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莫名其妙
那匕首的樣子,還是那樣的熟悉。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他當年從一個魔頭身上繳獲的,送給了他心愛的師妹,當做防身用。只要用法力催動,刺入人體,就能連帶元神一起斬殺,連跳出元神的機會都沒有,端得是異常歹毒。可惜了,他送出的匕首,卻成了葬身的利器。
這像是一個巨大的嘲笑,藍衣男子氣息快速的微弱,掙扎著睜著眼睛,一定要在死前看著紅衣少女。
直到他最後的死去,他的眼中都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只是不解和不甘,甚至還有淡淡的滿足。
「啊,師妹,你怎麼殺了他。」青衣男子大驚,急忙收功,放棄攻擊中年男子。
得了這機會,中年男子慘慘的一笑,劇烈的喘著氣。他本是被三人追擊,時不時被法寶攻擊,應付不過來,身體就被擊打出了多處的傷口,精力消耗太大,法力損失嚴重,已沒有了一戰之力。剛才青衣男子又對他出手,他不顧身體狀況,只得催動所剩不多的法力。
本以為立即要死了,卻生了變故,白衣少女竟然突然對藍衣男子下手,著實叫中年男子吃驚。
「雖然沒有立即死去,但既然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這師兄妹又豈能放過我。趁此機會,趕緊修復身體,逃跑了再說。」中年人眼睛一亮,立即掏出了一把滾圓的丹藥,囫圇的吞進了嘴裡。
藥力絲絲化解開來,他疲憊而又破損的身體,漸漸地恢復了一些,法力慢慢的滋生,只要一點點時間,就能奮力脫逃了。
「只要恢復一成的法力,逃脫足夠了,這兩人如何都難以抓住了。」
「師兄,我已經想好了,不若今日,你我二人就脫離仙醫聖地,做個逍遙的神仙眷侶。門規太過嚴厲了,竟認為男女之情,亦是世間大病。我若不殺他,難以把你留住。」白衣女子深深地看著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身體一抖,滿臉的震撼,沒有想到平日里溫柔善良的師妹,這時竟表現得如此激烈,與往昔判若兩人。
「確實,不殺了他,我們難在一起,他始終是個阻礙。」青衣男子短暫的震驚后,就恢復過來,整個人變得出奇的冷靜,甚至有種淡然決然的氣息散發開來。
白衣女子燦爛一笑,眼中迅速聚起了淚水,嘩啦啦的直往下流,一時間如同淚雨梨花,凄艷美麗,竟看得青衣男子心碎而又驚艷,不覺心中一暖,伸開雙臂,就把她深深的擁入懷中。
「那人要走了。」白衣女子微微道。
「走便走罷。」青衣男子輕聲道。
中年人倒有些意外,擔驚受怕的恢復法力,時刻提防兩人的襲擊,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一想起他剛才他的所作所為,在聽到現在兩人的言語,他欣喜之餘,卻有種想要吐血的難受。
「他會不會告密?」
「不會的,那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何況,這事也無需他告密啊。」
「早知如此,何必囫圇的吞吃丹藥。記得那把丹藥中,有幾個還是相互不合的。」果然,中年男子感到體內的氣息不穩,法力有種亂竄之勢,急忙就把身體一縱,遠遠地離開這裡。他可不敢在這裡調息,誰知道兩人會不會突然改變了想法,又想要了他的性命,畢竟他可是看到了白衣女子殺害同門的。
兩人相互鬆開,背靠背坐在了一起,看著天空的明月,似乎忘記了身旁早已經冰冷的藍衣男子。
「聖地的威嚴,可是不能隨便冒犯的。」白衣女子思量著未來,微微皺眉。
