槍頭調轉一個回馬槍往身後刺去。
「叮!」一道人影被他生生震退數丈。
柳一白望去,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止住傷勢衝上來的柳奚笙。後者見他看來,莞爾一笑,只是這笑略微有些僵硬、有些難看。
現在的形勢實在不容樂觀,他跟柳一白、林三都受了重傷。林三此刻要照顧藥性發作的秋末,已是自顧不暇。他跟柳一白此刻沒有一絲勝算。
情急之下,柳一白心神一動。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他自小都是使劍的,用起刀來極為不順手。剛剛他接過林三手中的長刀,一路都是盲目劈砍抵擋,只堪堪發揮出劍法的五、六層威力。
單邊開刃稱之為刀,雙邊開刃稱之為劍;刀用於砍劈為主,劍是以刺為主。柳一白用刀自然而然陷入了潛意識用刀的方法中。
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使用方法上的區別,形制上的區別反而是次要的。
想明白了這點,柳一白倏的大笑,挽了個『劍花』,強忍著劇痛,重新恢復了自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