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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斷棘

  虞姬沉默了許久,「這個世界,不只是一個遊戲,而是一個新的開始。」虞姬把手放在了王斷棘握緊的拳頭上,用力握了握,「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王斷棘其實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相反,他很硬朗,韌勁很足。


  做武生的,練的都是童子功。


  練功很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從來不曾斷過。而他又天生劣勢,不比旁的同學,每天都在放棄和堅持之間徘徊,手上的老繭磨得越來越厚,有時候咬牙用力得都失去了知覺,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放棄過。


  他還記得,小時候,每次一到練功的時候,他總是哭個不停,因為壓腿撕胯拿頂下腰,每天都練到渾身打顫,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有人在的時候還算撐得住,可硬撐著回到宿舍,面對著練功正姿常用的一面鏡子,眼淚不知怎麼的就止不住得淌,擦都擦不幹,流了滿臉。抬頭看看鏡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紅,滿臉淚痕,可憐的樣子,心裡愈發得難過。


  他不是學武生的天才,嗓子條件一般,天生的身體條件也不算太好,比起教練們每日常常盯著緊的小孩,他顯得很平凡,絲毫都不出眾。他想,就算他不躲在角落裡,站在萬人中央,也不會有人把視線放在他身上一樣。


  所以,王斷棘在小的時候,話很少,也不愛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每天都跟著大批大批的孩子苦練基本功,然後回到宿舍,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時候,站在鏡子面前哭。或者在晚上室友都睡著了的時候,把頭埋進被子里,默默地流淚。


  到了該學戲的年紀,一大清早,所有的小孩都在院子里吊嗓子,在他聽來,就好像自己身在一個偌大的屠宰場,他們每個人都是磨刀霍霍待宰的羔羊,都想讓自己叫得高些,叫得響些,就能讓那些屠夫手下留情一樣。


  再之後,他的身體漸漸長成,腿長就成了他最大的劣勢,也成了周圍眾人嘲笑的對象。


  如果他不夠努力,如果他沒有每天都加班加點的練功,如果他沒有耍刀槍斧鉞耍得比旁人都利落,也不會受到這麼多的嘲笑。


  不消仔細去聽,也不消躲在一個地方悄悄地打探。院子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不管你走到哪裡,耳朵里充斥著的都是這樣的聲音。


  起初,王斷棘也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很平凡的他會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付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卻還是得不到他想要的10分,儘管那幾個在他眼中沒有他努力的人早已經得到了10分。


  而一直到了很久以後,王斷棘在那些人的眼中一直都是傲氣的,都是像一根竹子一樣的硬挺,從來都沒服過軟,好像沒有絲毫的變化。每一天都是一樣的練功,好像沒有受到他們一絲一毫的影響,心裡只有自己一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隨著長大,隨著嘲笑,他變了。


  他不會再在夜晚的時候默默流眼淚,也不會再裝作不在意地聽他們的議論,也不會在有人笑話自己的時候揮出拳頭。


  他不再流淚,也不再怕疼,翻跟斗翻得腳筋受損頭冒冷汗,他也可以不出一聲,每個字都說得無比清楚地和師父請假就醫。


  這麼多年,他變了很多。生活教會他的,是堅定,是塵埃落定前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卻必須的堅持,是無論傷得多重多疼都必須咬牙過去的堅強。


  所以,他會在看到唐日明為難季懷暖的時候拔刀相助。並不是因為他沒有看到唐日明身上明顯更加精緻的修飾,也不是因為他認定了自己能夠一拳打掉唐日明的牙齒,而僅僅是因為他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是對的,他就要去做,這是近三十年的生活教會他的道理。


  所以他會在虞姬握住他的拳頭的時候,放聲大笑,一掃之前的頹唐陰霾,和虞姬用力地撞了一下拳頭,「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王斷棘可不是個紙糊的,我行著呢。」


  虞姬見王斷棘確實走了出來,也哈哈大笑,「是是是,我的錯,小瞧了王兄,給王兄賠禮了,哈哈。」


  「誒!我怎麼好要一個姑娘家給我賠禮。」


  「姑娘家?」虞姬錯愕,抬頭一瞧王斷棘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揶揄之意,擺明了是報之前她「小看」之仇,故意這般說,頓時哭笑不得,「王兄打趣我。」


  王斷棘彷彿不解其意的樣子,一臉的故作疑惑,「我哪裡打趣你了?怎麼,難不成,你還不是個姑娘,反倒是個爺們?那王某人可真是眼拙了哈哈哈哈……」


  剛說完,虞姬還不等接話,王斷棘自己捶著桌子笑個不行。


  虞姬也不生氣,只道,「本來我來找王兄是有禮相送,既然王兄如此打趣我,那算了,我還是走吧。」說罷,虞姬便作勢要走。


  一聽見有禮相送,王斷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酒,急忙拉住了虞姬的袖子不放,拉人坐下,忙道,「誒誒誒,虞姬虞姬,還是不是兄弟,有好酒要一起分享嘛,要不然可不夠兄弟!」


  這時候王斷棘也不說虞姬是姑娘了,一口一個兄弟,眼睛在虞姬身上一掃,又看向了自家門口。


  虞姬哈哈大笑,一如剛才王斷棘嘲笑她的時候。


  虞姬一邊笑,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放到桌子上。


  王斷棘看著面前的這個小瓶子,臉上的期待和喜色有些收斂,原本踩在桌腿上的一隻腳也收了回來,穩穩地坐在了凳子上。


  「這是什麼?」


  他也不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也不是真的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虞姬放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丹藥,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更做不到裝糊塗地收下。


  談到正事,虞姬也收斂了笑意,「塑靈丹。」


  「做什麼用?」


  「提高靈根品質。」


  「為什麼送我?」


  「三個理由。」


  「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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