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願你安好
霽溪畔，我坐在溪邊的小石上，呆望著身邊一對對的夫妻出神，他們牽著自己的孩子一同將承載他們心願的花燈放入溪中，隨著緩緩流動的溪水，花燈漸漸飄向溪水的另一方……一條溪河，此時溪麵上浮著許多大大小小形式不一的花燈，熒熒火光驅散了彼岸的黑暗，似乎比天上高懸的圓月還要明亮幾分。
“喏，拿著。”眼前突然被一個物體擋住視線，我抬頭看，曹桓手裏正拿著兩個蓮燈。
我道：“你給我燈做什麽？”
他輕歎了口氣，坐在我身旁“聽說如果在穎川的花燈節裏用花燈許願，那麽你的願望就會隨著溪水飄到河神那裏，河神便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望。你沒有什麽想要許的心願？”
我向著他吐吐舌頭，笑道：“想不到曹公子竟也會相信這神鬼之說？”
“那你許還是不許？”曹桓淡然一笑，將手裏的一隻白蓮燈遞給我，挑了挑眉，一幅你若不要我便將它扔了的模樣。我輕哼了一聲，從他手裏拿過蓮燈“許就許，如果真有河神幫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若無其事的笑笑，將許願用的紙筆遞給我“記得心誠則靈。”說完又湊近我好奇問道：“丫頭，你要許什麽？”
我將蓮燈往身後移了一些，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你會將自己的心願告訴我？”他一愣，眨了眨眼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轉過身背著他執筆欲在許願的燈上寫下我心中所願，頭也不回的道：“你隻聽過心誠則靈，那你有沒有聽過將心願說出來就不靈驗的道理？所以我們還是各自寫各自的心願就好。”說著，轉過頭將正探頭過來打算偷窺的某人逮個正著“不許偷看！”
“不看就不看。”他小聲呢喃道，也學著我的樣子背過身子“你也不許偷看。”
我心裏的願望很多，那些願望很重要又仿佛不重要。如今執了筆卻遲遲沒有落下，心裏竟不知該許什麽願才好。
“唉，你們聽說了嗎？又要打戰了。”
“是啊，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離我不遠處，兩名老婦人正哀聲歎氣的說著哪裏又發生的戰事。
“不知道他還好不好……”我喃喃自語，自從上次李越來說劉琮僭位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溪水在晚風吹拂下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我心裏的漣漪也因這陣晚風跌宕起伏，老婦人的話像是一粒石子打破我內心的平靜，再不遲疑，我執筆在燈麵上寫下幾字……
曹桓一臉好奇的看著我問道：“你到底寫了什麽？”
“你不是說不問？”我好笑的看著他。
曹桓被我反駁的說不出話，故作惋惜低歎一聲，眼望向路旁的小攤上“也不想想是誰送你的燈，過河拆橋。”
我低笑一聲卻沒有說話。半晌，曹桓低聲說了什麽，街上人群洶湧，嘈雜聲充斥在我耳邊，一時間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我大聲的“啊”了一聲，說沒聽到。他嘴角微翹，嘴唇無聲的張張合合。眸裏刹那間芳華閃過，將一街繁華印在眼底，那深處，還有我一身緋色曲裾，灼豔似火。
煙火闌珊，霽溪上，一朵冬日白蓮在眾多花燈中飄蕩，隨著溪水微微起伏，蓮燈上的幾個字在火光中隱隱約約——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令徐庶為使召降劉備不得。劉備棄樊城往襄陽，與民同行。劉琮不開城門，後被魏延率兵殺了守門將士，得以打開，玄德認為自己去襄陽害了百姓，便準備先取江陵安家.從人勸他棄民先行，劉備不忍為. 曹操至襄陽，蔡瑁，張充被加之厚爵，殺蔡夫人及劉琮。劉備被操軍衝散，趙雲單騎救阿鬥，糜夫人投井自盡。
張飛在長阪橋一聲巨吼嚇死夏候傑，喝退曹操百萬兵。關羽，諸葛亮，劉琦接應劉備投江夏。荊州軍民投降曹操。曹操點馬步水軍八十三萬，詐稱一百萬，水陸並進，沿江而來。東吳孫權商議禦操之策，魯肅請往江夏勸說劉備共抗曹操。諸葛亮同魯肅離江夏往柴桑郡 。
案前，我單手撐著下巴，回想著前幾日的花燈節曹桓說的話，可惜我從未學過唇語，也不知那日他到底想向我說什麽。
“有什麽可好奇的？不許好奇！不許好奇！”我嘟囔著，雙手輕拍著自己的腦袋將圍繞在腦子裏的想法統統趕出腦外。
