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鮮血噴濺在身上的感覺彷彿還留在皮膚上,溫熱,粘膩,無論擦洗多少次都揮之不去。
朱常洵靠在母親的肩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身子禁不住地一抖,一抖。
這和他打獵時射殺動物並不一樣。打獵的時候,一箭射去,自有侍衛去將獵物撿來,他的身上是乾淨的。可這次,他手裡的匕首深深地插|入對方的身體中,血就像水槍那樣噴出來,一頭一臉全挨著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一個在不久前,還和自己一樣,能呼吸,心會跳,能扯著嗓子喊,雙腿能走會跑地來追逐著自己,手高舉著握著長刀指向自己。
可當匕首捅進去之後,朱常洵只覺得世間萬物都停止了。高舉的手耷拉下來,連同匕首一起捂在傷處,他想拔都拔不動,愣在原地都忘了動,還是朱常漵拉著他不斷往前跑。
鄭夢境用力地抱住兒子,「走,母妃帶你回宮去。」手下觸碰到沾了血的衣料,已經不再柔軟,變得硬邦邦的了。她用力地按住,死死地咬住牙。
洵兒這次一定吃了很多很多,她都無法想象的苦。
朱常洵被鄭夢境帶回去,朱常漵叫朱翊鈞給留了下來。他也沒好到哪兒去,只身上的血不如弟弟身上那麼多。
朱翊鈞皺眉,「先帶二皇子去洗漱。」
陳矩搶在田義前頭,先一步弓著身子令朱常漵離開。留下田義在後頭暗暗磨牙。
在等著兒子洗漱更衣的空檔,朱翊鈞坐在龍椅上,靠著椅背,閉目休息。他已經一夜未曾合眼了,雙眼全是血絲,紅通通的,瞧著可怖極了。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有節奏地在桌上敲著,朱翊鈞在心裡盤算著,此次事情的後續。
如果他所料不錯,關於銓選,吏部和內閣肯定還會有一次爭鬥。今年的京察已經結束了,年事已高的閣臣們可等不到下一次了。順天府尹是篤定了要換人做了。陳矩的掌印大概也要動一動——不過這些都和外朝沒有太多的關係。
朱翊鈞對於內廷倒是不甚在意,太監們的生殺大權還是捏在他自己的手心裡。唯一可慮的就是外朝。
還有,此次可有幕後黑手,是誰在背後給這些人販子撐腰。
朱翊鈞慢慢睜開眼,狠厲盡顯。他絕不會放過這個有膽子傷害自己家人的人!
因昨夜之事涉及皇子,所以閣臣們審理的速度極快。寇匪總歸有四人,一人在追殺朱常漵和朱常洵的時候叫朱常洵給殺了,剩下三個全都被捕。為首之人在被捕后撞牆自盡,餘下的兩個,叫獄卒盯得死死的。
朱常漵剛拾掇完,閣臣就將初步審出的結果給送到了朱翊鈞跟前。
審理的結果實在太過令人震驚,五位大學士是一起來見的天子。事涉天家,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朱常漵剛站到父親的身邊,就被朱翊鈞的大動作給嚇到了。
「胡鬧!」朱翊鈞快速掃完審出的結果,將整本奏疏都往殿下丟去,「潞王在衛輝府,離京城遠得很。若真是他乾的,為何不就近於衛輝府犯事?左右他不是頭一天這麼無法無天了,反正身後有慈聖太后和朕撐著嘛。」
朱翊鈞冷笑,不僅是對潞王的目無王法,也是對這在他看來十分滑稽的案犯口供,「一群市井無賴,隨口攀扯出什麼你們也都信了?世人皆知潞王乃朕一母同胞的親弟,扯上他還能有什麼大罪?你們怎麼也不想想?!」
申時行挨了罵也不反駁,當時看到口供之時,他也心存疑慮。但再往後,就信了。他從地上將口供撿起來,重新放回朱翊鈞的案桌上,「陛下,此四人,是白蓮教的。」
「白蓮教?」朱翊鈞狐疑地看了眼申時行,再將口供仔細給看了一遍,的確在最後看到了白蓮教眾幾個字樣。他深吸一口氣,怎麼都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弟弟會和白蓮教攪在一起。白蓮教是什麼樣兒的,潞王能不知道?這一點都不像是潞王的性子。
