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朱軒姝一直面無表情地坐在車上, 等著吳贊女回來。 見人上了車, 問道:「怎麼樣?」


  「事情都辦妥了。」吳贊女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殿下,我們這是回府嗎?」


  朱軒姝搖頭, 「不, 入宮。」她將脖子上的那顆棟追又拿出來仔細看了, 「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父皇和母后了, 也正好入宮去找他們說些事兒。」


  說的是什麼事兒,吳贊女心裡確是有數的。雖然她和娘娘一直都說著、想著, 讓殿下早日和離。


  可這事兒, 哪裡是動動嘴皮子這麼簡單的事。


  正到了眼下這一步,又覺得事情根本不會簡單。陛下能點頭?還有太子, 太子平日里雖然和殿下的感情好, 可遇上這等事……


  男子,到底是男子, 能有幾個人打心底地會憐惜女子在這世上的遭遇, 真的為了她去謀福祉呢?

  吳贊女知道自己是勸不住朱軒姝的,只默默在一旁陪著她。


  朱軒姝催著車夫不斷加快速度,馬車的帘子隨著行進而飄動。朱軒姝透過帘子下頭的一點縫隙,不斷地看著。


  離宮裡近了,又近了。


  終於,停了下來。


  朱軒姝在吳贊女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她站穩后,認真地看著這個地方, 她在這裡出生,長大,出嫁。


  現在,不,以後,也許都會像她的姐姐一樣,再也不能進來。


  肩輿是早就備好的,朱軒姝坐上去后,吩咐道:「上翊坤宮去。」


  請轎長們一起將肩輿抬起,穩穩地向著翊坤宮的方向走著。


  路上經過快要竣工的坤寧宮時,朱軒姝看著有些出神。和她記憶中的坤寧宮幾乎如出一轍,不過她心裡明白,母后是絕不會住進去的。這是對孝端皇后,還有先太子的那一點愧疚。


  旁的不能做出彌補,這一點卻是可以做到的。


  朱軒姝的嘴角勾起,微微笑著。小的時候,她經常打一醒來,就念著要上這處來尋皇姐玩兒。那時候姐妹們親親密密的,什麼煩心事都沒有。


  若是一直能像小的時候,該有多好。


  皇姐自小性子就好,凡事總讓著自己,總會在自己做的不對的時候,從旁提點自己。這樣好的皇姐,便是婚事上也有那麼一些些的不如意。可現在,卻是過得美美滿滿的。


  和自己截然不同。


  朱軒姝在來的路上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甚至有過那麼一瞬間,想要叫車夫掉頭回去公主府。


  自小,她就擁有著父皇最多的關注,是唯二兩個活下來的皇女中,最為受寵的那個。她的母后是整個宮裡,最受寵愛的女子。她的兄弟是皇太子,是國本,將來的帝皇。


  她擁有了皇姐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


  可她還是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很糟糕。諸事似乎都不怎麼順心。


  朱軒姝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緣故。是她的性子?還是……命中注定,合該有這一劫。


  肩輿在翊坤宮停了,朱軒姝扶著吳贊女的手下來,款款走入了主殿。


  望著還在榻上躺著的母親,朱軒姝有些說不出口。她知道母親大病初癒,正是不能受刺激的時候。雖然嘴上是說著,等有朝一日,好讓自己和離。


  可她並不想和離。她想的,是義絕。徹徹底底的,和高家斷絕一切關係。


  往後的日子怎麼過,朱軒姝沒有想過,也不想去思考。她現在只想過好眼前的日子,把握住當下的幸福。讓自己從一直不開心的生活中,脫離出來,重新做回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鄭夢境手上正捧著書,見女兒過來了,就放了書,將人拉過來身邊坐下。「今日怎麼念著要來瞧瞧我?」


  朱軒姝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強撐起笑來。「我……想母后了。」


  「想了就入宮來便是。」鄭夢境摸著女兒的髮髻,「難道這宮裡,還能不讓你進來?」她目光溫柔地看著女兒,「說吧,遇著什麼事兒了?」


  朱軒姝咬了咬唇,「母后,我……我想義絕。」


  鄭夢境一愣,旋即將目光投向了吳贊女,「怎麼回事?」


  吳贊女上前福了身子,低聲將高家的事兒給稟了。「或者是旁的物什,興許殿下還不會動這般大的怒。」她看了眼埋在母親懷裡抽泣的朱軒姝,「偏是四殿下送給殿下的。」


  鄭夢境拍了拍女兒,「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深吸一口氣,堅定著自己的念頭,「我早就說過,只要你想,母后一定會幫你辦到的。」


