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鄭夢境將白日里朱軒媁的言行給說了, 皺著眉頭, 「雖說是皇女,本就貴重,可奴家不願將她給慣壞了, 往後長大豈非成了禍害?」
朱翊鈞輕笑, 「哪裡就有禍害這麼嚴重?」他安慰著鄭夢境, 「媁兒還小, 且能仔細教著呢。: 3w.しWxs520.CoM也是我們近來忙得很,你身子骨也不好, 這才疏於管教。」
他沉吟了一番, 「太子妃也是,平日里都是她看顧著的, 竟也沒能教的好。」此時便想到皇長孫朱由校的教育來, 雖說現下還小,且看不出什麼來, 可往後大了呢?
朱翊鈞想過將朱由校立為皇太孫, 這是皇太子朱常漵的第一個兒子,真正的嫡長子。可顧念著這小金孫的年紀太小,怕眼下就冊封了會折了壽數,所以才一直拖著。
他可一點都不希望這心目中的皇太孫日後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朱軒媁雖是自己親生的皇女,不過終究是女子,不比男子貴重。女子嬌慣些,長大嫁了人,還能說是小女兒態的可愛。男子可不成。
尤其還是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大明朝未來天子的男子。
鄭夢境與他夫妻多年, 哪裡就有不知道的。當下就將話給挑明了,「也別怪太子妃,她才多大?媁兒的事兒,說破了還是我們做人父母的不對,沒將孩子看管好了。我瞧著校兒天性可愛,小小年紀就知禮得很。」
朱翊鈞抿著嘴,顯然並不很相信鄭夢境的話,認為這只是替胡冬芸的開脫之言。
「上回奴家在御花園裡見著,喲,一見著面就親熱的,埋著兩條腿就要跑過來,路上還險些叫摔了,可叫奴家擔心了。」鄭夢境放軟了聲音,「媁兒同芸兒才差了幾歲呀,雖說長嫂如母,可我們不還在嘛。有些事兒,便是太子妃知道不妥當,也不方便說呀。」
鄭夢境推了推朱翊鈞,「總不好真越過我們去管教皇妹不是?我瞧著太子妃可是再好不過了,陛下若真因此而怪責於她,可是過了啊。」
朱翊鈞看看她,無奈道:「罷,總說不過你。」
鄭夢境將他攙起來,「媁兒在里殿睡著呢,我們回乾清宮去歇著吧。」
「不了,一來一回太麻煩。況且這時候,大概宮門已經落了鎖。」朱翊鈞道,「上媁兒的屋裡將就一晚便好。」
鄭夢境朝劉帶金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領著宮人去收拾。
「奴家看吶,這往後,奴家還是別上乾清宮住著了。孩子還是得放自己個兒跟前看著才好。」鄭夢境替他將外袍給脫了,「明兒起,奴家還在翊坤宮住下,必要將媁兒給掰過來才好。」
她偷眼覷著朱翊鈞還沒迴轉的表情,軟聲道:「總往乾清宮去,也不是個事兒。聽說大學士們都頗有怨言了。奴家到底是個女子……」
「他們說,由得說去。」朱翊鈞有些惱火,「這回回都得依著他們,說是天子,卻連半點兒想做的事都不成。」
鄭夢境捂嘴笑了,「可宮外,也沒有女人家總留在前院的道理啊。再說了,住在乾清宮裡頭,到底還是礙了祖宗的規矩。」她聲音極輕極輕,「後宮不得干政呢,這下子可好,都叫奴家給聽全了。」
朱翊鈞想想,卻也是這麼個道理,便由著了。又道:「姝兒頭回生育,你要仔細些啊。」
「還用得著你說。」鄭夢境道,「奴家呀,可是樣樣兒都備齊全了,喏,為了這事兒,今日帶金還笑話奴家來著。」將軟鞋給踢掉,雙腿收到榻上盤著,「贊女不一直在宮外陪著?她是經過奴家生產的,都好幾回了呢。必無事的。」
朱翊鈞心裡仍舊不大放心,這沒生產過的,哪裡能同有過生產經驗的婦人比。「還是另挑些可靠的,有生育的婦人吧。再有,奶嬤嬤也要看起來了。」
「是是是,都依著陛下。」鄭夢境將床頭的燭燈給吹了,「歇了吧,明兒還要視朝呢。」
朱翊鈞呢喃地應了一聲,轉過身摟著人進懷裡才安心地合上眼。
鄭夢境憐惜胡冬芸有孕,特特允許胡冬芸家人入宮陪伴。自己將朱軒媁看得緊緊的,凡有錯處,一概厲聲禁止。這般來,倒叫朱軒媁收斂了不少。
朱常漵今日跟著提前從衙門歸家的熊廷弼一道走,為的是去瞧瞧自己的姐姐。
熊廷弼自朱軒姝有了孕身後,這嘴就沒合上過,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上了。往常看不過眼的同僚,現下也看得順眼萬分。