申時行道:「陛下,恐怕連潞王都不知道這四人是白蓮教的教眾。只是審案的官員眾多……怕是此案與潞王相關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茲事體大,朝臣是能上的全都給上了。
這意味著,潞王是必須得辦不可,哪怕有李太后出面保都保不住。
朱常漵卻在此時開了口,「父皇,那幾人,卻是衛輝府的潞王府里出來的。」他回想起當時被追殺的情形,還有些后怕。自己腿腳不便,跑不快,將朱常洵也給一併拖累了。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朱常洵反手將手裡的匕首捅了過去。
「他們自己說的?」朱翊鈞有些不信。
朱常漵低頭,叫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和目光。「孩兒從他們身上看見了皇叔給的路引了。不過可能在追我和洵兒的時候就丟了。父皇不妨差人去找找,興許有人撿著也不一定。」
乾清宮鴉雀無聲。
朱翊鈞沉默了許久,最終做出了決定,「將潞王從衛輝府叫到京城來。讓他和幾個犯人見見,看到底認不認得。」他扭頭望著朱常漵,「漵兒……同朕一起去見見你皇祖母吧。昨日洵兒鬧出的動靜太大,就連她們也給驚動了。你們才回來,大約還沒得消息,親自看一眼總歸能叫人放心些。」
「是。」
閣臣們見狀,紛紛告退,自去辦事。
朱翊鈞說是去見兩宮太后,實際上要緊的是他的親生母親李彩鳳。潞王朱翊鏐是她的小兒子,又常年在藩地,多年不曾見上一面。比起日日能見到的朱翊鈞,心裡更偏疼那孩子幾分。
到了慈寧宮,李太后不等朱翊鈞將話說了,先站起來,「哀家不信!潞王是什麼性子,旁人不知道,你這個做人哥哥的還能不知道?是,他的確平日里行事有幾分囂張,不懂事。可與白蓮教扯上關係,他會不知輕重地去沾染?更遑論,遑論是做人牙子拐賣孩子。」
「此事絕非潞王之為!就是說破天去,哀家也不信!」李太后朝朱翊鈞的方向走了幾步,田夫人立刻將她扶住。李太后一揮手,把田夫人給揮開,質問天子,「朝臣們說的時候,你就沒幫著潞王說幾句好話?由著叫人去詆毀你的親弟弟?」
朱翊鈞張了張嘴,心裡一股子氣堵著,臉色黑沉,扭頭也不說話。
朱常漵咬了一下唇,小聲道:「大學士們說……宮外怕是都已經傳遍了。」倘若真是這個情形,便是朱翊鈞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反而會覺得天家包庇潞王的惡行。要知道,被拐了的孩子不獨是朱常洵,那些人事先並不知道朱常洵的真實身份,只當作是尋常好人家的孩子。
「就是都傳遍了!你一句話,也能消了潞王的幾分罪。」李太后敲著拐杖,視物不清的雙目流出淚了,「你就是不肯幫!前回潞王來信同你伸手要錢,你心裡就不痛快,別當哀家不知道!現在可好了,他落了難,你竟是連張嘴說句話都不願。」
李太后拄著拐杖,口裡直叫著「作孽」,「先帝有靈,若是知曉你是這般的性子,怕不得再氣上一遭!」
話不投機半句多。朱翊鈞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火氣,領著朱常漵就此離開。
李太后跌坐在椅子上,抹著淚,「哀家的皇兒,潞王可怎麼辦啊!」她心裡也知道潞王犯了眾怒,輕易放過是不能夠的了。但哪怕是削藩呢?也能繼續好好過下去,等事兒消停了,再讓朱翊鈞重新恢復了身份便是。
可看這次天子的態度,怕是行不通的。
李太后心頭也轉起怪潞王去。好端端的,怎麼摻和上這等事。還扯上了親哥的孩子。又念叨起翊坤宮來,一個兩個,都不學好,做娘的霸著天子,不懂雨露均沾,做孩子的也不安分,整日就知道往宮外跑。這下可好,吃了虧吧?得虧人是回來了,要沒回來,呵,且有的哭!