  「但是父皇,還有漵兒,他們會肯嗎?」朱軒姝怯怯地抬頭,母親是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那一根救命繩,「治兒說過,會帶我走。可我、我不想為了此事,讓父皇和漵兒不快。」


  朱軒姝低低地道:「從來,父皇就沒為了什麼事同我紅過臉。我、我不想叫他生氣,對我失望。」


  鄭夢境搖搖頭,揚聲喚來人,「上啟祥宮一趟,若是陛下不忙,就讓他過來。」她拍了拍女兒,「就說是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朱翊鈞來得很快,過來后,見女兒也在,還覺得奇怪。「怎麼今兒個想起要入宮來的?」又細細看了看,「哭過了?誰欺負的你?」


  朱軒姝用力揉了揉眼睛,「沒呢,誰會欺負我。」


  朱翊鈞不信,還想問,被鄭夢境給拉住了。「奴家有事要同陛下商量。」


  「說吧,什麼事。」朱翊鈞撩了外袍,屈了一條腿在榻邊坐下。還不忘笑話女兒,「都多大的人了,還膩在你母后懷裡。」


  鄭夢境拍了拍自己懷中微微發抖的女兒,一臉平靜地道:「姝兒要和離。」


  朱軒姝小心翼翼地糾正,「是義絕。」


  朱翊鈞一愣,看看女兒,再看看鄭夢境。「怎麼回事?」


  「高駙馬的脾性,陛下想必是知道一二的。」鄭夢境淡淡道,「我聽治兒和漵兒說,似乎他家那個老大,在官場上也是個鑽營之輩,想來也不會是什麼能臣。高大人倒是個好的,可惜不會教兒子。」


  朱翊鈞默然,他承認小夢說的話沒一個字是錯的。自上回高玉海回去后,他倒是有對高家在朝堂上的父子留心。為父的,還能算是差強人意,這兒子,卻是差勁了點。


  「但、但這也不能成為和離的理由啊。」朱翊鈞很是不解,「姝兒嫁去了高家,每歲都是有歲祿的。不獨她的,駙馬也有。」


  朱軒姝小聲反駁,「是義絕。」


  鄭夢境揉了揉女兒,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管是和離還是義絕,只要達到目的就行了。


  「這裡頭一定有什麼,是朕不知道啊。」朱翊鈞嚴厲地盯著女兒,「說,究竟怎麼回事。」


  朱軒姝咬了一下唇,「他們先前偷了母後送我的那一匣子珍珠,現在又偷了洵兒送我的東珠。」她將那顆東珠從衣服裡頭翻出來,「我託了漵兒,替我想法子找回來的。」


  「豈有此理!」朱翊鈞磨著牙,「堂堂官宦人家,朕是少了他們的歲祿,還是少了他們的俸祿?竟做出這等下作之事。」他瞪著鄭夢境,「你是不是先前就知道了?」


  鄭夢境點點頭,「先前只知道偷了那匣子裡頭的珍珠,也就一顆。不過本就不多,所以一對數兒就知道不對。還是三朝回門的時候知道的。」她看了看女兒,「這次的東珠,卻是今日方知道的。」


  吳贊女福了身子,「殿下在高家發了好大的火氣。」


  朱翊鈞想說女兒行事不仔細,怎得叫人給隨隨便便就偷去了東西。又捨不得罵她,那副委屈的模樣,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又惱恨高家這匪寇般的行事做派,一點都不磊落。想來想去,最後竟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義絕。」朱軒姝強調,「是義絕,不是和離。我再不要同那樣的人家扯上干係了。」


  朱翊鈞嘆道:「別說義絕了,大明朝自開國,哪裡出過和離的公主了?姝兒,夫妻本就需要磨合……」話說一半,又將後面的話給咽下去了。現壓根就不是小兩口的事兒,而是整個高家。


  這根子就是爛的!

  鄭夢境按下他的手,「依著奴家的意思,也是和離的好。總好過讓姝兒一輩子陷在這種家裡頭。若是這第一回,也就罷了。可有一就有二,瞧瞧,這不就有了第二次。往後這一回回的,難道就不嫌煩?姝兒這輩子,這心得有多寒?」


  其實幾顆珠子,在天家看來,並不值當多少錢。這也是為什麼頭一次鄭夢境沒發火的原因。雖然那匣子珍珠是她特地尋來給女兒做嫁妝的,可不過是死物,若是輕輕放過,高抬貴手,能叫人往後不再有壞心,拿了也就拿了。


  東珠之於朱軒姝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這是日日惦記在心上的弟弟,特地選了給自己送來的,也不知這裡頭花了多少的心血。更重要的是,人家似乎並不領情,得手一次后,覺得容易,就又來一次。


