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鄭一指
「你小子，我還記得你！」
老頭進裡屋端了兩杯茶水出來，一邊叨叨道
剛把屁股坐穩的三胖驚得一下跳了起來
（什麼？！這老頭兒還認得我？！）
據三胖所知，但凡認識自己的人，除了靈兒，好像就沒一個對自己有好印象的，天見可憐，自己不就是生了一張不討喜的圓臉么，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要知道，咱也不是沒人要的人！靈兒就對咱挺好的，從小大到大，小丫頭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老是跟在自己身後，從來不像外人一般不待見自己
不過真要是說三胖此刻不慌那是不可能的，這是哪兒？這是魚人帝國！就連人族帝王都得低聲下氣貢兵捐糧的地兒！老頭此刻在三胖面前簡直就要高過皇帝，他老人家要是一個不願意，自己還不得被扔去餵魚啊！
不成不成不成，該低頭，這還得低
「嘿嘿嘿……」三胖含蓄地摸了摸後腦勺，吱吱唔唔道
「老人家，要是以前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啊，您可千萬別見外！要說我三胖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那隻能是知錯就改！老人家，您消消火，消消火，啊，咱們可都是人類，說什麼也都不能和那魚人同流合污不是.……」
「好！」
話還未說完，只聽得老人大叫一聲，直把三胖魂兒都給嚇了出來
「好好好……好什麼啊……老人家，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活像個黃花大閨女，三胖唯唯諾諾地問道，生怕一不小心挑了老頭的哪根神經
「我說你說得好！」老頭奇怪地看了三胖一眼，隨即大加讚賞道
「說話說道點子上了！我就佩服你這一點，咱說什麼也不能真和那魚人混淆到一起咯！」
「呃……」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呃……您.……」
「在魚人軍團長茶里下的瀉藥，是你小子乾的吧？」
「這.……這這.……」
「哼，別不承認，我問你，魚人侍衛醫藥包裡邊兒的療傷葯，也是你給換的硫磺粉吧？！」
「你……你你你——！」
「還有那……」
「等等！」
三胖驚得瞪大了雙眼，只覺得老頭甚至連自己現在穿的什麼顏色的兜襠褲都知道，急忙捂住下體
「不是吧！你偷窺狂啊！怎麼這麼不要臉！」
「呸呸呸！你那是什麼眼神！」
小老頭啐了一口，一臉嫌棄地看著三胖
「就你小子在廚房乾的那點破事兒，我鄭一指還能不知道？！」
「廚……廚房？」
三胖一拍圓臉，也不慌了，毫不見外地一大屁股丟到方椅上，吮了一口清茶一臉享受道
「哈！我也想起來了！你不是那廚房門口那道道兒上掃地的嘛！」
「什麼道道兒！什麼掃地的！」老頭給三胖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放尊重點，那叫潛伏！」
「哦？潛伏？」三胖有樣學樣地一摸下巴，還捋了捋，這才繼續道
「玩刺殺？」
「噗！」
鄭一指一口莉花茶全噴胖子臉上了，還沾的自己鬍子上到處都是
毫無意外，基本第一次見到三胖的人都得這樣，只要這傢伙認定了你是自己人，便口無遮攔起來，要是您運氣不好，惹得胖子不討喜了，那更對不起，三胖非得把您罵得個狗血淋頭出來，當然.……是在背後……
「什……什麼！什麼叫玩！玩刺殺？！」老頭氣得話都理不順了
「你當老子一大把年紀了，不回去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來這陪你們玩命啊？！」
「哼！」
老頭氣得也是一屁股塌在紫檀木太師椅上，一頭扭過去不說話了
「欸欸欸！」三胖知道，自己這老毛病又犯了，連忙繞過身子轉到老人身前討好道
「老人家老人家！哎呀！」三胖一拍腦門兒，眯眼道「嗨呀！您瞧我這記性！鄭一指鄭大人，嘿嘿嘿……」
正如三胖自己所說，他的確是知錯就改的主兒，而且改得飛快，跟變臉一樣，當然，前提是你得對得上胖子胃口
就這老頭兒，對上三胖胃口了！