就這樣的人,皇帝竟然還哄著,捧著。李太后越想心裡越不痛快。
踏出慈寧宮的大門,朱翊鈞心情才覺得好一些。他低頭道:「父皇送你回母妃那兒去吧。」
朱常漵點點頭,牽著父親的手,慢慢地往翊坤宮去。他們到的時候,鄭夢境剛把朱常洵給哄睡下。
一番折騰,幾個通宵沒睡的人也都沒什麼睡意。
鄭夢境見幾個宮人都有些受不住,就讓他們領著朱軒姝先去歇下。自己同朱翊鈞一同坐在榻上,將朱常漵抱在懷裡,親了親,「昨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同父皇和母妃細細說來。」說罷心裡還有些后怕,「下次再遇著,心裡可就得有譜了。這世上不獨好人,也有壞透了的。」
「怕是壞到骨頭裡都是黑的。」鄭夢境恨恨地道。
「昨夜是洵兒自己先想法子逃出來的。」朱常漵沉寂了一會兒,道,「我是去尋他的半道上,才和他撞上。後頭還有幾個人在追他。同我一起去尋人的幾個鄭家小子先衝上去將人給制住,不防逃脫了一個,直往我撲過來。洵兒,洵兒怕人傷了我,才一刀子將人給捅了。」
朱常漵想起當時的情形,也開始發著抖。刀光距離自己那麼近,朱常洵再慢上那麼一些,怕是自己就成了刀下鬼。
「洵兒見死了人,怕得要命,都不知道動彈了。是我將人拉了往後跑,正好撞見東廠的蔣千戶聽見動靜往這邊來,見是我們倆,就給護了起來,將賊子給抓了。」朱常漵長吁一口氣,抬頭望著父皇,「以後,我和洵兒是不是就不能出宮了?」
經歷過這次的危險,以後大概也都出不去了吧。朱常漵心裡覺得有些可惜,在宮外可以看到人情百態,知道繁華如斯的京中尚有這麼多的不法之事,更別提是直隸以外的百姓了。但想起這次差一點就永遠見不到朱常洵了,他倒寧願再不要出宮去。
鄭夢境大力地揉了揉他的胳膊,「去,還是要去。」她看著有些猶豫的朱翊鈞,「出去了,比關在宮裡來得強。縱遇險,也是心裡多存一遭事。因噎廢食,奴家覺著不妥。」
朱翊鈞沒說話,只道:「你們也都一夜沒歇了,先好好兒地睡上一覺再說。朕回乾清宮去,朝鮮議和的事還卡著那兒呢。」
鄭夢境點點頭,起身同朱常漵一起將人送出宮。
母子迴轉的時候,鄭夢境低聲問:「果真是你衛輝府的皇叔乾的?」
朱常漵點點頭,「回宮的路上,洵兒也同我說,他聽見了賊子們的對話。母妃,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鄭夢境一時沒回過味來,對兒子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朱常漵淺笑,「削藩。」他見母親陷入沉思,「先頭舅舅入宮,不是曾同我們提過藩王的歲供嗎?這次只要父皇心狠一些,將潞王除國,送去鳳陽養著,日後各國藩王便可慢慢地一點點削弱。」
從潞王下手,開始一點點地蠶食藩王。就好像他們逐步蠶食了整個大明朝的經濟那樣。
「是你自己想的?」鄭夢境不動聲色地問道,「是你想要這麼做?還是想要替洵兒報仇?」
朱常漵應得很爽快,「於公於私,孩兒都想這麼做。」他前世就想要削藩,但是不敢動。他自己壓不住,而且也沒個章程,更沒有兵力和財力。那時朝上舉目皆是東林黨,大家都忙著彈壓國內的叛黨,北邊的努|爾哈赤也不斷地往南侵掠,他實在是有心無力。
出於對朱翊鈞的了解,鄭夢境現在就能給齣兒子答案。「要辦潞王,你父皇怕是願意出手。他原就疼洵兒,此案必要大辦——便是要草草放過,我都不會答應。若潞王夠機靈,知道此四人已經同白蓮教扯上干係,怕是會否認。」
朱常漵卻道:「倒不一定,紙到底包不住火。就是慈聖皇祖母去找人通風報信,再從潞王府找幾個人來認認,若真是衛輝府上的人,總有識得的。」
「這倒是。」鄭夢境目露狠意,「若此事確與潞王有關係,你父皇斷不會輕易放過。送去鳳陽是板上釘釘的事。」
敢傷她子?呵呵。即便屆時三郎心軟,她都不會點頭。兄長就在宮外,滿京皆知潞王之惡,叫幾個賴子在茶館等處宣揚一番,難道還不會有人上順天府哭訴?這次叫人綁了的,可不獨獨是朱常洵一人。
違背了民情輿論,就是當年權傾朝野,力壓天子的文忠公都沒法子。更別提後宮的李太后,當朝的天子和朝臣。
讓潞王進京的旨意很快就送到了衛輝府。傳旨的太監受了李太后的重賞,便有意透出幾分。「殿下此次入京可小心些,遇著有些人,全作不相識就好。」
朱翊鏐還沒聽明白,趙次妃卻是明白了。她叫人給了那太監賞,道一句「有勞公公了。」扭頭拉著潞王進了內殿,「殿下,此次入京怕是兇險萬分,殿下萬萬得小心行事。」
朱翊鏐全不當一回事,「天子是我親哥哥,便是他性子優柔,拗不過朝臣,還有母親呢。她一出面,朝臣總得給她幾分臉面吧?」他笑了一笑,全無所謂,「你就是整日在後宅院子里待久了,什麼好的壞的都往你們女人家手段上面去想。沒事。」
