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兩個酒鬼和一個酒桶
「祁瘋子?!!」李瘸子低吼了一聲,在來人看過來的時候又瞬間閉上了嘴。
虞姬看向從門口進來的這人,一頭銹紅色半長披髮尤為矚目,身長五尺余,約合175左右,身形也算不上魁梧,別說比起之前凶神惡煞的禿子老八,就是眼前的這個虯髯張老九都比他看起來兇狠許多,可虞姬卻是見到這人第一眼的時候便覺得,危險!
一步。
兩步。
三步。
這個祁瘋子在距離虞姬一步半遠的地方站定,突然整張臉出現在了虞姬面前,吸了吸鼻子,「好東西在你那兒?真香。」
虞姬抬眼,和這張臉進行了一次相隔兩寸遠的對視,一笑,倒是把祁瘋子弄得有些發愣。
虞姬的手已經摸上了后腰處的刀子,她不清楚這個祁瘋子到底有多瘋,但她知道,她一定比他更瘋,無論是誰,比瘋,她從來沒怕過也沒輸過任何人。
她才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在眾人都以為祁瘋子要對虞姬做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繞開了虞姬,甚至沒再看她一眼,而是走到了那張桌子旁邊。
張老九放下了原本踩在桌子邊上的腳,退開。
禿子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顯然十分緊張。
李瘸子原本一臉兇狠,剛才還口稱「祁瘋子」的他此時神情卻是如避蛇蠍,眼神躲避著祁瘋子看過來的視線,顯然,他怕!
和三人反應完全相反的則是剛才氣焰異常囂張的獨眼,這時候他的眼神可變得異常好使,一見祁瘋子過來了,忙上前給祁瘋子行了個禮,「祁爺!」這一聲喊得異常響亮,臉上一片的洋洋得意。
而在獨眼這一個高調的「祁爺」之後,其他三人,還有圍成一圈兒的眾人也都喚了一聲「祁爺」,尤其是正給祁瘋子讓出一條道的那幾個人,聲音異常突出,好像生怕祁瘋子聽不到一樣。
他們都怕他。
虞姬和庾櫞兄將這些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原本這件事對於他們而言是事不關己,可以在一旁看熱鬧,可剛才這個祁瘋子的舉動是明明白白告訴他們,他已經盯上她了,所以,是走,是留?
這時候,虞姬覺得好像有人在拽她的衣角,回頭一看,只見是她身後站了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伯,給她遞了張布條。
虞姬狐疑地接過布條,一邊展開布條一邊還在想,誰會給他遞字條?
只見字條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上三樓!
虞姬看向老伯,剛想開口詢問,就見到這個老伯指了指他的嘴,又擺了擺手,只是做了個上樓的手勢,就立在一旁不動了。
正當此時,虞姬只聽見庾櫞兄說,「退無可退,不若不退。」
聽見這話,虞姬也笑了,「那我可就一步不退了。」
二人「蹬蹬蹬」上了三樓。
而此時虞姬臉上的笑容就值得玩味了,她在上樓的時候有意地看了看那祁瘋子的眼神,顯然,祁瘋子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只是他並沒有制止,這說明了什麼可就顯而易見了。
一樓上二樓,便是一變。
人變少了,聲變靜了,空氣變好了,穿的衣服變長了,身上掛的東西變多了,桌子上的酒和菜也多了。
二樓上三樓,又是一變。
人又變少了,只有一個人坐在欄邊,聲變得更靜了,除了那人的喝酒聲自然再無一聲,不過令人驚奇的是,一樓的人聲鼎沸和二樓的侃侃而談都並沒有傳到三樓來,上了三樓,竟像是到了一片獨立的天地。
一張桌子,沒有凳子,能坐的就只剩下欄邊憑台了。
這下,就變成三人席地而坐了。
青衣人眨眨眼,看了看虞姬,又看了看庾櫞兄,如此來來回回地打量了幾眼后,也笑了。
這青衣人還沒等說話,虞姬倒是突然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好酒!」
這青衣人也是眼前一亮,「呦,還是個同道中人?」
美酒在前,虞姬可沒功夫絮叨,天知道,她這幾天被神醫管得有多嚴,她給神醫搗亂,還不是因為神醫把她管得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哪兒也不讓去,一點肉沫都看不見,天天吃素,連酒也沒有一滴,唉,簡直都不是人過的日子。
現在聞見這酒的香味兒,可是把她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別人留在這個世界是為什麼她不知道,可若是讓她說,那必然有一半就是為了眼前這物啊!
