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小節 煙花的餘味（12）

  在這個時空中上帝在他完全失去聽覺之前給了他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記住她歌聲的機會，而他那時候卻滿腦子隻有自己的病自己的前途，以致如此重要的事情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後悔的滋味，不僅猝不及防而且難以下咽。本來口若懸河般忙於比劃的雙手此刻有氣無力地瑟縮在身體兩側，直是過了很久僵硬的手指方才再次畫上胸口勾勒出她的名字。‘海心，’ ——有一件事是我三年前就應該為你做的，可惜我的自私讓它不了了之。 ‘你說這次比賽你死也要死台上，你的決心讓我覺得很欣慰，但事實上你並不需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我現在做會不會太遲，但是，遲到總比不到要好一些，不是嗎？ ‘這場比賽你不需要贏也無所謂失敗，你隻需要給自己（給你的人生），一個交代。’康樂樂說。他原以為隻要把自己此刻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不再重蹈三年前的覆轍，那麽他心裏的愧疚和遺憾就能有所減少。但事實上，當他說完的一刻，心裏卻好像更加憋悶了，好像比剛才塞進了更加多也更加沉的東西，卻又說不清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麽？ 海心安靜地聽著始終沒有去打斷他。 這是有生以來康樂樂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做出評價。還說了那麽多。毒舌如他卻沒有一句小看她的話。持才傲物如他卻沒有將成功等同於才能，而是把人內心的直觀和純粹看做是最寶貴的。功利現實如他曾幾何時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從一開始的驚訝到被他的真誠所打動。從一開始的陌生到突然發現，或許這才是那個她真正認識和熟悉的康樂樂。這一刻似乎有些東西又回到了它原來的地方，有些人又回到了他最初的樣子。雖然時過境遷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語言，至少是可以聽見的語言，但有些東西卻似乎並沒有隨之一起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