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命如草芥 生如蜉蝣【第二章】

  「你為什麼不離開呢？」


  長刀男子看向林蒙，聲音帶有些責備。


  「我走不了啊！我即將要看到他們殺死你了，我想他們肯定是會殺了我滅口的！」


  林蒙打著哈哈，貌似天真的答道。


  此時他們並排的依靠在牆壁上，長刀男子的傷勢在吃了些恢復藥劑之後，雖然看起來依舊血肉模糊，但依舊肉眼可見的緩緩癒合。


  自從小德的靈具被打散，小德像丟魂似的跑掉了，他們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


  長刀男子是不能動彈，靈器造成的傷勢比想象中的嚴重很多，那一箭，真的是奔著殺掉他來的。


  而林蒙，他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力竭了！


  於是，這兩個走不掉的少年與男人，閑聊起來。


  不持長刀，男子的神情和善了很多，甚至還能開些玩笑，而他對小德他們的來歷也有所判斷。


  「他們應該是來自排名前三十的族地。」


  男人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林蒙側過頭，看著突然神色有些愁苦的男人，恐怕這也是他堅持不讓自己不趟這趟渾水的原因吧。


  排名前三十的族地，絕不是尋常武者能夠撼動的，僅僅是小德這樣一個侍衛，就有啟靈七階的實力，可想而知實力的差距。


  只是，想到啟靈七階，此時已經知道男子差不多也是這個境界的林蒙卻有些意外，因為……從男子表現來看，他好像沒這麼厲害。


  看到林蒙疑惑的目光，男子並沒解釋，而是說到了另外的問題：


  「你知道……這妖獸是被他們帶上船的吧！」


  林蒙點點頭，那頭妖獸的屍體還在他們不遠處躺著。


  「那你應該知道，他們其實很輕易就能解決這個麻煩，可是他們沒有……」


  突然，他的神色浮現一抹憤恨：

  「他們直到過了三天才來處理這件事，我不信他們不知道這幾天一共死了六個人，而現在死的更多……」


  林蒙對此本應憤怒，但真實的反應卻是，他淡然的像是早有預料的說道：


  「因為，咱們的命對他們來說，可有可無啊！」


  男子聞聲沉默。


  過了好久，他重新開口道：

  「這不應該是武者。」


  「那什麼是武者？」


  「我不知道，但……這樣蔑視人命的，絕對不是。」


  林蒙感覺上很是奇妙，明明對方才是年長的那位，可此時卻有著像是少年的天真，反倒是他自己，老成的像是個腐朽的老傢伙。


  「我之所以保留實力，其實是有幾點原因的。」


  男子突然扭頭，神色認真地看向林蒙：


  「首先，我想要活下去，另外……其實我知道你會出手。」


  看著旁邊少年慢慢升起的驚異神色，男人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別么？」


  林蒙搖頭。


  「其實你的神色和排名在前三十族地出來的少年子弟很像，有些淡漠，事不關己，換句話說，你身上有太多不屬於這裡的痕迹，更像是B區甚至A區才會有的。」


  林蒙神色尷尬，因為有前面的鋪墊，這話形容起自己，更像是諷刺。


  「但是你與他們有一點很大的不同……」


  男人明亮的眸子充滿了善意：


  「那是在你淡漠下面的，不是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人物只有傷害了自己的利益才會出現波動的冰冷，而是悲憫。」


  林蒙內心下意識的不安起來。


  「你可能看錯了，我這個人其實只擅長自保的。」


  「不，沒錯。」


  男人目光堅定得道：


  「因為，最後你的確站了出來。」


  林蒙不想繼續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

  「可你又怎麼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呢？」


  然而男人的回答卻讓他一時無語。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你沒半點害怕的樣子，就覺得……你應該是很有能力的吧。」


  ……


  ……


  「其實我有一個弟弟……」


  沉默了片刻，男人繼續說了起來，不過談到他的弟弟，男人又是另一種神色，驕傲，期望，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我那個弟弟跟我可不同，他是個天才，真正的天才，年紀和你差不多，卻已經是定魂境界的武者了。別看他是我弟弟，其實他總是說我很天真呢！」


  「這也是我要活下去的原因，我要把這把刀帶給他。」


  男人輕撫了那把貌不驚人的黑色長刀。


  其實，很早林蒙就注意到這把長刀，因為這把長刀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是奇妙。


  他猶豫了下，問道：


  「我能看看它么？」


  借武器來看看這事兒，只有彼此知根知底才會有的。


  但男人卻很是放心的將長刀直接遞給了他。


  接過刀，林蒙意外發現這把刀比想象中的沉重很多，也鈍很多。看其刀鋒，絲毫沒有砍殺獅吼時的鋒利，就是保養也並不如何完善，或者說很是糟糕，刀身上面還沾有些褐色的銹跡。


  但這把刀卻真實地給了林蒙一種熟悉的氣息。


  就像是似曾相識，他又分不清是在什麼時候曾經見到過。


  「是龍血。」


  就在這時，一直不見蹤影的小白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說道。


  「龍血？在這把刀上？怎麼可能？」


  「不，是真的，這把刀在很久以前曾經沾過龍血，甚至……真的斬殺過一條龍。」


  因為小白的緣故，對龍的氣息，林蒙是在熟悉不過。


  而他也能感覺到小白此時的困惑，來到這世界十餘年，小白唯一想要探尋的就只有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她的同類存在，她也一直在尋找，可是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雖然有各種傳言，都說龍……曾經是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可卻沒有切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點。


  而現在，雖然沒找到龍，但龍血獨屬於龍族的氣息卻是不會錯的，這也就能夠確定，龍……這種生物鏈頂端的生物，在這個世界，的確是存在的。


  但小白困惑的並不只是這一點，它看著這把長刀，納悶道：


  「它……好像原本並不是這個樣子，它的體內像是鎖著什麼？」


  林蒙猜想，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男人才不能用出全力吧。


  長刀在他手中已經有一會，他不深究的抵還回去，然後站起身來。


  這時候的男人傷勢已經恢復了大半，這對萍水相逢，年紀相差大半的兩人，相對而立。


  男人站的很直，伸出手來，鄭重其事的說道：

  「想來我還沒有說過我的名字，我叫高明，很高興認識你。」


  林蒙伸出手與之相握，同時道：

  「我叫林蒙，也很高興碰見你。」


  鬆手。


  相識。


  微微點頭。


  兩人便朝著兩個不同方向，離去。


  ……


  ……


  而就在這不久之後，一個消息傳到了林蒙的耳朵。


  這個銳氣如槍，性情溫潤的男人……死了！

  死在了秦四風的手裡。


  林蒙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瞬間，沒有什麼悲傷，只是在想——


  我才剛剛知道你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