她殺了藍衣男子,自然是罪及兩人,以仙醫聖地的手段,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知道其中的原委,定會派人捉拿他們。
「還有數日便是月末,門中的醫天師,定會發覺此次的事情。」青衣男子面有憂色。他從小生活在仙醫聖地,對於仙醫聖地很是了解。
仙原大陸上,雖有多處聖地,但要說最強的,怕只能是仙醫聖地。聖地中高手輩出,遠遠地高於其他幾個聖地。其中的醫天師,歲數大的驚人,成就太元時,整片大陸上還沒有文國,亦沒有西方無盡的神國。醫天師道行高深,尤其擅長推算,只差一步,就能成道,邁入了大初之境,是以在門中地位甚高。
「聖地中聖主,早已經是大初境界,神念一動,我倆縱使在天涯海角,都能被輕易滅殺。更有那高高在上,從來沒有顯現過的仙醫門創始人,據說早已經是神功通玄,無人能敵了。」白衣女子身體微微一抖,難以想象她是哪裡來的勇氣,要殺了藍衣男子。
「聖主他們,早都已經不問世事,一心追求超脫,豈會理會我們這種小事。倒是醫天師,算出了此時,極有可能會為了聖地的名譽,派人追殺。」青衣男子盯著明月,偶爾有光芒在他的眼底閃過,忽然一隻大鳥從高空飛過,直往東南飛去,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為今之計,只有進入文國,或許還能徒個安穩。」
仙醫聖地的聖主,已經隱世多年,聖地中的大權,早就交給了醫天師。醫天師雖無聖主之名,卻已然有了聖主之實。
「文國?若是被查出身份,就相當危險了。」白衣女子一下子就站起身來。
山風無盡的吹來,沒有了草木的阻攔,吹得格外的順利,把白衣女子的衣裙晃動,髮絲輕輕的掀舞。微紅的面頰上,滿是可愛的疑惑。
青衣男子站了起來,不覺被此時的白衣女子吸引,心中歡喜空明,伸出手掌,輕輕地托起她的頭:「呆在這梁州,更是危險。」
噗嗤一聲,白衣女子低頭笑了。青衣男子把手一揮,一點火光飛出,落在了藍衣男子的屍體上,僅是一個呼吸,就成了一片劫灰,被山風一吹,就只剩下了一把古琴,那是他心愛的法寶。
青衣男子抄起古琴,牽手白衣女子,在歡快的笑聲中,兩人飛起,直往文國去了。
連人走後不久,藍衣男子剛才躺過的地方,忽然就有了淡淡的凸起,不多時,土塊散落,一棵碧綠的蓮台生長出來。
蓮台只有一尺大小,一個淡淡的小人坐在上面,雙目微閉,周身霞光閃耀,在夜色中更顯非凡。
「醫之大者,治天救地。」小人開口吐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雖然我還沒有打到那個境界,但救自己,還是可以的。可憐師兄師妹,竟然沒有看出來。從此我遭此一劫,修為更進了一步。」
小人拔身而起,跳落蓮台,張口一吸,那座蓮台就化成了晶瑩的光雨,被他納入己身。一陣噼啪亂響,男子恢復了原先的高大,只是身體沒有了,僅僅是個元神形態而已。
「此處不隱蔽,還是找個好地方,先恢復了肉身,再去找兩個賤人。」男子咬牙,架起不顯眼的遁光,急忙向著遠處飛去。
「還好沒有急著出現,早就感覺那個藍衣男子死的太突然,果不其然。」
元氣微微波動,季飛出現在了破敗的林木之間,滿身淡黑色的命運之力籠罩,就算是高出他一個大境界的幾人,都沒能發現他的存在。剛才藍衣男子元神出現,雖然沒有了肉身,實力大損,但對於他來說,也是極為強大的,一出現只能是送死。
他把手放在了只剩一小段的樹樁上,就感到絲絲凜冽的殺氣直衝進身體,打得他一個趔趄,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
「虛真的力量,當真不是現在就能力敵的。」
他退回手掌,微微調息,再用手對著空間一劈,如同在紅世天域外戰場那樣,僅僅只是叫空間微微抖動,距離劃開空間,還差了很遠,想要離開此處,回到地星,怕還要再進不少個境界,積累更強大的力量。