真香!
「朋友,你叫我上來,不會是讓我光看著你喝酒吧!那你可是要了我這條老命了。」
「是酒友,那就一切好辦了,你是個酒鬼,那這位?」那青衣人看向了庾櫞兄。
庾櫞兄好像只有和虞姬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會很貧,一旦有第三人在場,就會立刻恢復面癱寡言模式,還是虞姬搶先替他開口,「我是酒鬼,他是酒桶!」
「酒鬼,酒桶?哈哈,那正好,『看無邊天墉,誰是浪子,誰是酒中仙!』咱們湊合湊合,倒真是一塊兒的了。」這人和虞姬的豪爽痞氣不同,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人骨子裡的那份桀驁和不羈跟不要命似的往外冒,腰上還拴了個酒葫蘆,恐怕又是個酒鬼浪子。
當一個酒鬼、一個酒桶、一個酒鬼浪子和幾壇酒撞在一起的時候,那就真是千言萬語盡在酒中啊!
酒促談興,菜是一味都無,可酒卻早已三巡不止了,這下子,三人都激出了藏起來的那分狂性,不醉,偏生張狂!
「……我記得……嗯……多少年前的事我忘了,但是肯定是在鳳麟洲,因為鳳麟洲有一種輪迴酒,唉!那滋味兒,真是多少年都忘不了。」這兩壇酒下去,青衣人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個當年了,反正你問他多少年前,他就是想不起來,大抵還會回你一句,反正就是很多年前嘍。
虞姬也覺著奇怪,怎麼她到這個世界認識的全是酒鬼,從被一口酒迷得神魂顛倒的獵戶大叔,到喝酒跟灌酒似的這麼個大酒桶庾櫞兄,再到不是酒鬼但有好酒神酒的神醫,再到眼前這個喝了酒就想當年的無名氏,虞姬扶額。
「誒,老浪,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呢。」
聽見這個稱呼,青衣人瞬間懵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靠在對面圍欄的庾櫞兄捶地大笑,顯然虞姬這稱呼不是叫他,「老浪?」
「是啊,你不是『誰是浪子,誰是酒中仙!』么,我當然要叫你老浪了,不然難不成我要叫你老子?那不是白白被你佔了便宜?當我老子,我還不知道我老子在哪兒呢!」
「那你叫我老酒也……」
「老九?那我老幾?」
「再不濟老中……」
「老公?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虞姬順手脫下了一隻鞋子朝著老浪的臉就飛了過去,老浪一邊抓著鞋還一邊說,「那就老仙,總比老浪好聽!」
庾櫞兄聽著這對話,也是笑得不行,難道重點不是這貨到底叫啥嗎?怎麼就非要跟老仙和老浪較上勁了?
「你說了不算,今天誰先倒下,誰就輸。你輸了,我就叫你老浪,我輸了,那就不叫!」
「打賭!」
「賭!」
「你說話算話嗎?」
「什麼叫算話嗎?」虞姬一聽這,哪肯干,錘了錘胸口,「爺出來混了這麼多年,一口唾沫一根釘,還沒有說話不算數過,你要是不信……」突然一拽庾櫞兄,勾肩搭背,「他作證人!」
「不管了!反正我不可能輸!論喝酒,我還沒輸過!」
「哈!說得好像爺輸過一樣!」
庾櫞兄看著虞姬,那「老浪」喝沒喝多他不知道,但是虞姬這可是有點上頭了,不過……沒關係,這樣也不錯。
而此時,二樓來了個話本先生,正說到這,「崑崙清潭波月洞,紅姑偶遇那張家郎,卻道是,仙子出浴,少年尋春正值春在綠樹黃鶯柳梢頭,一仙一人一見傾心那個一見鍾情,卻不知,原來本是兩世因果今世到,前塵未續今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