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鄭夢境看著朱翊鈞, 心裡百感雜陳。『樂『文『小『說|

  一個人的脾性, 是最難以改變的東西。前世的朱翊鈞一直束手束腳,心裡慌這個,怕那個。彼時自己想要爭, 想要搶, 無論是后位, 亦或是兒子的太子位, 都想著拿到手。


  朱翊鈞自然是向著自己的,也嘗試了去爭取, 可最終還是龜縮於自己的世界之中, 半步都不曾踏出。


  換作了現在,也還是一樣不變。


  鄭夢境莞爾一笑, 原本重生的便只有自己, 三郎又會變什麼呢。她的手在朱翊鈞的手上摸了摸。其實他心裡未必不知道吧,只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但有些事, 本就是要迎難而上的。不破不立。過不去這個坎, 又何談改變未來。


  「陛下是怕宗親會因除藩而鬧騰?」鄭夢境試探著問。


  朱翊鈞心裡不是很想和她說這些。他依然抱持著「後宮不得干政」的祖訓,可這些年來的變故,一次又一次,老天爺似乎都在和自己爭奪眼前這個女子。他不知道該怎麼留下人,只笨拙地想到用自己的方式去疼寵她。


  希望這步步退讓,可以讓自己在最後不留遺憾,也能打動上蒼,讓小夢留在身邊久一點, 再久一點。


  朱翊鈞垂下眼,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陛下還記得當初漵兒上疏,希望可以推行宗親除籍嗎?」鄭夢境嘆了一聲,「陛下猶豫了那麼久,最後還是同意了。現下再回頭去看看,陛下可曾覺得自己當時做錯了?」


  朱翊鈞猶豫了一下,心裡很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否認鄭夢境說的是事實。如果自己當初一開始就拍了板,他和太子之間的父子感情就不會有了齟齬。而朱常漵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冷遇,讓朝臣心中搖擺不定。這一影響,直到現在都還存在於人心之中。


  鄭夢境不用聽他如何說,只看面色,就知道朱翊鈞心裡是怎麼想的。她道:「後來推行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難啊。這世上明理的人,還是多數的。河南這般多的藩王,不也就只有三個心懷不滿的嗎?奴家記得周王還是挺贊成這事兒的。」


  「是,周王……是個好的。」朱翊鈞打起精神來,「而且現下當地官府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百姓也更有奔頭了。今歲河南一地的田賦,要比往年多了不少。」


  鄭夢境微微一笑,「可見,便是真將楚藩除了,也不會引起多大的反彈。」她頓了頓,「奴家並不懂外朝的事,可有一點,卻還是知道的。楚宗之亂,不可輕忽。陛下若是不重辦了楚藩,那滿朝文武往後的忠心,可就……」


  後面的話,不是她該說的,也是不能說的。


  朱翊鈞聽后先是惱怒,覺得不可能。旋即又承認她說的是在理。換做是自己,怕也會做此想。


  宗親一直以來都是個很尷尬的存在。他們是天家的血脈至親,卻又並不執政領兵,手中沒有半分權力,只花銀錢供養著。就像是被圈起來的豬,吃,睡,生兒育女。


  現在這些曾經被人在心裡,在私底下瞧不起的對象開始反抗了,對自己有了性命的威脅。放眼三千世界,誰不惜命呢?倘若此事不嚴辦,往後朝臣和宗親,天家和宗親,天家和朝臣,彼此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非常微妙。


  「況且,除籍之事,一直只在河南。陛下難道不想讓它推行至旁的行省?好造福更多的人嗎?」鄭夢境徐徐誘之,「陛下,宗親雖是天家的血脈之緣,卻也是陛下的子民。難道陛下忍心看著他們死於飢困之中?見死不救?」


  當然不能!


  朱翊鈞深吸一口氣,「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


  先將楚藩一把擼下,接著順勢將除籍政令推行至湖廣,惠及更多的人。楚藩一除,多年積攢下來的銀錢就全歸了私帑。留下一部分的錢用作除籍,其餘的,重建被燒毀的兩宮,還能有多餘的。


  鄭夢境見他明白過來了,也不再多說。這些涉及到外朝事務的,還是少說為妙,以免引火上身。


  「那漵兒那邊——」鄭夢境拖長了聲音,有些疲憊地閉了下眼睛。她說了這麼久的話,覺得有些累了。才大病初癒,這般傷神勞心,體力不濟。


  朱翊鈞一直觀察著她,自然察覺到了。他趕忙接過了話頭,道:「漵兒那邊,朕自有主張,小夢你不必擔心。」他有些懊喪,「朕的確……對他有些苛責了。還將怒氣撒到了太子妃的身上。」