  反正天家就是冤大頭,不拿白不拿。爛在公主府的庫里,還不如給自己去花用。


  開口要,人賞了,和不問自取,這是兩碼事。前者彼此還能在心裡落個好,後者,卻是叫人心冷如數九寒冬。


  朱翊鈞擺擺手,「這事兒,不能這麼說。」他站起身,在榻前來回走著,「朕的皇姐皇妹,還有那些皇姑姑們,難道就過得順心了?還不是咬咬牙,就這麼過來了?這、這過日子,自然就煩心些,也是正常的。」


  「可我不要煩心!」朱軒姝推開母親,站了起來,「難道父皇就想看我心煩意亂,積鬱成疾,早早……去了嗎?」


  朱翊鈞一愣,想要駁斥女兒不許說這樣的話,卻又念起大明朝的確有不少公主就是因此而早逝的。望著女兒倔強的淚眼,無數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朱軒姝用袖子抹了淚,「我知道父皇母后待我好,疼寵著我。我自出生起,什麼都是揀最好的,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孝端母後生的皇姐姐,也沒我過得順心,過得好。」


  「可是,父皇可曾想過,婚姻大事,並不是這樣的。便是給了我最好的,指了個狀元給我當駙馬,合不來,就是合不來。何必要我一生都消磨在這種痛苦之中呢?」


  朱軒姝的話觸動了鄭夢境的心,她望著朱翊鈞,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朱翊鈞有些惱,「這等事,別人能忍,怎麼你就不能忍?」


  「過日子這事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憑什麼別人忍了,我就要忍。」朱軒姝反駁道,「日子是自己過的,又不是給別人看的。憑什麼我就要為了別人忍下去?沒有這樣的道理。」


  朱翊鈞氣結,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步伐越發凌亂起來。


  鄭夢境適時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父女倆的,說的都是體己話。不是一家人,誰會說這等話?都消消氣。」她將身子從榻上探出去,拉了拉朱翊鈞,「陛下也彆氣了。」


  「朕有什麼好氣的。」朱翊鈞斜了一眼女兒,指了指她,「你呀你呀,被我們給寵壞了。」


  朱軒姝不服氣地道:「難道我不是拿來寵,是拿來出氣的不成。」


  鄭夢境皺眉,「別同父皇這般說話,過了。」又道,「你說要和離,那可曾想過,和離之後,又要怎麼過活?」


  朱軒姝一時沒了話。


  鄭夢境就知道她沒想過,搖搖頭,「這宮外現下如何,你比我更明白。你瞧瞧有哪家的閨秀和離了,還能經常出門子的?還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悶在家裡頭,出去了就叫人指指點點地說閑話,指不定去赴個宴,也有人背後說小話。這等事,你想過沒有?」


  趁著朱翊鈞心煩意亂,沒留心自己,鄭夢境趕緊同女兒低聲道:「總得拿出些什麼來,好叫你父皇知道你對以後的日子是有安排的,不是一時氣了,才嚷嚷著要和離。那就是小孩子脾性了。」


  朱軒姝瞭然地點頭。她側頭想了想,「父皇,我不覺得和離的女子就同旁的女子不一樣。婚姻之事,不獨是夫妻二人的磨合,重要的還是感情,不是嗎?」她帶著幾分怯意地望著父親,「父皇和孝端母后,不就……有些不和嗎?」


  朱翊鈞停下了腳步,側頭看著女兒,眼神很是複雜。的確,無論自己現在和小夢感情多好,都無法掩飾曾經與孝端之間的相敬如冰。


  「如果說,女子的一生,只有出嫁這一件事。那對女子而言,不是太過可憐了嗎?這樣的時代,對於女子而言,也太過黑暗和悲傷了。父皇,我不想這樣。」朱軒姝看了看推著自己往前走的母親,鼓起勇氣走到父親的身邊,「父皇,即便是和離,我也有自己能做的,想做的事。」


  朱翊鈞嘆道:「你說說,你能做什麼?」


  「我想……開善堂。」朱軒姝皺了眉頭,想著自己以後可以做的事,「上回治兒同我提過,有不少採生折割的乞兒,他們即便被救了,恐也不能歸家。家裡頭要是窮得很,怕也無閑錢養活他們。我開了善堂,就能給他們一個容身之所。」


  朱翊鈞擺擺手,「這樣的人能有多少?官府也有開善堂的,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朱軒姝有些無措,她的一生幾乎都是被父母給安排好的,從出生,到嫁人。現在提起要和離,是自己頭一回敢於向他們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卻被反駁了。自己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其他的話來證明,自己一定會做得很好。


