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草船借箭（1）
他靠近我一把拽著我的手臂想要將我的手自肩上扯下來，周圍的人開始起哄，一聲高過一聲。
“你滾開！滾開！”我慌忙間，抬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他非但不停，因我的動作卻更進一步將他惹怒了，一雙眼睛泛紅，他突然放開了我的手，卻伸手直接向我胸前襲來。
“啊！”我轉身要躲，可身後的一群人卻直接將我推了過去。
“何事如此吵鬧！”
男子向我靠近時，手還觸到我，突然傳來周瑜的一聲輕喝。四周的兵士連忙退至一邊讓開了一個道路，手裏拿著杯盞躬身站在一旁。醉酒的男子也是腳下一顫，直直的跌跪了下去。
“姑娘！”人群裏，書棋突然一聲驚呼，捂住自己的眼睛連忙背過了身子，不再看我。我正疑惑，卻見諸葛亮急步向我走來，一邊走著，一邊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待走近時，立馬將衣袍裹在我身上。
我抬頭看他，他也正低頭看我，眼裏那隱約的情緒，仿佛是……憤怒？
“誰做的？”諸葛亮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我垂頭不語，無論怎麽樣，那人也是周瑜的人，若是將他指了出來，周瑜的臉麵也不好過。
我沒有開口回話，也不知怎麽回話。
周瑜倒是走近我們，他已然脫去了一身盔甲，隻著了一身便衣，含笑把玩著手中的杯盞看著很是瀟灑。
“本將軍既已下了明令，軍中滋事者，依軍法處置。”周瑜說罷，笑看了我一眼：“誰？”
淡淡的一個字，方才還執酒嬉笑的士兵，此時皆是色變震恐，霎時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齊齊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方才鬧事的那人更是被嚇得猛撲在地上，一個勁的向周瑜磕頭，嘴裏還一直念著“將軍恕罪！”聲音顫抖的厲害。
方才還是一個口口聲聲嚷著“七尺男兒”的人，此時卻膽戰心驚的祈求著周瑜的饒恕……
我偷偷暼了一眼周瑜，他此時雖與平日的神情沒什麽變化，可給人的感覺，卻讓人不得不害怕。
周瑜淡淡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男子，擺了擺手，冷道：“拖下去，軍法處置。”
軍中，不聽軍令者，立斬無赦。
邊上立馬上前兩個士兵，齊道了聲：“諾！”便立馬上前，左右兩邊各自拉拽著男子的一條腿，將地上的男子拖了出去。
男子此時酒已醒了大半，一雙手無力的在地上抓著，一雙眼睛布滿了驚愕。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我不敢看他的神色，偏過頭，正撞進諸葛亮的懷裏。他從頭至尾一聲不吭，小心翼翼的環著我的肩膀，牢牢的將衣袍披在我身上。
而後，諸葛亮便喚了書棋先將我送了回來。臨走時，諸葛亮拉著我的手，俯身在我耳邊低喃了一句“等我回來”。我怔怔的望著他，倒覺得這話像是丈夫對妻子說的話，臉一紅，便急忙隨著書棋走了。
夜裏，諸葛亮很晚才回到舟上。
次日，周瑜便又連忙命人收拾一隻樓船，帶著鼓東，隻點了數名健將隨行，各自帶著強弓硬駑，一齊上船迤邐前進。隻聽聞昨夜周瑜與諸葛亮登高望遠時，見西邊火光接天，便欲親自前往曹軍水寨探看一番。
或許是因有了昨夜的事故，今日守寨的士兵看見我，都格外有禮。稍加打聽才知昨夜周瑜將所有人封了口，他們以為是那男子冒犯了我，周瑜礙於諸葛亮的情麵便將那男子斬殺了，給諸葛亮一個交代。
這番說辭，雖然與昨夜的事實有些偏差，不過大致相同。是以，沒在場的眾人便相信了後者，對我與書棋都愈發禮敬起來。
自昨夜回舟，諸葛亮便獨自一個悶坐在舟上，除卻送別周瑜時他出過舟，其餘時刻皆坐在舟上煮茶撫琴，偶爾書棋會為他點上一隻香，卻也不敢打擾他，點香後便隻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他，欲言又止。
我倒顯得自在多，端坐在舟上，微笑著聽他撫琴，若是覺得煩悶，便一人出去走走，很是愜意，昨夜的事，也被我渾然拋在腦後。
諸葛亮這一待，便直等到周瑜回來。
周瑜一回來，魯肅便又來舟中拜訪諸葛亮。魯肅看著舟內的我們，欲言又止。
我會意，領著書棋向諸葛亮與魯肅一一叔禮告辭。
出了小舟，書棋便失落道：“何時我才能成為先生一般的人物……”
我執了一根木棒，撐著手蹲在地上無聊的用木棒畫著圈，笑道：“你若好好的跟在先生身邊學，將來定會成為如同先生一般的人。況且這種事也是需要日積月累的，怎麽急得。”