  又道:「不過這次你中毒之事,朕是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


  鄭夢境搖搖頭,「此事交給漵兒去做就好,奴家是他的生母,難道還真會為了私情不顧奴家?陛下難道對漵兒這點信心都沒有?」


  「也好。」朱翊鈞想了想,「那朕,就先將楚藩的事給定下了。」話是這麼說,心裡還是有幾分嘀咕和忐忑。


  這要是宗親上疏,說自己對楚藩太過嚴苛。又該如何。


  鄭夢境疲倦地閉上眼,「陛下,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法子,是能討好得了所有人的。重要的是如何無愧良心。」


  朱翊鈞忙哄道:「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你別說了。好好歇著便是。」


  鄭夢境噘了嘴,「陛下總這樣,同個孩子般,叫人操心。」說著轉過身去,沉沉睡了。


  朱翊鈞被她說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自己是否真的就同小夢口裡說的那般,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也許……是有吧?


  朱翊鈞坐上鑾駕,想著自己的前半生。父皇英年早逝,母親只顧著督促自己上進,似乎並未對自己太過關照。母后倒是更偏疼自己,只不敢越過母親,做太多。馮大伴,文忠公,自己所有的先生,還有身邊的人。


  他們每一個,都在無時無刻地不督促著自己,要做一個聖人,做一個聖君,要效法堯舜,功比漢武唐宗。


  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對母親就只有害怕,還有厭惡了呢?不再有孩提時的親昵。


  也許是在小夢入宮之後,自己將這份親昵轉嫁到了她的身上。


  朱翊鈞還記得當初鄭夢境對自己說過,不必太過苛求,不必硬要做一個聖君。本以為當初把這話聽進去了,但現在想想,似乎並未完全放在心上。


  這看似最無用的一句進言,卻實際上是自己一直以來最需要的。


  馬堂將朱翊鈞從鑾駕上扶下來,「殿下,日頭長,先去里殿歇一會兒吧。」


  朱翊鈞有些茫然地點頭,自己現在的確需要休息,好好地理一下思緒。


  躺在榻上,睜開眼,又閉上。再睜開,頂上帳子的花紋糊作了一團。朱翊鈞轉過了身子,不再去看。


  花窗外的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叫人聽著覺得煩躁,卻又有幾分安寧。


  劉淑女自打出事後,就一直被拘在翊坤宮,半步都不叫出。屋門除了送飯送水外,也從未打開過。她有一回,想出去透透氣,剛打開門,就見外頭守著的兩個太監恭恭敬敬地將她重新請了回來。


  只呆在這個方寸之地,劉淑女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憋悶死了。門窗全都不讓開,只留了屋后的一個小窗,還是對著牆的,打開也只看見紅色宮牆。看了幾回,劉淑女也膩了,再不想看。


  所以,她也就錯過了胡冬芸被放出來的消息。


  雖然快到深秋了,可夏天的熱勁仍舊沒過去,白日長得很,人叫太陽一曬,也容易犯困。


  劉淑女接了今日的午膳,將飯菜打開看了,心中一嘆。吃食雖然沒虧待自己,可她更希望可以出去,就是回到慈慶宮自己的小屋子裡也好,起碼那裡還熟悉些,更溫暖些。


  這裡,總讓人覺著滲得慌。


  劉淑女默默地吃著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原本七上八下的那顆心越來越篤定了。當時馬堂將那包葯給自己的時候,就說只要能將這事兒推到太子妃的身上,後頭的事,就不用自己管了。


  現在,應該是已經查不出來了吧?只要時間越久,自己又一口咬死了的確是太子妃下的手,誰還能給太子妃作證?

  只看那日,陛下對太子的一巴掌。劉淑女就知道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艷羨,那是自然的。打入宮后,她就一直不曾入太子的眼。起初的小女兒心思,慢慢也被消磨光了。


  可再看到擁有自己所渴望之物的人,心底深處的嫉妒還是涌了上來。


  劉淑女沒吃幾口飯菜,就放下了筷子。也不知馬掌印什麼時候才能把自己救出去,這裡自己已經不想再呆下去了。


  她可一點都不怕馬堂會把自己給當成是棄子。大不了魚死網破,大家都落不著好。


  今日門外似乎換了人守值,聽說話的聲音,劉淑女就能確定。


  「聽說昨兒慈慶宮的趙淑女染了病,死了。趙家人今日到宮裡來看女兒,看著屍首,哭得可傷心了。」


  「哪裡是染病,分明就是……」


  「分明是什麼呀。嗐,說呀,胡亂吊人胃口。」


  「我聽說,」說話的人聲音壓得很低,劉淑女不得不走過去貼著門聽人在說什麼。「我聽說,是叫慈慶宮的單保,趁著太子不在,給磋磨死的。」


  「不會吧,那可是淑女!往後等太子登基了,怎麼都得是個妃啊。」


  「嗐,壓根就不得寵,死了也就死了。你沒聽說吧?御馬監的胡太監,前些日子在春湖苑,不還弄死了個花魁?」


  劉淑女聽得心狂跳起來。不得寵?死了……就死了?