  鄭夢境想了想,道:「京中也有不少和離,或者被休棄的女子,姝兒大可將她們聚攏在一起,也算是庇護她們,不叫受欺負。設個地方,由得她們做些活計,也能養家。都是同病相憐,自然也不會心生芥蒂。」


  對於這個答案,朱翊鈞還是不滿意。他心裡在意的,是自己的女兒,即將要成為大明朝第一個和離的公主。


  無論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作為一個帝王,朱翊鈞都認為自己很難接受這件事。


  「今日盜物,焉知他日竊國。」朱常漵從外頭走進來,「父皇,母后。」望著朱軒姝,他笑了笑,走上前給她擦去未乾的淚痕,「哭的什麼,我這個做弟弟的,總能為你做主的。」


  朱翊鈞沒留心兒子後頭的話,只想著前面的那一句。


  尤其是竊國。


  當年開國,太|祖為了防外戚,特特定了許多規矩。宮中不見高門貴女,公主不嫁高官之子,便是其中最要緊的。


  朱常漵拍了拍姐姐的手臂,示意她給自己讓開路。「父皇已為皇姐開了先例,原為的是讓皇姐能嫁個好人家。可落在旁人的眼裡,就滿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古來便有王莽篡政之事,放至今日,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可循之例嗎?」


  「可……你說的也太過牽強了些。」朱翊鈞有些不贊同,「朕看高家的模樣,不像是會有謀亂之心的人。」


  朱常漵搖頭,「今日沒有,難保他日不會。今日他們憑藉什麼作亂?可幾代后呢?都敢將手伸進天家的庫房裡了,對於這天下,還有什麼不敢將其放入囊中的?」


  說罷,他想母親使了個眼色。


  鄭夢境點點頭,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他們既有偷盜之性,難保日後被養刁了胃口,所謀越來越大。」轉了轉眼珠子,「誰知道,究竟是不是會和白蓮教有什麼干係呢。」


  「白蓮教?」朱翊鈞扭頭去看她,「怎麼又和白蓮教扯上了?」


  鄭夢境一挑眉,「陛下難道是忘了,當年洵兒不就是在京里,天子腳下被白蓮教的教眾給綁了嗎?可見這京裡頭還有白蓮教的餘孽。知人知面不知心,姝兒也不同高家人一起住,誰知道他們背地裡在做些什麼。」


  「倘若真是白蓮教的,怎得先前選駙馬的時候沒查出來?」朱翊鈞覺得這個猜測未免有些太過於想當然了。


  鄭夢境翻了個白眼,「世上的事自來變化萬千,陛下就能保證大婚後,高家和白蓮教一點關係都沒扯上過?」


  朱翊鈞自然不能保證。甚至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的心就狂跳起來。將女兒留在這樣的一個人家,是多大的隱患。倘或他們拿了雲和做人質,要挾自己,又當如何?從了,帝王的威嚴掃地,不從,這是自己最為疼愛的女兒,難道要眼睜睜看她去死不成?

  朱常漵和鄭夢境對視一眼,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來。


  母子倆一唱一和,倒也不是叫朱翊鈞全無懷疑之心。只是朱常漵太了解帝王心中所慮的事,找的理由實在是太有針對性了。


  一個帝王,此生最懼怕的事,莫過於是成為亡國的後主。朱常漵重生了快二十年,前世最後的記憶,至今還是他的夢靨。對不是那麼昏庸的帝王而言,比起自己有所作為,保住祖宗的基業,更為重要。


  朱翊鈞先前疑心兒子,不就是覺得兒子長大了,心也大了,覬覦著自己的龍椅嗎?對於帝位的佔有慾和保護欲,是深入骨髓之中的。對子如此,對旁人,自然只有更強的防備。


  寧可錯殺一萬,絕不放過一個。


  朱翊鈞指著兒子,「這事兒,你去查清楚了。倘若……高家果真與白蓮教有干係。」


  「兒臣絕不放過。」朱常漵行禮,向朱軒姝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


  朱軒姝幾乎要高興地跳起來。這個弟弟做事,從來都是仔細的,沒有把握,絕不會跟自己打下保票。


  和離之事,定能成了!

  朱翊鈞讓兒子去徹查高家,還覺得不放心,又對女兒道:「既有這嫌疑,你就先在宮裡頭住下,免得到時候叫人給捉了。」他嫌棄地看著女兒,「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一捏就斷了。」


  「還不是父皇養的好。」朱軒姝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

  (。_。) 我去睡了,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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