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釵碎玉
"說得也是,就算太子不這麼做,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再轉念一想,胤祥開口問道:"四哥,皇阿瑪這次把宣宣從冷宮裏調出來,到底是為了做做樣子還是因為其它原因?"
胤禛卻是笑了:"這得要謝謝額娘,我那天托你嫂子進宮向額娘求情幾句,希望她可以在皇阿瑪麵上為宣宣美言幾句。沒想到,額娘這麼快就和皇阿瑪說了。"
胤祥雖然為人性情豪爽,對於這個四哥,也是敬愛有加。但其實他為人也頗為圓滑,這也是胤禛放心讓他辦事的緣故。現時看著胤禛臉上的喜色,胤祥反而有點憂心。不是看小德妃,隻是明白康煕並不是一個容易受人左右的人。後宮爭寵一向事非不斷,德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實屬不易,麵對新入宮,年輕又漂亮的齊宣,不對她存有警戒之心反而樂於幫助一把?看來除了她是想將齊宣納入旗下收為己用,就肯定是想借此機會示好皇上之餘,也乘機接近齊宣待日後再除去她。無論是哪一個原因,對齊宣而言都不是好事。
隻是胤禛現在身在其中,他對齊宣有情,急於相救而忽略這些隱情也並不奇怪。眼見他現在如此開心,胤祥也不便多言。
乾清宮。
李德全捧著紅木祥盤讓康煕挑選今天晚上要侍寢的妃嬪牌子。
宜妃?不要,最近她越來越多話說,總是隔叁差五地要求一些東西——康煕滑過她的牌子。榮妃?惠妃?德妃?成嬪……等等,唉,一個都不想見,最近這些妃子雖然極力獻媚,卻也是經常向他告枕頭狀,教他煩不勝煩。
不想煩,不想煩……康煕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極力想要把他拒之千裏的人。她雖然教他生氣,但是卻從不會令他心生煩厭之意。反而她越是想要拒絕他,他越想要令她臣服。
"李德全,擺駕啟祥宮。"
一聲令下,步伐已經邁開,貼身近侍等人緊緊跟隨在後。
"皇上吉祥。"齊宣向康煕行禮,康煕深夜到訪,她感奇怪。如要她侍寢,康煕隻要翻一下牌子便行,自然會有人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地送到他的龍床上,何需他親自駕臨?
"你在幹嗎呢?"皇上看見她床上的書本,隨手拿來一看:"史記。"
"在看書。"她慶幸自己剛剛燒掉胤祥寫給她的信,那封信上除了寫他們會對蒙古使臣進京的事情作安排之外,胤祥還告訴了齊宣胤禛為了她向德妃求助的事情。當然,胤祥心中的擔憂也向齊宣淺露一番,叮囑她千萬要小心。
"會彈古箏嗎?"
她輕輕點點頭,在胤禛府上的時候,胤禛的福晉曾經教過她:"略懂皮毛,不太熟練。"
"彈來給朕聽聽。"
她本能地回應:"皇上,臣妾彈得不好,怕是擾了皇上的興致。"來了這個時代這麼久,這些用語再怎麼不順口,也要適應。
這個女子非要和他作對嗎?康煕真是搞不懂眼前的人,她是他的妻子,她不是應該對自己百依百順?拋媚弄眼的嗎?但是她卻偏偏要和自己唱反調。更可惡的是康煕知道她這種唱反調並不是為了出奇招奪取他的恩寵之心,而是真的不屑於對他討好獻媚。
齊宣發現康煕不作聲,她抬起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她自問從小到大見過不少人的嘴臉,那些來孤兒院想要領養乖乖小孩的挑剔父母,那些捐錢給孤兒院為出風頭的豪門主婦,那些課堂上眼裏隻有好成績學生的偏心老師,那些為了爭奪帥哥男朋友而手段盡出的嬌縱大小姐,那些為了一點雞毛蒜皮就可以破口大罵別人祖宗的市井之徒……這個世間不美好的一麵,她已經看過太多太多,所以她很早就學懂了什麼叫"察言觀色。"在這宮裏,她不出席那些盛會,就是為了不想"察言觀色"。宮裏和宮外不一樣,以前在胤祥府中,胤祥是一個真性情汗子,而他府中的人也都大大咧咧,較為容易相處。而胤禛,不用多說,因為移情作用,再加上他府中的福晉確實為人和善,也令得她原意與之打交道。進入宮內,本就是出於無奈,如果不是因為要報恩,她才不要進來這裏隻為了日後套一個"愛妃"的頭銜。她其實並不是想事事與康煕作對,隻是覺得既然已經進來了,而且隨時都會向他付出自己的身體。她千般不原意也要將身體附和於他,但是她的靈魂,是她僅有屬於自己掌控的東西,難道也要獻出來嗎?
而且,這裏麵更重要的意義……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齊宣凝視著康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竟然是……什麼也看不到。
沒有生氣,沒有怨恨,沒有愛意,沒有……什麼也沒有。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累極了,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說。
他,是怎麼了?
"啟稟皇上,十叁阿哥胤祥有急事求見。"
李德全走進來說,康煕不假思索轉身便說:"你把琴練好,朕下次要聽你彈奏。"
說罷,便和李德全等人一同返回乾清宮。
"齊貴人,你又把皇上氣走了?"紅梅探出頭來,對於齊宣這位主子惹皇上生氣的狀況,她和雪竹也已經開始習慣了。
如果是平日,齊宣會笑笑不在意,但是今天,她略加思索,說:"沒有。"
乾清宮內,康熙聽完胤祥向他報來蒙古使臣遭受賊人埋伏搶劫之事,頓時暴跳如雷。
"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種攔搶的禍事,你們這頂戴是怎麽戴的?"一掌拍下,文案上一些新進的奏折傾刻如山倒,亂了一片,連帶茶杯也震得斜倒,杯蓋在地上搖搖墜墜地轉了幾個圈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