  難道自己的命就這般不值錢?!

  她抖著身子,按捺著心思接著往下偷聽。


  「你是說那個叫蘿蔔給……」響起兩個人的淫|笑聲。


  「可不就是那個,聽說當時就請了大夫,人沒給救回來,蘿蔔斷在裡頭,活生生給脹死了。嘖嘖嘖,真是可憐了,那麼個美人兒,我還見過一次呢。胡太監可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所以……這回那個趙淑女,也是這麼死的?」


  「說不準,聽慈慶宮的人說的,**不離十了吧。」


  劉淑女的眼淚登時就下來了,她拚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叫發出聲音來。


  原本下毒的事,馬堂同時找上了她們兩個。只趙淑女膽子小,立刻就給推了。自己卻是想搏一把,將事兒給接下來了。她堅信,憑著自己的容貌,品性,只要沒了太子妃,自己就有在太子跟前露臉的機會了。


  可現在……現在……


  不,不會的,馬公公還是會想法子把自己給救出去的。


  劉淑女胡亂地擦了臉上的淚,不斷地說服著自己。這裡是翊坤宮,絕不會有人這般大膽。太子也一定不會放任單保害死趙淑女,斷不會就此罷休的。


  不不不,要是……趙淑女熬不住,將事兒給抖出來了呢?

  劉淑女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屋外的人敲了敲門,「劉淑女,可用完了膳食?該拿走了。」


  「好了。」劉淑女答了一聲,飛快地跑到榻邊,躺在上頭。


  屋門從外頭被打開,劉淑女咬著指頭,豎起耳朵聽著碗碟收拾時碰撞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屋門又被關上了。


  劉淑女的心依舊沒有平靜下來。她閉上眼,想讓自己好好睡一會兒,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不斷地迴響著方才聽到的那些話,甚至將他們的話轉變成了畫面,那個花魁的死狀,還有趙淑女的死狀。


  劉淑女怕死,不僅怕死,她還怕自己死前會被人以這樣的方式給侮辱了。


  這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劉淑女的指甲被咬得坑坑窪窪。這些個太監,就沒一個是好東西!

  「劉淑女。」單保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了起來。


  劉淑女抱著被子,從榻上一躍而起。她緊緊地貼住牆,驚恐地望著言笑晏晏的單保。


  「劉淑女,咱家過來看你了。」單保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太子心裡頭一直惦記著淑女呢。」


  劉淑女看著靠近自己的兩個太監,尖聲叫道:「你們這是想要做什麼?!這裡是翊坤宮!奴家要見娘娘!娘娘!」


  「甭叫了。」單保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娘娘歇著呢,讓咱家過來審一審劉淑女。」他利眼一掃,「趙淑女,可是什麼都招了。」


  劉淑女咽了咽口水,「招、招了?」


  「招了。」單保點點頭。


  劉淑女呆若木雞,餘光一掃,瞥見了單保身後立著那個太監手裡的托盤。


  上面放著一根蘿蔔。


  尖叫聲又在屋內響起。


  單保心裡嘿嘿一笑,這事兒,算是成了一半。


  沈一貫好不容易尋到了機會,可以和馬堂私下說會兒話。


  「聽說中宮病了?怎麼回事?」因時間緊迫,沈一貫開門見山地就問。


  馬堂的面色並不輕鬆,「這事兒,不打緊。」他慢悠悠地道,「宮裡頭的女人,哪個不是病病歪歪的,前些年死的還少了?沈閣老,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沈一貫勉強讓自己沉住氣,「是不是你……」


  馬堂兩隻手揣在袖子里,側頭看了一眼沈一貫,用鼻子看的。


  「是我。」馬堂的面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可惜那個蠢貨將葯灑了一半出來,沒全都放進去。也是中宮命大,竟沒叫給毒死了。」


  沈一貫呼吸一滯,進而想給馬堂一耳光,「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馬堂冷笑,「我們這群人,身後也沒個指望。不過一條賤命罷了。」