“姑娘說得也是，先生那樣睿智的人物又哪能是一朝一夕便能夠成為的。”書棋說著，蹲下身子，隨手拾了根木棒在地上畫了幾筆。我好奇的看了看，竟是一個成字。
我疑惑道：“你寫這字，可是有什麽深意？”
書棋笑道：“劉豫州有先生相助，大業可成，將來待先生為劉豫州平定了天下，我不也跟著沾光！”
“大業可成……”
我看著地上的成字，心裏湧過千萬種情緒，最終卻都化為嘴角的一抹淺淡的苦笑。
……
次日，周瑜便聚集了眾位將士，邀諸葛亮至軍帳議事。
想起昨日魯肅臨走時的神情，我但真是好奇他們在舟上說了什麽。能夠聽諸葛亮講一堆大道理，書棋自然高興，一大早便將自己收拾妥帖。
在江邊，對著江南傻笑了一陣，見諸葛亮起了身子，忙端起早已備好的茶送到諸葛亮麵前：“先生，睡得可好？”
諸葛亮見他一幅興高采烈的樣子，疑惑著看向一旁隱笑的我，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諸葛亮接過茶，喝了兩口才道：“今日有什麽喜事不成？”
書棋聞言，自然的搖頭道：“沒有。”
諸葛亮又將茶杯遞給他，書棋忙將茶杯接住，嬉笑道：“先生，我們快些走吧，周都督該是等著了。”
諸葛亮淡淡道：“走吧。”
待我們到了軍帳時，周瑜果然早就在軍帳中等候，待諸葛亮坐定時，才開口道：“即日便要與曹軍交戰，與以往一樣采用水戰，不知先生認為以什麽兵器為好？”
諸葛亮笑道：“既然是在江上，自然以弓箭為首選。”
周瑜揚起唇角，手指若有似無的敲打著桌麵，半晌，才道：“先生所言，正和瑜意。不過，今時軍中正缺箭用，還煩請先生監造十萬支箭，以備應敵之用。這是公事，還請先生務必不要推辭。”
諸葛亮點頭而笑：“都督既然如此委托，亮自當效勞。隻是不知都督這十萬支箭，打算何時用？”
周瑜聞言低頭思慮了一番：“十日之內，先生可否完成？”
諸葛亮道：“十日的時間太長，若是造箭需要十日，必然會耽誤攻打曹軍的大事。”
眾將一片嘩然，十日之內造出十萬支箭本就是一個耗時耗力的工程，現在諸葛亮既然答應了周瑜，若是十日之內不能完成，錯便必然全是諸葛亮的。可諸葛亮不僅沒有要求寬限幾日，反倒認為十日時間太長，這著實讓他們摸不清頭腦。
周瑜聞言，卻不如他人一般驚訝反倒是早就料到諸葛亮會這樣說，隻是淡淡一笑道：“那先生覺得，需要幾日方才最為合適？”
“隻需要三日，十萬支箭便可以立即拜納。”
“三日？！”書棋低聲驚呼，忙垂下身子俯身在諸葛亮耳旁，輕聲道：“三日怎麽可能造成十萬支箭？先生，可千萬莫要被答應這事。”說著，書棋小心翼翼的向周瑜望去一眼：“這周都督分明是在為難先生，先生不要中了計。”
周瑜將書棋的動作看在眼裏，也猜得到書棋說了什麽，他不急不怒，依然淡笑著看著諸葛亮。
“先生應知軍中無戲言，若是三日後先生不能造好十萬支箭，後果，先生是否願承擔？”
諸葛亮不理會一旁猛向他使眼色的書棋，頷首笑道：“亮怎敢戲都督？更何況大戰在即，亮自然不會拿戰事當玩笑。都督若不放心，亮自願立下軍令狀，若是三日後沒有交出十萬支箭，甘願重罰。”
聞言，周瑜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隨即令人換來軍政司當麵取了文書，放在諸葛亮身前。
我知道諸葛亮心裏的主意，可書棋不知道，見諸葛亮執筆要立下軍令狀，急忙勸道：“先生！軍令狀可寫不得，三日又怎能……”
“書棋。”話還未盡，便被諸葛亮輕言打斷“休得多言。”
書棋見此，也隻能退至一旁，看著諸葛亮幹著急。
見諸葛亮將軍令狀寫完，周瑜方才笑著令人取來美酒，執了爵向諸葛亮敬了一杯道：“隻待此次軍事完後，先生自有酬勞。”
諸葛亮執了杯回敬道：“今日造箭恐怕是來不及了，便從明日算起。待三日後，都督可差五百小兵到江邊搬箭。”
兩人對飲了幾杯，諸葛亮便先帶著我們向周瑜告辭。
路上，書棋還在為方才的軍令狀生著周瑜的悶氣，一路無話，偶爾踩到江邊的石子，便將它們全數踢得遠遠的，嘴裏還一直嘟囔著周瑜的壞話，無非是一些小人，卑鄙之類，翻來覆去，我聽了無趣，卻也覺得他這分明是耍著小孩性子。
我走在諸葛亮身後，看著書棋的小動作很是無奈，卻也不能上前去勸慰什麽，隻能任由他發著小孩脾氣。
“你怎不問我，為何要答應在三日內造出十萬支箭？”諸葛亮淡淡問道，回過頭停下步子，笑著看我。
我聞言，垂頭作狀深思了一番：“先生既然決定這樣做，必然有先生的道理。先生以前不是問過我是否相信先生嗎？我的回答是相信，無論先生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相信先生。”
即使結果不如人意，我也會陪著你陪你一起麵對。
這句話，我留在了心裏。
諸葛亮聞言，點了點我的額頭，柔聲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