路上他同朱常漵略有幾分抱怨地道:「自懷上后,她這性子便越發嬌縱了起來。這不,上旬漳州送來了些荔枝,吃了還嫌不足,令我去買。可外頭哪裡能買的著?都叫富貴人家給買走了。」
朱常漵見他聲音帶笑,面色紅亮,不似真生氣。「南邊兒的荔枝到了京師自然價高百倍,御史俸祿低微,皇姐確是為難了。」又道,「宮裡頭且還有些,回頭我差了人給送來。」
「這怎麼行!」熊廷弼收起笑,「聽說宮中賞賜都是有定數的,可萬不能叫旁的人因姝兒受了委屈。」
朱常漵笑道,「無妨的,不過時興蔬果罷了。而今宮中人少,且也吃不完那許多。」
兩人說笑著,便到了熊府,剛進門就聽得裡頭傳來女子的歡聲笑語。其中一個年輕些的,他們自然熟悉,那是朱軒姝的。另一個卻是上了年紀的婦人,不曾聽過。
熊廷弼狐疑地進去,見是一個衣著整潔的老婦人,正坐在朱軒姝的手邊兒。桌上擺了一個竹籃子,上頭叫藍布蓋著,他並不曾在自家見過,想來是老婦人自己帶來的。當下心裡就有些警惕。
身為御史,並不少人上門送禮。熊廷弼為官多年,看慣了他們的把戲,心裡懷疑這老婦人是來行賄的。又怕朱軒姝不明就裡,將東西給收了,便疾步上前。「殿下。」又看向老婦人,「這位……是?」
朱軒姝起身相迎,「飛白可回來了。」她拉了熊廷弼的手,「明日休沐了吧?」
「是,明日休沐。」熊廷弼不停地打量著那老婦。
婦人面色不改,坦然上前行禮。「見過御史大人。」起身後,道,「娘家姓吳,夫家乃湖廣武昌府前奉國中尉朱氏。」她笑眯眯地打量著緩了表情的熊廷弼,「獨子而今在翰林為庶吉士,想必熊御史見過的。」
朱常漵沉吟了一會兒,「吳氏?武昌府?」
吳氏道:「正是。獨子諱華彬。」
原來是朱華彬的母親。朱常漵袖手上前,「方才不曾認出乃朱翰林的母親,失禮了。」
「不敢,不敢。」吳氏屈身道了萬福,細看朱常漵,卻覺此人英偉不凡。只是可惜了,竟是腿腳有殘疾的。
朱軒姝笑道:「吳夫人這是頭一回見我弟弟吧。」她頗是驕傲地望著朱常漵,「這是我的二皇弟,得父皇聖恩,祖宗庇佑,現為國本。」
竟、竟是皇太子嗎?!吳氏的眼淚一下子就盈滿了眼眶,當下就要跪下去,叫朱常漵一把扶住。「吳夫人,且當不得。」
還來不及寒暄什麼,屋外就響起了朱華彬的聲音,「娘,兒來領你回家了。」進屋一看,愣住了,旋即下跪,「不知殿下在此。」
「快些起來,無妨的。」朱常漵鬆開攙著吳氏的手,「朱翰林在朝中辛勞,多得諸人誇讚,這還是吳夫人教子有方。」
吳氏早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此時便是連句客套都講不出。
「娘!」朱華彬見母親失態,趕忙過去攙著。「還請太子……」
朱常漵淺笑,打斷了朱華彬的話。「都是祖宗傳下來的血脈,今日這屋中哪裡有外人?」他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朱軒姝的笑臉上,「皇姐說對不對?」
「可不是。」朱軒姝哪裡有不給弟弟幫襯的道理,「吳夫人且站穩了,我知你近來腿腳不大靈便,先坐下再說話。」又怕男人們在,吳氏有些尷尬,便發話趕人,「我尚沒和吳夫人說完話呢,飛白同弟弟,還有朱翰林上書房去。」
在熊廷弼的心裡,現在懷了身子的朱軒姝是頂大的,自然應下,轉身就趕著人走。
隨著書房的門被關上,朱華彬激動的心情漸漸消散。他想起先前朱常漵提的一事來,正想稟報有了眉目,又礙於熊廷弼在,並不敢說。
朱常漵見他欲言又止,便笑了,「怎麼了?」他看了眼熊廷弼,「自家人,慌的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
熊廷弼撓了撓鼻子,「我去取茶來,殿下與朱翰林小坐片刻。」說罷也不等人攔,徑自出了屋。
朱華彬這才直起了身子,「先前殿下提過想要有人去密州經營造船坊,下官已是尋得一人,只還需殿下過過眼,看成不成。」
朱常漵眼睛亮了,「此人現在何處?快快領了來見!」
作者有話要說: 睡晚了,我去鬧個鬧鐘,明天恢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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