我歎了口氣，走到窗前伸手將窗子推開。窗外的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濃霧中，伸手不見五指。本打算看看風景，可惜失望了。
“也不知道曲拂最近在做什麽，好像特別忙，難道是和曹建在一起？”我將身上的大氅裹緊了些，向著窗外哈了口熱死，直到看著自己口裏的熱死融入外麵的濃霧時才欣然一笑，關了窗回到了複又掙著手臂坐在塌上，手掌摸著塌上柔軟溫暖的毛毯隻覺得有些愛不釋手，若是整個冬日都能躺在塌上該有多好……
可惜這想法剛閃過腦海，門外便傳來李越的敲門聲。
“怎麽了？”我推開門，冷風直灌進我裸露在外的脖子，冷風順著脖子直直鑽進了衣裳下的身子，刺骨的寒意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向李越的目光不由的變得有些幽怨起來“你又想聽什麽英雄故事了？”
所謂的英雄故事。都是我在現代時所看的科幻電影，武俠電視劇和小說加以改編而來的，本隻是無聊時講與園裏的人聽了聽，卻不想他們竟都喜歡那些編造出來的英雄事跡，不知不覺我都可以組成一個粉絲團了，而團長一定非李越莫屬，一日不下三次的往月閣來聽故事，恐怕也隻有李越有這毅力吧？
李越撓了撓頭，訕笑道：“不是我想來聽故事，姑娘，苑主找你。”
我大老遠就聽到一陣琴聲，待走近了些，我不由的停下步子看著在涼亭裏撫琴的女子，永遠是一身白衣，白紗遮麵。我想不明白，即使是再愛喜愛白色衣裙也不用一直穿著從未更換吧？而且她為什麽不願去掉麵紗呢？一個如此年輕的傾城女子為什麽要開琳琅苑和一品堂這樣的地方？琳琅苑培養的淑女都是許給了達官貴人，而一品堂裏是各類人士聚集之地，不僅消息靈通，而且大多都是有權有勢之人，如果想要結識他們並非難事。是巧合？還是巽妤故意如此？
我走上前向她欠身施禮“苑主找我？”
巽妤頷首，示意我在一旁坐下。我看向桌上的擺放著兩隻茶杯，裏麵卻怎麽一滴水也沒有？
“茶壺裏可是沒茶了？我去泡一些來吧。”我剛要起身，巽妤將手覆在我手上輕拍了拍“不必了，壺裏有水。”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巽妤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說什麽，四周突然變得寂靜起來，以往還可以聽見草叢裏的蟲鳴聲，現在除了偶爾吹過的風吹落雪的聲音還真就沒什麽可聽的了。
我不露痕跡的將手放進大氅裏尋求一些溫暖，巽妤依然很認真的彈著琴，琴聲雖然悅耳，不過我更想念我暖和的被窩。
“過兩日趙雲將軍會來這裏挑選一些女子帶回去。”
琴聲未停，巽妤柔美的聲音伴著琴聲響起。
“趙雲？！”我驚呼出聲，話出口時才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頭。連忙將自己的驚訝之色掩去，也不管巽妤此時疑惑的眼神，忙問道：“苑主所說的，可是常山趙子龍？”
巽妤點了點“自然是，天下還有多少個趙雲？”
天下的名喚趙雲肯定不少，不過跟隨在劉備身邊的卻隻有一個。如果是趙雲要來園子，那麽這些女子若不是帶去獻給劉備等人的，就是為一些將士尋的。不過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一個機會，若能夠讓巽妤同意我隨著趙雲前去，那我一定能夠再見到他。
心思一定，我又不由覺得奇怪，巽妤不是一直在曹操這邊嗎？就連那曹建也是他麾下的人，他們兩方可是對立麵，巽妤居然也會做趙雲的生意？
“苑主這樣做就不擔心曹公子……”我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但是巽妤明顯是知道的。
她拿過茶壺，往桌上的一個杯子裏倒水，隨著茶水倒入杯子時的水聲響起，杯裏升起嫋嫋白煙。
杯裏已經倒滿了茶水，可巽妤並沒有停手，她仿若未見，直到茶水溢出了杯子我忙喚道：“苑主？”
她嘴角上揚，所有所思道：“一個杯子隻能裝一個杯子的水，水多了就會溢出來。”她說著取過另一個杯子“若我拿來另一個杯子，不僅不會灑出來還能裝更多的水，何樂而不為？”
我道：“苑主難道不怕水太燙，一不小心碰到，不隻是水，恐怕連杯子也要摔個粉碎。”
巽妤將一個杯子遞到我麵前“水再燙也有冷卻的一刻，品茗的人隻要耐心等待，待水涼了不就能夠喝了嗎？”
我接過杯子，觸到茶杯時，指尖傳來陣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