  沈一貫的腳動了動,旋即想起來這是在啟祥宮,周圍來來往往全是人,自己不能輕舉妄動。他壓低了聲音,「你也不怕被人逮住了!」


  「沈閣老,」馬堂不耐地道,「你們這些文人,就是骨子裡一股迂腐氣,叫人聞著不舒服。咱家並未謀害陛下,也不想謀亂,有什麼做不得的?不過一個女人,難道沈閣老還和中宮有舊,心疼人家不成?」


  沈一貫死死咬了牙,「你說話留點神!」


  馬堂很是無所謂,「咱家對你,有什麼可留神的?大家肚子里都清楚,小爺去了武昌,知道的事兒必不會少了,對咱家,對沈閣老,都全無好處。今日坐以待斃,明朝就是橫死。不搏一回,難道還要束手就擒不成?」


  「害死中宮對你有什麼好的?」沈一貫想不明白,真要動手,難道不是對太子?


  馬堂搖頭,「不是對咱家,是對我們。」他指了指沈一貫,又指了指自己,「沒了中宮從中轉圜,沈閣老以為,憑著當今聖上的脾性,往後不會對小爺生怒?這兩位,多少次在殿里吵起來了?最後還不都是中宮調停的?」


  馬堂見沈一貫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願再多說什麼,慢慢地往裡頭走去,「咱家是沒那個膽子對小爺,對陛下做什麼。可借刀殺人,還是做的來的。」


  「你就不怕人把你給供出來嗎?!」沈一貫怒道,「到時候牽扯的,可不單是你一個人!」


  馬堂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沈一貫,「是了,咱家還說怎麼今日沈閣老這般有閑心來尋咱家說話。原來是怕到時候咱家將私自偷窺了密疏之事說出來。」


  「既如此,沈閣老,你越發得小心行事才是。保不住咱家,你也得下來。何況密疏,還是你找上的咱家。」


  沈一貫看著馬堂施施然進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馬堂的確有一句話說對了,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


  沈一貫對後宮的消息,是沒有馬堂來得靈通,可並不意味著完全不知道。中宮已經醒了,再有馬堂方才的話,幾乎可以斷定下毒之人必會查出來。一旦牽連到馬堂身上,自己一直惦念著的首輔不提,就是現在的次輔之位也要沒了。


  朱常漵將劉淑女的證詞整理好了,就交到了父親的手裡。「據她說,主謀是馬堂。」


  朱翊鈞接過證詞,掃了一眼,當下便叫了陳矩,「馬堂呢?」


  「今兒馬堂出宮去了,說是家裡頭有事,特地和奴才換了守值。」


  朱翊鈞眼睛一眯,「這是要逃?」立刻道,「帶上東廠的人,你親自出宮,上馬堂家裡去一趟。」


  陳矩二話不說,當下領命出宮去拿人。


  到了馬堂的私宅門口,靜悄悄的,並沒聽見裡頭有什麼動靜。


  陳矩向身後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一個百戶立即上前,一腳踹開了門。


  拿人的錦衣衛猶如潮水般蜂擁而入。


  可當他們進入正堂時,卻發現馬堂高懸在樑上。


  陳矩的臉色很不好,這麼一來,就成了死無對證。雖然也能按個畏罪自殺的名頭,可如何能消聖上和小爺的心頭怒氣。


  看來自己的一頓罵是跑不掉了。


  聽完陳矩的回話,朱翊鈞的面色的確很不好。朱常漵卻道:「誰都不曾想過馬堂會死。」又向父親進言,「劉氏便以染病的名義賜死吧。」


  「准了。」朱翊鈞一點都不想再聽見這個惡毒女子的名字。


  朱常漵出了殿,將陳矩叫了過來。「可曾仔細看過馬堂的屍首?讓仵作驗屍過不曾?」


  陳矩想了想,問道:「殿下的意思……」


  「馬堂不是個會自盡的人,」朱常漵冷笑,「端看他平日的行事,你可覺得他得知了消息,會在家中自盡?」


  陳矩贊成,「確是不會。」頓了頓,「殿下是說,馬堂是被人給殺了的?中宮中毒之事,除了馬堂外,另有主謀?」


  「是不是另有主謀,這說不準。畢竟劉氏也只供了馬堂一個人出來。而馬堂背後又牽連出哪些人,可就不好說了。」朱常漵只覺得齒寒,自己身邊處處都都是殺機。


  陳矩抱著拂塵彎腰,「奴才這就去安排人驗屍。不過……」他對朱常漵道,「倘或馬堂果真是被人所殺,又偽裝成自縊的假象來,怕是一時難以查明究竟是何人犯下的。」


  「這個是后話,暫且不論,」朱常漵也不願為難陳矩,「先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諾。」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都收到了嗎?有沒收到的和我說一聲哈,我給補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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