「我知道了！」三胖突然猛的一拍桌子，直把鄭一指嚇得一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胖子立起身來在老頭面前轉著圈，一邊還使勁搖晃著右手食指念念有詞道
「您肯定是帝國派來的某位高人！順應上級派下來的任務，來這兒和魚人來一場生死搏殺的！對不對！」
「哼，算你小子還不傻。」老頭閉上眼睛晃著腦袋，假寐道「繼續猜o(￣ヘ￣*o)」
「漬漬漬……」三胖砸吧起嘴來，「那哪還用得著猜啊！您肯定是在這地兒已經潛伏了多年，說不定是五年，不，不不不，十年甚至更久！一直在找個機會！就盼著哪一天，能把那位給.……給.……」
三胖一臉獰色，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咔嚓的動作
「停！停！停！」老頭眉頭一皺緊捂額頭，又順手摸了把鬍鬚，這才發現沾滿了水漬
「漬……」
一轉眼，竟是跑沒了影！
三胖愣在原地，直瞪著眼睛，這剛才還塌在椅子上結結實實的呢，這一下子，人呢？
「.……」
「說吧，要當什麼。」
聽見身後傳來聲音，一轉身，只見老頭端坐在當窗窗口，似乎是剛洗過，還在用毛巾不住地擦拭著鬍鬚
「老人家，您剛才去哪兒了，我話還沒說完呢！這.……這.……」
「這這這，這什麼這！」老頭沒好氣地一翻白眼
「讓你給老夫定個死罪然後去邢台啊？啊？」
「啪！」
老頭一拍桌子，侃侃道
「咱老不死的就是想趁還活著，借著還有幾分手藝，來魚人這賺賺他們的銀子，帶回去給兒孫享享福，就到這兒啦，你也別瞎猜了！沒完了還！」
「可……可您確實是.……」
「嘿！」老頭從窗口一撅腦袋「嘿！我說你這小子，說了有完沒完了？到底還當不當東西了，不當咱可是要關門了啊？！走好不送！」
「怪事兒.……」三胖只好嘀咕著將懷裡用碎布片包裹著的玉鐲子給遞了過去，一面還不忘道
「老人家，我相信您！您一定是有什麼苦衷.……」
「滾吧！」
鄭一指只是拿手伸進布料中摸了一把，就從身後的錢袋中提起一袋甩到三胖手中，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哦……哦.……」
三胖不傻，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是摸了摸頭，就欲出閣
「等等！」
身後又傳來老人家的叫聲，三胖疑惑地回了回頭
「把裡屋那件燙花衫給老子穿上」老頭沒好氣道
「看你那像什麼樣子，出去可別丟了咱帝國人的臉！」
「哦……哦哦哦.……」
三胖這才發現自己之前居然一直穿著囚服在街上溜達，怪不得剛才那些平民看自己的眼神兒不怎麼對，還好自己聰明，沒走那些繁華的街道，專程繞了個大圈跑到了這裡來，才沒給捉了回去！……
「叮鈴鈴鈴~」
一陣悅耳的聲響從當鋪傳出，暮色漸沉，偏僻的小巷點起了油燈，一時間竟空無一魚
三胖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錢袋，一臉不滿地到叨嘮著
「哼，剛才還給我端茶倒水呢，感情是來套近乎的，還道他鄉遇上了知己，沒想到……」
……
「.……」
日沉月未明，晚風掃過三胖的臉，除了帶些濕氣的絲絲溫熱，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用粗布麻袋棉紗繩兒繫緊的口袋，此刻捏在手裡，竟是那般沉重
稜角分明的麻袋中裝的哪是銅幣，分明是一塊塊拇指大小的重金！
「咚咚咚！！！」
猛地砸著當鋪的房門，三胖一臉急色，可裡邊兒哪裡還傳的出一絲聲響
「老人家！使不得啊！這.……」
「撲通！」
三胖承認，自己從未跪過自己的父母，也未曾祭拜過天地，只是今兒的路的確太滑了，直把這兩百多斤的漢子摔在了地上
「謝過大人！」
三胖自知撿了人家便宜，低頭抱拳在門口作揖過後，一聲不吭扭頭就走，明早就有去人族進貨的商船，這一跪，省去了三五年提心弔膽的日子，他很清楚，靈兒等不了自己那麼久
……
就在胖子走過半個時辰后，鄭一指的身影才出現在自家當鋪的房頂上，老頭叼著根長煙，砸吧著嘴
「哪來的兒女，哪來的兒女，哪來的兒女……蠢小子，若是有兒有女，老子還能來這鬼地方尋仇么.……」
「呵！」老頭縱身一躍，身子輕便得像是十六七歲的青年，不一會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