「還是先離開此處,另尋他處,安心修鍊,早日叫命運之輪蛻變。哎,若是扶搖劍在手,怕是有希望衝破這世界屏障了。從下界來上界容易,再要回去,卻是麻煩了。」季飛搖頭,依舊向著北邊飛去,不知不覺,太陽就從東邊露頭,清晨的光芒灑在身上,微微有些清冷。
一座巨大地城池出現在腳下,他向下一望,城中強烈的氣息不多,多是一些凡人,只有十來個渡過了大天劫的,最厲害的一個,剛剛得成仙道。有些奇怪的是,在城池北部數十裡外,竟然聚集了大批的軍士,大都還沒有結成元神的凡人,只有個彆強大的氣息在其中隱現。
雖然是清晨,但早起的人不少,有不少的人還在進行粗略的吐納,如同地星之上的大華國子民一樣。他這一出現在天空,立即就被不少的人發現,雖然他沒有釋放自身的氣息,但那種來自心靈的感覺,卻叫那些人一個個歡呼,都在大叫『仙人,仙人來了』。更有甚者,急忙推出了自己的孩子,跪在大路上,磕頭不止。
季飛放眼看去,那些個小孩,大都資質平庸,就算是在這仙原大陸,只怕都是難到神壯境界,更遑論渡過九大天劫,成就窺道,做一世逍遙之仙。唯有一兩個,根底身後,還為修鍊任何的功法,身體就能自主的吞納靈氣。
且不論這些小孩資質如何,據算是可以成就仙道,他也未必手下。所謂收徒,不僅要看資質,還要看一種冥冥中的機緣。若是放以前的季飛,或許還會落下,從中挑選幾個合適的。自他修鍊命運之輪法,整日沉浸在命運之力中,所作所為,竟然有些隨性而發,時不時不按常理行動,像是在踐行命運一般。
這是傳說中的上界,仙原大陸?季飛感到似乎與記載中的有些不同。那些典籍中,說仙原大陸之上,靈氣充沛,處處可見真仙,是一片仙道樂土。
「想來是曾經的人神之戰,耗去了不少的修士。」人神之戰極其遙遠,當時還沒有文國,或許下方的城池,更是沒有。季飛環視四周,有些地方的確發生過大戰,至今還有戰鬥的痕迹存留。
「縱然是妙界福地,有了戰爭過往,成就仙道就變得有些茫茫了。」
「何方道友,不如來舍下小飲如何?」季飛略微駐留,剛要離去,就得到了一股意念,正是來自哪個初成窺道的修士。
季飛微微一笑,身體一閃,就來到了城中一座簡樸的府邸前。
早有童子在門前守候,看到季飛落下,好像是眼花了一般,使勁揉動眼睛,確認是真實的,才急忙憨憨的一笑,推開門:「道長裡邊請,家師已經恭候大駕。」
童子在前領路,轉過了數個走廊,終於在一棟閣樓外停下。
這閣樓大方得體,古氣悠悠,只在門匾上書寫了『文台閣』三個溫潤的大字。
「童兒退去吧。」裡面傳出一個聲音,童子不敢久留,急步退走。
大堂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卻是一個髮絲斑白的老者,已然渡過了第九重大天劫,正在打磨元神,以求早日成仙。
「道兄裡邊請。」老者上下打量季飛,眼中的疑惑和防備,極為明顯。
季飛隨老者上了階梯,到了第二層,入目就是十個人,中間是一個髮絲烏黑的老者,他的左手方一排坐了五人,右手方一排坐了四人,有老有少。季飛一到,中間的老者只是眼神微微一動,而那九個人,卻個個都繃緊了身體,目光直視前方,似乎是隨時都要動手,又似乎是極度的緊張。
「請上座。」身旁的老者道。
季飛這才看到,對方給他準備的座位,正好與黑髮老者相對,這擺放的樣子,真像是要與他針鋒相對,審問他一般。季飛入座,身旁的老者也回到了座位,正好是黑髮老者右手的最後一位。季飛心中微微疑惑,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聞到桌上的茶水清香,從未喝過,就直接端起來,淡淡的喝了兩口。
砰地一聲,臨近他,黑髮老者左手一排的最後一人雙手猛地拍動桌子,站了起來。只把桌上的茶杯拍翻,一杯清香的茶水,灑的滿桌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