潞王妃李氏因前次叫潞王發現偷拿了錢財去周濟娘家人,雖沒休了卻還是叫關了起來。潞王府裡外的大小事都交給了深受李太后信賴的趙氏。朱翊鏐雖然看趙氏不順眼,但覺得她為人正派,處事也算周到,交給她比交給府里旁的鶯鶯燕燕來得放心。一段時日下來,二人的關係反倒比先前還融洽些。
趙氏見潞王當自己的話耳旁風,心下急得不行。藩王沒有大事,豈會叫宣召入京?定是京里出了連慈聖太后都沒法子的事。見潞王不願聽自己的,她就私下點了幾個機靈的小子,讓朱翊鏐一併帶上去京城。
「殿下不願聽奴家的話,人總帶著吧?也費不了什麼事,權當讓奴家安心了。」趙氏有意摸上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希冀地望著朱翊鏐。
朱翊鏐最愛叫人順毛捋,趙氏的軟和話一說,耳根子就軟了。「罷了,帶上就帶上吧。」他子嗣向來稀少,便特地叮囑,「你在府里要小心著,若有人氣著你,直管大耳刮子打上去,就說是我允了的。凡事都以孩兒為主。」
「奴家省的。」趙氏盈盈一拜,目送朱翊鏐上了去京城的馬車,心跳得厲害。她捂著心口,希望將躁動不安的心撫慰下來。
但願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朱翊鈞這幾天在朝上和朝臣們吵得不可開交。是關於倭國議和的事。閣臣們同戶部的盤算了下,覺得國庫已經難以支撐下去,太倉庫再有錢,也得省著點用,防著哪日來了飢荒,國庫就得大批銀錢糧米送出去。
對此朱翊鈞嗤之以鼻。支撐朝鮮之戰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私帑,他都不擔心,國庫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史賓剛從漳州送來的海商餘利,自己尚且沒動呢,看最近送來的信,他已經再次出海了,怕是這時候都已經在海上不知多久。有源源不斷的銀錢送進私帑,朱翊鈞心裡一點都不擔心。
「若現在議和,不僅沒能幫朝鮮復國,等平秀吉緩過氣來,怕還得再來一趟。」朱翊鈞冷笑,「眾位卿家可想過這一點?在倭國見過平秀吉的海商都說他沒有半點駕鶴西去的跡象。他既然有膽子攻打朝鮮,便是這次敗了,也不會輕易死心。你們可知他本來不過是個僕役!給人暖草鞋的!」
一個能從暖草鞋的僕役,最終反過頭來將曾經的主人給殺了,坐擁整個倭國。這樣的人,你能輕視他嗎?
朱翊鈞篤定了豐臣秀吉還會捲土重來,說什麼都要求繼續打下去。何況就此放棄,就連朝鮮那頭也落不著好。他現在手裡有的是軍費,根本不怕支不上。倒是倭國那頭,因水戰不利,運輸糧草的船隻接連被朝鮮截獲,根本送不到手裡。
吵嚷了幾日,閣臣們也覺得累了。兵部尚書石星原是因閣臣們不同意,再加上軍費消耗巨大,所以從主戰轉為主和。現在天子極力要求接著打,他也只能跪下接旨。
但朱翊鈞這次的任性是有代價的。接下來所有的軍費,國庫都不再撥出,而是由私帑一力承擔。這筆賬朱翊鈞已經算過了,覺得還是支撐得起。這次打了大半年,倭國現已現頹勢,勝利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他心裡一劃拉,點頭就應了。
大明朝拒絕求和的旨意晌午剛送出去,午後潞王就到了京城。
多年未能再次入京,朱翊鏐下了馬車,很是感慨,不由在街巷上四處走動。
趙氏派去的那個小子見路邊就有個茶館,便覺得正好是個探聽消息的地方,就道:「殿下,不妨現在這處歇歇腳,喝杯茶再走。」
朱翊鏐欣然同意,在茶館要了個雅間坐下,品了一杯香片。「倒是不錯。記得我走的時候,京里尚沒有這樣的好茶呢。」朱翊鏐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道,「京里真是越來越好了。」衛輝府那破地方,根本和這處沒法比,真是羨慕皇兄。
潞王府的小子伺候朱翊鏐坐下,自己跑去樓下人多的地方,同幾個腳夫一同坐著喝一銅板一碗的粗茶,聽著他們說這幾日京里的新鮮事。
聽到一半,他面色大變,放下茶碗就往樓上跑。
那小子跑到雅間,叫門檻給絆住了,跌在朱翊鏐腳下,顧不得起來,抬頭便道:「殿下,京里現在到處都在傳,說您同白蓮教有干係,要謀反!」
朱翊鏐大驚,「怎麼可能?衛輝府不是叫那誰看得跟個鐵桶一般,白蓮教哪裡還能進得去?更別提是進潞王府了。」
這時他方想起接旨時趙氏的話來。
怕真是來勢洶洶,不得不小心。